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退一進勢轉機
一退一進勢轉機
褚慎銘盯著那張笑得張狂邪魅的面孔,心里頭的火兒就像是烹了烈油一般熊熊地就燃燒起來。他緊攥著拳頭,“你究竟意欲何為?”
“無為。”玉妍緩緩地站起身兒,撣了撣灰塵。她抬起眼眸,那一雙鳳眼中此時盛滿了冷淡和嘲諷。“我什么也不想做。咱們也就是掛個名兒,除了我這貼身的四婢,府里頭的府外頭的,都隨便你。喜歡娶平妻,喜歡納妾,喜歡收通房,問都不必問我一下兒。你的女人們呢,本公主亦不為難她們,伺候好了你便是。”
褚慎銘已經(jīng)瞇起了眼睛,他怎么也不相信,外頭傳言得那樣不堪的女子竟能為著個只見過幾面的男子守身如玉?“你,你這妖女,你究竟圖的是什么?”褚慎銘又逼問了一句。
聽他語氣不善,玉妍定睛細細瞧了瞧他,她彎身拾起掉落在地上的帕子。滿意地瞧著上頭稍顯凌亂的血跡,“人做事兒,往往并非一定要圖個什么。有些東西舍棄了,雖說心里頭像是裂了個縫子隔三差五就要疼一陣子,可,這道縫子絕對不值得回頭去看。”
拿著那帕子,玉妍回身兒坐到了榻上,她低頭仔細地將那帕子折好。“可有些東西,不必多,只需要一眼,這一輩子都不愿意再舍棄了。若是得不到這個東西,便是一輩子都這么空著也未嘗不可。沒有什么是一定就要那個樣兒的。我嫁或者不嫁你,我就是我。我嫁了你,也不過就是為著從此不必受逼迫了。與其嫁給別姓人家兒,還不如嫁進他的家,終究是離著他近了一點。”
她抬起頭兒,又是一副笑盈盈的模樣兒了,“三爺,不管您信還是不信,我嫁進國公府,并無所圖,亦無所求,我不過就是不愿意嫁給什么袁公子,或許后面兒還有方公子,甭管他是什么公子。我只曉得,這些個公子里頭,唯有你,不會逼著我做你名副其實的正妻。但凡你與你二哥有一丁點兒的兄弟情義,你便不會逼我。”
褚慎銘瞧著這張芙蓉粉面,亮麗溫婉,傾國傾城。“你說得都是真的么?”他有些不可置信,帶著疑惑地追問了一句。
玉妍瞧了他一眼,并不想多話。“三爺,外頭天兒也不早了,怕是江貴姨娘等得急了,今兒這番話,還要三爺您幫著本公主瞞著哄著眾人。這元怕之上的血跡,三爺亦是經(jīng)過了人事兒的,想著也曉得這是怎么一回子事兒。明兒這帕子就呈給公婆。本公主先謝過三爺您給我一個容身之所。”
褚慎銘瞧著這女子鄭重地福了一個大禮,心里不曉得為何,有些不甘不愿的滋味兒汩汩地自心底里冒出來。“你,你若是欲擒故縱,那么,你已經(jīng)得逞了,小爺我,我雖瞧不上你從前yin邪的行事兒,不過念著你也是年紀小的緣故,梁王爺亦太過風流了些個,縱然你與他跟,跟,…..宮里的事兒更是全怨不得你。圣上也是個喜愛獵艷之人。怪只怪你這張臉,太過漂亮了些。”
褚三爺并不給玉妍插嘴的空兒,生怕一喘氣兒,這個女子又要說出什么驚天之語,他急忙著就說道,“從前的事兒也就罷了,只要從今兒起,你跟這些個人都斷了。日后也莫要動輒就到宮里頭去。還有你那表兄,既人家已成了你妹妹的夫君,你們也莫要來往了。你也不要說什么一心等著我二哥的話了,小爺我勉為其難收了你罷了,只要你不擺什么長公主的臭架子,好生善待表妹,小爺亦不會虧待于你。”
玉妍瞧著這個半大的孩子說著這么幼稚的話,心里也是頗感慨的。她不想再做聲兒了。索性就干脆閉口不言。
褚慎銘以為說中了玉妍的心思,猛然間就覺著一陣暢快。他長長地呼了一口氣。“罷了,你說的那個主意,雖荒唐了些,不過,既然你歡喜如此,便明日將那,那帕子交予爹娘吧。圣上若是怪罪,自然有我擔承便是。不過,其實……”
他古怪地盯著玉妍,臉漲得有些紅,嘴張了又張,然后壓低了音兒咕噥了一句,“雖你與圣上跟梁王爺有染,又與你那表哥有私,今日若是謹守婦道,我亦不追究便是。你拿著我二哥這么裝神弄鬼地遮臉,這也忒地…….”
