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九凌大概知道她的想法,又向她保證,“你放心,父皇已經同意你我的婚事了。”
錦繡卻并未有多少喜悅之色,“……皇上真的同意?”
“那當然。所以你只需安安心心等圣旨賜婚便可。”
錦繡一臉驚疑地望著他,這時候也顧不得害羞什么的,她一本正經地道:“也好。只是請王爺答應我一件事。在賜婚圣旨未抵達之前,還請王爺代為保密。”
趙九凌挑眉,有些不悅。錦繡連忙說:“王爺您是男人,自然不必理會那些世俗輿論。但我只是一介女流之輩,可經不起流言侵襲。”
趙九凌心中一凜,這時候的錦繡,已沒了先前的冷靜穩重,此刻的她,是難得一見的憂傷,帶著絲絲倔強,又隱隱有一絲柔弱。
莫名的,他心中一緊,原本玩笑的心思也收起來了,一臉鄭重地道:“你的顧慮,本王都明白。”眼前的錦繡,低垂著頭,頰邊露出一屢發絲,俏皮又可惡地貼在她臉上,時不時地動晃來晃去,晃得他的心都癢起來了。
驀地,趙九凌伸出手來,把她頰邊的頭發給拂到她耳根后,在她訝然又略帶驚惶的注視下,緩緩一笑,長臂一伸,帶著薄繭的手摸一她柔軟的雙唇。
近距離下,他發現她小小的如黑葡萄般的眸子里帶著血絲,不由心疼,但他什么都沒說,只是揚聲道,“來人。”
錦繡趕緊往后退了幾大步,來到安全的距離后,連忙收拾了心情,望著從外頭進來的修長身影。
外頭進來一個青年男子,錦繡定眼一瞧,不正是趙九凌的貼身侍衛之一的紫劍么?
紫劍單膝跪于地上,目不斜視,“王爺。”
趙九凌坐到榻上,淡淡地道:“你去告訴門房,本王身子不爽,軍醫王錦繡要替本王看顧身子,一時不得空閑。”
盡管驚訝,但紫劍仍是執行命去了。
錦繡驚訝地望著趙九凌,“王爺明明好好的……”聲音倒是有些驕嗔。
顯然,趙九凌非常喜歡她用這樣的語氣與自己說話的,不可一世地挑眉道:“本王就是覺得身子有些不爽,你身為太醫,自然要侍奉在左右的。怎么著,你有意見?”
錦繡說,“王爺一已之身關系著宣府十萬將士的性命,自然馬虎不得。錦繡定竭盡所能,侍奉王爺。”打官腔,誰不會呀?
但趙九凌顯然聽錯了意,眉開眼笑地道:“竭盡所能侍奉本王?”語氣盡是一派的曖味。
錦繡紅了臉,這個不正經的家伙,她跺了跺腳,輕斥一聲:“少想些毛七八糟的。既然王爺病了,就該有病人的樣子。還不快去床上躺著?”
趙九凌擠眉弄眼地道:“你要本王去床上?現在可是大白天呢。”
錦繡再跺腳,忍不住喊道:“趙九凌!你別得寸進尺呀。”也不知是不是羞怒,她居然連名帶姓地把他喊了出來。
但喊過后,又發覺不妥,現在他們是有點點小奸情,小曖味,但還沒有陽光化,如何能夠露出本來面目呢?
正要進行挽救彌補的錦繡,又干巴巴地添了句,“那個,我不是有意要對你不敬的,誰叫你存了心要逗我?”
趙九凌倒是沒有生氣,錦繡連名帶姓地喊她,雖是惱怒,卻明顯地帶著嬌嗔的意味,只讓他心里癢癢的。不過他也知道,她面皮薄,可經不得一而再再而三的逗弄,于是趕緊收起了笑意,說:“好,也不過是逗你的罷,你倒當真了。”他頓了下,又說:“只是覺得,你成日里忙個不停,我想見上你一面,還得三催四請,你一個小小的大夫,倒比我這個王爺還要架子大。這可了得,不給你點教訓,還真要上房揭瓦了。”
錦繡目光轉了轉,說:“我再忙,可只要王爺一句話,不就閑下來了?”
“那倒是。倒省得你四處奔波之苦。”趙九凌煞有其事地點頭,“說,你可要如何謝本王?”
錦繡巴著指頭,說:“按我現在的名氣,看一個最普通的病人,也有五兩銀子的進賬。比較有錢的,十兩二十兩銀子也是不在話下。若是遇上出手大方的,或是幾只肥羊,那更是可觀了,真可謂是日進斗金也不為過。可現下,王爺卻因為一點兒指甲大的小事兒,就斷了我的財路,王爺您說說,這筆損失,我要找誰算賬?找王爺您嗎?”
趙九凌放聲大笑,“放心,只要嫁到我們趙家,金山銀礦任你搬。”
錦繡故意雙眼一亮,“做王妃比做大夫還更能賺錢?”
“……”趙九凌唇角抽搐,他忍不住道:“那是。嫁給了本王,王府的銀子,自然全都是你的了。”擺出一副非常不可一世的傲然模樣。
錦繡故作思考,末了點點頭,“聽王爺這么一說,做王妃還是有可取之處的。”
趙九凌差點兒從榻上跌了下來,錦繡又說:“也罷,那我就勉為其難做一回王妃好了。”
“……”趙九凌再也笑不出來了,瞪她,“你是故意氣我不成?”
