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金元寶奚落了一番的柳文昭,從正廳出來後,就一直沒有什麼好臉色。府中的下人們,遇到他時,見他滿面寒冰的模樣,也都各自識趣的遠(yuǎn)遠(yuǎn)避開。
行在夜色旖旎的金府花園中,柳文昭越發(fā)覺得這秀麗的景色無比刺目!這一切的一切……總有一天,會是他的!一定的!
柳文昭憤然的想著,突然,一陣哭聲傳來,隨即便看到了柳倩倩捂著臉一路小跑而來。
他慌忙攔住她,問道:“倩倩,你這是怎麼了?”
柳倩倩擡起頭來,看到是自己的兄長,當(dāng)即便一頭扎進(jìn)兄長的懷裡,大聲嚎啕起來:“哥……”
柳文昭被她哭得心揪,忙撫著她的秀髮問道:“到底怎麼了?誰欺負(fù)你了?告訴哥哥!看哥哥還讓不讓他好過!”
柳倩倩聽言,擡起頭來,梨花帶雨的看向他,哽咽道:“哥……我要找姑母,我有話說!”
原來如此……柳文昭嘆了口氣,輕撫妹妹的頭:“我知道你要說什麼,但這些話你要爛在肚子裡。”
“憑什麼?!”柳倩倩仰起臉,很是不甘的看向哥哥:“我跟元寶青梅竹馬一起長大,小時候姑母也許過我長大了就準(zhǔn)我倆成親,現(xiàn)在……現(xiàn)在這些話都不作數(shù)了嗎?”
柳文昭緩緩皺起了眉:“這些話你也信?金元寶要和江府小姐成親,這事誰都改不了。”
“不行!”柳倩倩激動的推開他,“不行!我要問問姑母,我要問問元寶哥哥!我纔是金府的少奶奶!”說罷就作勢要去。
柳文昭一把拽住她:“胡鬧!倩倩!這可是太后賜婚!會掉腦袋的!”
“哥!”柳倩倩帶著哭腔說道:“你願意眼睜睜看他們成親嗎?哥,現(xiàn)在你是金府的總管家,等江曉萱進(jìn)了門我們兄妹頭上又多了一個主子,這人下人的日子什麼時候是個頭啊?哥,我要跟元寶成親,那樣咱柳家不也重振有望了嗎?”
這番話,像是一把利刃劃過柳文昭的心頭,彷彿,心也開始滴血了。重振柳家?這應(yīng)該是他這個嫡子長孫的事,現(xiàn)在倒讓這個從小就嬌生慣養(yǎng)的妹妹來操起心了……
他長長的嘆了一口氣,道:“妹妹,你以爲(wèi)哥願意過這主不主、僕不僕的日子?要想翻身,時候未到。以後哥一定給你尋個好人家,咱們照樣能過好日子。”
“我不……”柳倩倩正要繼續(xù)說,卻看到對面匆匆走來一人,只得將話又咽回肚子裡。
“柳管家好閒在啊!夫人放心不下差我問一句——深更半夜,府裡可有異常?”來人穿了一身墨色的短打勁裝,濃眉大眼,很是俊朗。胳膊略粗,手指寬大,看起來是個練家子。
柳文昭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四周,道:“四下平安,並無異常。”
來人緩緩走到柳文昭身邊,放低聲量道:“正到處找您。”
“好,我這就去。”柳文昭聽言,看了旁邊的柳倩倩一眼,道:“夫人找我,我和阿貴過去了,你早點(diǎn)回屋休息,別胡想那些個有的沒的。”
柳倩倩癟著嘴看著他,一動不動。
柳文昭無奈,又朝她走了幾步,伸手撫過她的頭,哄道:“現(xiàn)在不是說那些事兒的時候,你先回屋休息?好不好?聽哥的話。”
柳倩倩皺著眉頭,瞪了他一眼,又瞪了阿貴一眼,這才憤憤的一跺腳,轉(zhuǎn)身朝自己的院子走去。
看著妹妹遠(yuǎn)行的身影,柳文昭又一次深深的嘆了一口氣。
“倩倩怎麼了?”阿貴關(guān)心的問道。
“沒事……”柳文昭搖搖頭,道:“你見過主上了?”