褚三爺嘆了一口氣,“二哥他如今下落不明,明兒一大早,我便要啟程去苗疆。你,你這些日子在府中,要孝敬公婆,友愛兄弟姊妹,還要善待二哥院兒里的人。”
玉妍對這類溝通無能的人已經(jīng)徹底無語了。聽著他兀自在那兒自說自話,真是不知道是可氣還是可笑。
見這長公主怎么也不再開口說一句話,褚慎銘也弄不清楚她這葫蘆里賣的是什么藥。站在那兒不當不正地十分難堪。“那,若是,若是你沒話說了,我就就,我去表妹那兒瞧瞧,今兒也是她大喜的日子。”
玉妍仍舊沒說話兒,褚慎銘無奈,只得拂袖而去。琴棋書畫四婢見新姑爺走了,這才忙著入了內(nèi),將那九層紗幔都一一拿鉤子攏好了。“姑娘,服侍著您歇息可好?”
眾人忙著給玉妍卸妝。聽琴瞅瞅觀棋,觀棋又瞅瞅侍畫,侍畫無語地攤開了雙手,品書瞧著這三人的眉眼官司,跺了跺腳。“哎呀你們可真是的姑娘您這是唱得哪一出兒啊?咱們就這么不明不白在這府里安家落戶了不成?您明明是跟褚候交換了信物的。您不是私下里也說么,褚候能對亡妻情深意重,可見是個可以信賴之人。年紀長些也能成,成,”
品書皺眉敲了敲腦袋,“成什么來著?”她推了推侍畫,觀棋眼珠子一轉,“成精。”品書一拍手掌,“對成精”
滿屋子人都哈哈大笑起來,玉妍也撐不住笑得伏倒在妝臺之上。“你們這幾個促狹鬼”她喘著氣兒,笑得實在是說不出話來。
“那是成什么?難不成是成仙?”品書丫頭瞪大了眼睛,以手掐腰,大有不弄明白不肯罷休之勢。
“是成熟”聽琴拿著手指頭點了點品書的額頭。“你這榆木的腦袋,姑娘說了,那褚候成熟有身為男人的擔當,跟了他,也不必怕他因為個什么事兒就后退反悔。”
說著這話,四婢也漸漸不笑了。她們心里明白,姑娘這說的就是表少爺,雖則姑娘自與表少爺斷了往來,從來也不多提表少爺一句,連表少爺?shù)男乓苍俨豢匆谎郏蛇@一回,表少爺可算是在姑娘心里頭扎下了根了,姑娘對表少爺?shù)男乃迹峙庐斦媸怯帽M了這世間的詞兒,也是難以描繪出來的。
玉妍自鏡中斜了四婢一眼,“年紀輕輕兒地就嚼舌頭,你們幾個可是什么時候兒是個頭兒呀琢磨琢磨新發(fā)式,要么就多認幾個字兒,繡繡花兒也是好的你們是本公主的貼身侍婢,要上進懂不懂?”
“姑娘咱們還是說說新姑爺”聽琴攔住了玉妍的話頭兒,她將那副金鳳點頭的頭面小心翼翼地幫著侍畫取下來,忙著將這頭面收攏到盒中。
“姑娘咱們這么著也不是個法子為了躲避圣上跟太后皇后,您嫁了褚候的親弟弟,哪日褚候回來了,咱們可要如何?若是國公夫人當真將那什么陰年陰月陽時的女子尋著了給褚候聘回來怎么辦?您豈不是一輩子都要給褚候當?shù)芟绷耍俊?
玉妍拿著梳子,聽了這話,無可奈何地嘆了一口氣。聽琴說的這些話,她又何嘗不曉得呢?千萬里之遙,古人的信息交通如此地落后,先不說這消息是真還是假,單說這時間差的事兒吧,或者她坐上花轎嫁給褚慎銘的時候兒,那褚候已經(jīng)回到了大寧褚家軍的營地呢。不過,玉妍心里也明白,即便是褚候安然無恙,有了鶴落真人的那一番什么樸華金星的鬼話之后,自己再想嫁給褚候,國公夫人這一關就是最難過的。
“走一步看一步吧。對了,那個什么江貴姨娘”玉妍自鏡中瞧著四婢,“原本這個褚三奶奶的位子是她的,雖說她出身低微了些個,不過,國公夫人怎么說也是她的親姑母,你們呢,常日里就忍耐些個,換做是我,由妻成了妾,心里也是不平不滿的。你們都記住,都莫要沖撞她,若是她無理取鬧,直接回了我知道,我自會給你們主持公道。”
四婢幫著玉妍卸了妝仍是站立著不肯動。玉妍回身兒一一瞧了這四個丫頭,“都退下吧。今日的話你們記在心上就罷了。咱們從今后就圖個清靜的日子,你們也別想著讓我去跟人爭什么寵,有的人,可以喜歡,可以去爭,有的人,不可以喜歡,動手動心思去爭,就愈發(fā)只能顯得自己傻,徒惹人笑話的事兒咱們不能做。我眼下也并不指望別的,他日若是褚候能平安歸來,再行謀劃也不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