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鄭化學四字躍于紙面,氣勢磅礴,筆力雄勁,但很多人湊頭看著,滿臉不解。
“東鄭東鄭,東乃東海,鄭乃鄭氏,可化學二字是為何意?”
“何必細究,一聽就比鄭氏堿坊有氣魄,鄭老,你覺如何!”
鄭繼嘴里喃喃著,越品越是回味無窮,透著一股子大氣,又因不明化學其意,反覺得深奧無窮,當然了,主要是化學二字來自于楊彥,讓人不敢輕視,如果是個山野村夫信手寫下,那肯定是哧之以鼻。
于是深禮一禮:“多謝將軍賜名。”
楊彥擺手笑道:“化學者,變化之學也,察微觀之極致,究物性之道理,正如堿,以煤和鹽為原料,經(jīng)千變?nèi)f化,化合而成,這正是化學的應用之一,今為你起名化學,望你于此道中探索精進,尋求規(guī)律,化合出更多物質(zhì),造福民生,留下千古美名,也祝你鄭氏興旺發(fā)達,家業(yè)不朽。“
”多謝將軍,老朽必不負將軍厚望!“
鄭繼聽到化學二字竟有如此講究,激動的聲音都顫抖了。
眾人也現(xiàn)出了恍然大悟之色。
“鄭老不須客氣,本將另有要事,先行一步。”
楊彥笑呵呵的揮了揮手,向外走去。
“恭送將軍。”
眾人齊齊施禮。
出了人群,楊彥暗暗尋思著要不要趁機來一波化學教育,但化學教育的難點在于各種公式和分子式琳瑯滿目,如用中文表達的話,會非常繁瑣,閱讀起來也吃力,而用字母書寫……
當時的人不懂字母啊,要教化學,還得先教字母,不說楊彥沒這精力,恐怕學的人也沒多大興趣。
當然了,最有效的辦法是扭轉(zhuǎn)社會風氣,把時人對經(jīng)學、玄學的鉆研勁扭轉(zhuǎn)到數(shù)理化上面,整個大氛圍形成之后,推廣起來自然水到渠成,而這恰恰是最難的。
讓高門士族放下經(jīng)學,去研究物理化學,這不是開玩笑么?
最起碼學了經(jīng)學能當官,學了物理化學能干什么?
縱觀世界歷史,文科雖然爛,上大學學文科,幾乎就是失業(yè)或低薪的代名詞,卻不可否認,統(tǒng)治階級學的都是文科,所以說,文科不是什么人都有資格學的,低層人士還是學好數(shù)理化,老老實實掌握一門謀生的手藝才最為現(xiàn)實。
“將軍在想什么?”
楊彥騎在馬上,半瞇著眼睛,仿如魂游天外,這是一種很古怪的狀態(tài),柳蘭子不由問道。
楊彥對柳蘭子是百分之百的信任,有些話,他沒法對僚屬說,或?qū)ζ捩胰苏f,卻對柳蘭子知無不言,于是把推廣化學的為難之處如實道出。
柳蘭子沉吟道:“對于化學,妾也不懂,不過妾知道,化學乃是點石成金之術(shù),妾覺得可由此著手,將軍于閑遐時著書傳播,雖然妾可以想象到,很少有人能看懂,可這沒關(guān)系,正如經(jīng)學,尋常人讀經(jīng)如讀天書,各大世家不還是把經(jīng)學當作傳家之學?
究其根源,便是讀經(jīng)可經(jīng)世治國,同樣的道理,化學點石成金,學會了可憑此發(fā)家致富,妾以為自會人有鉆研,將軍只需把書撒出去,何必考慮太多?“
”柳蘭子啊柳蘭子啊,你解決了我的大難題啊!“
楊彥目光灼灼的望向了柳蘭子。
沒錯,柳蘭子的思路是普遍撒網(wǎng),總能網(wǎng)出魚來,學問不怕難,怕的是學了沒用,沒人去學,今日東鄭化學已經(jīng)做了很好的示范,有心人哪怕讀不懂,也會硬生生的,一個字一個字的啃透。
楊彥決定先編一套化學出來,包含元素周期表,字母對照表和初中化學的內(nèi)容,讓人自己看,想學點石成金術(shù),就用心去專研。
“嗯?”