“嗯。”
“這邊走……”柳文昭說罷便大步的朝前帶路。
說罷,兩人並肩朝金府後門走去。
行至金府花園僻靜處,阿貴打量了一下四周,發(fā)現(xiàn)並無旁人,這才悄聲走近行在前面的柳文昭身旁,輕聲說道:“飛天豹頭已經(jīng)被六扇門抓了,聽說抓他的正是咱家的金公子。”
“嗯。”柳文昭並不意外,“不出我所料,要不這花花公子也查不到千嬌閣去。我派了兩人去接應(yīng)楚楚,楚楚脫身了嗎?”
“我們的人纏住了金元寶的手下,但沒跟楚楚接上頭,現(xiàn)在這小妮子下落不明,但一定還沒落到衙門手裡。”阿貴說道。
“你怎麼這麼肯定?”柳文昭看向他。
阿貴認(rèn)真的回答道:“滿城都貼著楚楚的通緝令。不過有個蹊蹺事,同時被通緝的還有一個江湖豪客。”
“豪客?”柳文昭有些愕然,從哪裡又冒出來一個什麼豪客了?隨即問道:“是我們的人嗎?”
“看貼出來的畫像——不是。”
“這人……”柳文昭想了想,道:“還不知道是敵是友,也有可能是金元寶又使的什麼詭計……不論如何,你要儘快將那人查出來!”
“是!”
又走了幾步,柳文昭猛的一怔,看向阿貴,略緊張的問道:“你說,楚楚的畫像也被貼出來了?”
“楚楚的通緝令貼的滿大街都是,主上一定很生氣吧?”柳文昭只覺得心頭一顫。
阿貴點(diǎn)了點(diǎn)頭,隨即輕聲道:“主上讓我轉(zhuǎn)告您,‘後事料理乾淨(jìng),這次先不追究,如有下次,提頭來見。’”
柳文昭聽言,神情一鬆,“楚楚無親無故,身上又沒有銀錢,走不了多遠(yuǎn),你儘快找到她。”
“主上說,楚楚一個西域女子,碾死她如同碾死只螞蟻,死了也沒人知道,活著倒是隨時可能給我們?nèi)浅龃舐闊﹣怼!卑①F冷冷的傳話。
“這事我自會處理。”聽到這般草菅人命的話,柳文昭有些不悅的皺起了眉頭,“主上還有什麼吩咐麼?”
“明天金元寶和江曉萱完婚,主上讓咱們給這對新人準(zhǔn)備點(diǎn)厚禮。”
柳文昭眸子一瞇,緩緩轉(zhuǎn)頭看向月光映照下的阿貴,泠泠月光下,阿貴雖然還是一副奴僕垂眸的模樣,可卻似乎帶著讓人凜然的寒意。他字斟句酌的探試著問道:“主上的意思是?”
“主上說,把江曉萱殺了,就剩個新郎,看他們還怎麼聯(lián)姻。”
柳文昭只覺得心頭的寒意更重了,似乎整個人都墜進(jìn)了三伏天的冰窟中。又要一條人命麼?
阿貴接著說道:“主上說江曉萱住恆昌客棧,只有今晚一夜的時間。”
“……”柳文昭,一時間,不知道怎麼接話了,只是臉,陰鬱黑沉得好像要滴出墨來。
阿貴怔怔的看著他,隨後道:“我已經(jīng)打探好了江曉萱住在哪個房間……”
“知道了。”柳文昭一揮手打斷他。
隨後,他仰起頭,看向夜空中銀色的圓月,眸中的寒意越來越濃,漸漸的,化作了縷縷殺意……
“今晚,我親自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