錦繡在心里偷笑,她現在越來越喜歡與他斗嘴了,也不知是不是骨子里欺軟怕硬的因子在作怪。總之,她現在在趙九凌面前,說話行事越發自如了。
“王爺這是哪兒話,八字都還沒一撇呢,就拿個香餑餑給我畫上,若非錦繡見過些世面,豈不連骨子渣子都不剩?”
趙九凌哭笑不得,“我倒是沒有想到,你這嘴皮子功夫越發厲害了。”
錦繡說:“不敢,都是跟王爺您學的。”
他擠了擠眼,“本王從來不會教別人嘴皮子功夫的。本王一向只教……”然后故意頓了下來。
“教什么?”錦繡順口接了過來。
趙九凌目光邪肆地在錦繡胸前來回掃蕩,這個地方,他很早之前就想去掃蕩了,但為了王爺的威嚴,一直克制著罷了,現在,倒可以正大光明地去看了。
錦繡再度紅了臉,跺腳道:“還王爺呢,總是沒個正經。”以前這貨一直是道貌岸然、一本正經的模樣,原來都是假像。這一身痦里痦氣的流氓氣息,估計是在軍里給沾染的。
不是有句話叫,天下最葷的地方,鐵定是軍營。
……
因趙九凌身子不爽,錦繡得隨時侍疾,倒是不好再隨意離開總督衙門。自然,外面送來的貼子,便無法去理會了。
那些權貴人物們盡管心里焦急不忿,卻也不敢去得罪趙九凌,只不過是在心里暗暗罵上兩句罷了。
這樣一來,錦繡倒是輕松了不少,每日里除了去軍營露露面,再講解兩堂理論知識,其他時間都呆在總督衙門,偶爾去趙九凌那露露面,與他說上兩句話,順便拿出自己最好的一面來表現。不過這樣一來,倒是忙壞了齊玄英等人。打著錦繡高徒的名號,齊玄英已漸漸接下錦繡在軍營里的事務,再加上外頭的病號無法請到錦繡,便一窩蜂地涌向齊玄英的住處,倒把他們給累得人仰馬翻。
能單挑大梁,再則單獨施行手術成功了幾例,齊玄英唐成等人信心倍增,出診率大大提高,但過了沒幾天,便大感吃不消了。紛紛來到總督府請求支援。
“師父,病人實在太多了,弟子實在忙不過來。”齊玄英很是苦惱,他一直沒有忘記,他的職責先是管好了軍營,其次才能掙外快。但現在,每當天一亮,便會有不少的人來到門口排隊等候,這個說自己是某某權貴的管事,拒絕也得墊墊斤兩才是。那個說病人病得很是嚴重,得馬上出診,診金三倍支付云云,一個個都不是善茬,害得原先能夠獨擋一面的喜悅全消失怠盡,現在只剩下苦惱了。
周強也大倒苦水,“那些人真不好侍候,脾氣又大,架子也高,還特別的不通情理,病人本來已病入膏盲,非要我們想辦法。弟子說無法醫治,便冷言冷語的擠兌,說師父您沽名釣譽,名不副實,要去官府告我們欺騙之罪。”
錦繡沉吟半晌,說,“這些人倒不必理會。只是,眼下病人多,但你們人手卻是有限,再則都是上門服務,也實在浪費時間。要不這樣吧,我去懇請王爺,若是在總督府衙開劈一間屋子,成立專門的醫療機構,由大夫輪流坐鎮看診,病人則上門看病,這樣一來,倒也省去不少時間。”在總督府里開設醫療機構,那些想仗著點身份就想鬧事的人,也得墊墊斤兩才是。
齊玄英雙眼一亮,直說這個主意甚好,但很快新的顧慮又上來了。
“師父主意倒是好,只是不知王爺是否會同意。”他一門心思醉心于醫術,所以并沒有聽到外頭的傳言,對趙九凌的感觀一直還停留在“算不上作威作福,但王爺架子卻老大,總愛對師父雞蛋里挑骨頭”的惡劣印像中,生怕趙九凌又會借機刁難師父。尤其這陣子并無戰事,按往常的規矩,這段時日便是太醫們外出看病斂錢的大好時機。最會鉆研的李太醫雖算不得日進斗金,但也是外快不斷。最不會鉆研的楊太醫也是成日不得空閑,據說前陣子還特意花了八十兩銀子給自己的妻子打了個頭面。但醫術最好的師父,卻不得不因“楚王身子不爽利”而被拘在總督府,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這是趙九凌故意不讓師父外出的腌贊理由。
錦繡不知道齊玄英的內心想法,只是說:“不試試怎能行呢?你們先回去吧,暫且不要透露任何風聲出去。待我稟明了王爺再另作決定。”
“那師父您可也要小心行事。”齊玄英說,“若是王爺不同意,那就算了吧,師父犯不著為了弟子們的事與王爺擰上。”
錦繡笑著說不會的,她肯定得量力而行的。不過想來趙九凌應該不會拒絕才是。
果真如錦繡所料,趙九凌并未反對在總督衙門開設醫療機構的事,但他卻是有條件的。
錦繡一臉無耐,“就知道王爺不會做無本的買賣。”開設醫療機構也不是不可以,但每個月收來的診金,得拿出五成利潤充公,這不明擺著剝削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