楊彥一樁心事了結(jié),正是心情大好之時,卻意外的發(fā)現(xiàn),前方不遠處,郭誦、段秀、李瑰等人正抄著手,裝作沒看到自己,互相閑聊著。
從觀禮的角度來看,該位置處于道旁,視角并不好,幾乎不可能有人于此處觀禮,而觀禮結(jié)束之后,也幾乎不會有誰頂著寒風站路邊閑聊,因此楊彥瞬間就判斷出,郭誦等人是沖著自己來的,很可能是閑不住了,卻因曾親口拒絕自己,拉不下面子討官,故而站路邊制造偶遇。
楊彥哭笑不得的搖了搖頭,領(lǐng)著千牛衛(wèi)策馬向前,果然,閑聊聲又大了些,透著一股欲蓋彌彰的意味。
“惡心!”
柳蘭子啐道。
“見過將軍!”
當楊彥從身邊經(jīng)過時,幾人再也不能裝了,紛紛拱手施禮。
“嗯~~”
楊彥抬了抬馬鞭,策馬而過。
那幾人現(xiàn)出了明顯的焦急之色。
段秀小聲道:“咱們過來是為了什么,怎么一個個都啞了不成?”
李瑰捅了捅郭誦:“快啊,是你想出的點子,現(xiàn)在將軍要走了,再不說就來不及了,我等武夫,所求不就是建功立業(yè)么?”
郭誦失望的嘀咕:“將軍根本無心起用我等,說什么,難道跪著認錯?“
就在幾人的聲音越說越大,滿心沮喪的時候,楊彥突然停了下來。
頓時,嘀咕聲嘎然而止,每個人都緊張的看了過去,期盼中帶著不安。
楊彥轉(zhuǎn)回頭,目光一一掃過,才道:“給你幾個一個機會,明日去荀將軍處報道,由營主干起,我們走!“說完,雙腿一夾馬腹,催馬而去。
千牛衛(wèi)們紛紛跟上,轟隆隆的蹄聲驟響,雪泥紛飛中,轉(zhuǎn)眼就馳向了遠處。
……
回到相府,還沒喝一口水,崔訪、刁協(xié),還有容娥就捧出一份卷宗給楊彥過目,這是今年年底分紅的名冊,畢竟紅利不分不行了,老拖著,承諾不兌現(xiàn),民眾會漸漸不滿,而且工分是沒有定額的,根據(jù)結(jié)余來分,老是拖著不分,結(jié)余越來越多,將來一次性分出去,會對財政帶來過大的壓力。
故遲分不如早分,卡在年底這個結(jié)點,既有的分,又因著積蓄不是太多,分出去的財物不會過份,尚在承受范圍之內(nèi)。
實際上有資格享受工分制的寥寥無幾,都是最初跟隨楊彥進駐郯城的那一批,約兩萬多人,是東海軍的班底,也是楊彥起家的本錢,再往后得到的人口,就享受不到工分制的優(yōu)待了,因為楊彥那時確實是困難,要用工分制把人心和自己綁在一起。
而在渡過了最初的困難期之后,楊彥發(fā)現(xiàn),給工人按月發(fā)工資的支出,要遠遠少于給工人按工分制年底分紅,畢竟百業(yè)初興,樣樣暴利,分紅等于分利潤,誰會愿意把利潤分人呢?
另再算一筆細帳,享受工分制的人群,雖然平時不發(fā)工錢,但吃穿用度全由相府包攬,等于是變相的發(fā)工資,再加上年底的工分分紅,這是又當股東,又領(lǐng)工資啊,無形中增加了相府的負擔,因此楊彥于第一時間叫停了工分制。
不過已有的沒法取消,只能等著那些人慢慢老去,失去了勞動能力,才可以名正言順的不予分紅。
卷宗上,各家工分記載一目了然,紅利也是一行行,一列列,包括田地、牛羊、糧食、布帛、錢幣,寫的清清楚楚,楊彥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將軍,朝庭使者虞仡求見。”
這時,有千牛衛(wèi)在外稟報。
“呃?又來了?”
楊彥和崔訪、刁協(xié)交換了一個詫異的眼神,便道:“請他進來!”
“諾!”
千牛衛(wèi)施禮離去。
“將軍,那妾先告退了。”
容娥也施禮道。
“嗯~~”
楊彥點了點頭:“你先回去,改日我有事和你說。“
“噢!”
容娥點頭應下,避往后殿。
不片刻,兩名男子結(jié)伴來而,其中一個是虞仡,另一個四十上下,面容與虞仡有幾分相似。
刁協(xié)現(xiàn)出如見了鬼般的神色,小聲道:“將軍,此人乃余姚虞喜,好天文,不理俗務(wù),素有賢名,想不到他竟會來郯城,難道……虞氏真有投靠將軍之意?”
楊彥和崔訪都有一種不真實感,要知道,余姚虞氏以經(jīng)學著稱,文名并不下于顧陸朱張等江東傳統(tǒng)大族,若能拉攏來虞氏,顯然益處極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