傅品泉果如她所說的,費心費力地不愿去做一個明知是死路一條的閱王妃。
“她今天早上去了傅夫人房中求情,我在外面聽著哭得可是凄慘了。”花璇與傅問漁同坐在桌上吃著早點,攪了攪碗里的米粥隨意說道。
“我料想夫人肯定沒搭理她。”傅問漁倒是胃口極好,吃得香甜。
“如你所愿,傅夫人一句話也沒有說。”花璇放下勺子,嘆息一聲:“我愿以為我們這樣的人才是最無情的,沒想到,比我們惡毒的人多的是。”
“傅夫人的目光不在這一府一門,傅憐南是她的寶貝疙瘩,為了這寶貝疙瘩犧牲另一個女兒,她是做得出來的。”傅問漁平白無奇地說著豪門慘事,吃完早點擦擦嘴角,起身說道:“走吧,引我去見一見你那位少主。”
花璇心中一頓,傅問漁如今可是麻煩纏身,少主已然攪和了進來,難道還要把這麻煩變得更大嗎?
看著花璇為難的神色,傅問漁笑道:“你信不信,你家少主在等我?”
城王府與傅問漁想象中的有些不一樣,這里沒有半點受寵皇子府邸應(yīng)有的貴氣逼人和富麗堂皇,反而盡是肅殺和森冷的味道,不像住處,更像牢房。
“少主在后院等你。”果然,兩人剛進府,杜畏便迎了上來,恭敬地對傅問漁說道,還微微彎了下腰。
傅問漁謝過杜畏,順著曲折的回廊來到后院時,方景城正執(zhí)著一枚黑棋坐在湖心八角亭里獨自一人博弈,緩緩降落的白雪沒入湖面然后轉(zhuǎn)瞬不見,墨色長袍的他在雪中亭下如同世外之人。
“會下棋嗎?”方景城頭也未抬,但話卻是問傅問漁的。
傅問漁解了披風(fēng)在炭火上烤了烤有些凍僵的手指,拈了一粒白子:“傅品泉。”
方景城看了她一眼,落下一子:“說說看。”
“我料她這個時候應(yīng)該是在閱王府。”
閱王府。
“不知四小姐今日上門,未能早些備下小姐喜愛的茶點,是本王疏忽了。”方景閱跟方景城有著幾分相似,但更顯溫和的模樣,眼眶要深一些往下凹陷進去,皮膚也要白皙一些,不似方景城那般健康的古銅色,更有一位皇子該有的華貴,而沒有方景城的霸氣和凜然。
他好耐心地看著傅品泉,對于傅問漁的事他也有耳聞,不過他并不在意,他相信,那位一心想嫁給自己的傅憐南大小姐一定會想出解決的辦法,而他只需要在這里等著,等一位前來送死的女子就好。
“閱王爺,我也不跟你繞圈子,想必那賤……傅問漁的事您也聽說了,可是你知道是誰對她下的手嗎?”傅品泉的眼中幾乎全是恨意,都要從她眼睛里溢出來,連說起“傅問漁”三個字的時候都咬牙切齒。
“不知,莫非四小姐知道?”方景閱往椅背上靠了靠,不以為意地看著傅品泉。
“是城王爺。”
“哦,我大哥?”方景閱聽到是方景城時終于有一絲興趣,他的大哥又要做什么呢?
“城王爺一向嫉妒閱王爺您,跟傅問漁狼狽為奸欲陷您于不堪之境,這是傅問漁自己親口承認的。”傅品泉恨聲說道。
“原來是這樣,不知四小姐告訴我此事可是有何妙計?”方景閱還是一副側(cè)耳傾聽的模樣。
“娶了傅問漁。我相府會告示京城,傅問漁并未受辱,王爺您娶了她便可破壞掉她與城王爺?shù)脑幱嫞劣诟祮枬O,隨王爺您處置,一石二鳥,王爺意下如何?”果然人在被逼到絕境的時候,都會激發(fā)出無窮的潛能,連傅品泉那樣的腦袋,都想出了尚還算看得過眼的法子來自救。
“四小姐的意思是讓本王娶一個身子不清白的女人嗎?”方景閱眼中閃過寒意。
“只要我相府不承認,再找?guī)讉€婆子給傅問漁驗身走走過場,天下間誰會知道傅問漁到底是不是完璧之身?更何況,王爺你也不是真心要娶傅問漁,她是不是處子之身有何干系?”傅品泉急忙說道,生怕方景閱聽不進自己的計劃。
方景閱半晌沒有說話,只是瞧著傅品泉因為急切而通紅的臉龐,不知想了些什么,最后卻是讓下人送了傅品泉回去,既沒有答應(yīng),也沒有不答應(yīng)。
雪又下得大了些,有些迷人眼,像是誰丟了一把鵝毛般飄個不停,方景閱臉上收盡了笑意,深陷的眼眶透著陰鷙和絕情,遠遠望著朱墻青瓦,像是看到了那個他既恨又怕的長兄方景城的身影。
大哥啊大哥,那傅問漁對你來說,又是什么樣的人?
城王府的棋已下了一半,方景城意外地發(fā)現(xiàn)傅問漁的棋下得還不錯:“既然你知道,那你來找我可是有主意了?”
“我要做什么,城王爺不是很清楚嗎,否則又何必刻意在此等我?”傅問漁落子,微微一笑,在飛雪角亭里,如一朵不合時宜綻放的花蕊,帶著幽然的暗香,那香味一及身,便會令人隕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