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玄聽到康王與德王不請自來,暗呼糟糕,這二個老家伙敢來晉王軍中,必是早將一切布置妥當。他隱隱有種預感,這二王肯定是來看他受罰的,說不定,還要在旁邊煸風點火,鼓動晉王砍了他。
唐玄暗自焦急,大罵康王不康,德王沒德,兩個老家伙不得好死。本來他是單刀赴會的,沒想到,準備了一把刀,結果赴了兩次會,這不成了半刀赴會了嗎?昔日劉邦能逃脫一次鴻門宴,可他能一下逃掉兩次鴻門宴么?這可怎么辦?
正當唐玄火燒眉毛之時,康王與德王已走進帳中,晉王與威王上前迎接,四王寒磣幾句,依主賓之位坐下,德王這才依陳一平所指,打量著唐玄,淡淡地說道:“這位就是南州城有名的唐公子吧,果然……名不虛傳!”
當時唐玄焦急,坐臥不安,眾人隨著晉王的話朝唐玄看去,見他屁股亂扭,沒個坐相,真像個市井痞子,想想他平時的所作所為,頓時明白德王所指,眾人俱都小聲笑了起來。
唐玄聽到眾人嗤笑,反而不怕了。他這人從小便吃不得虧,睚眥必報,一聽德王挖苦他,立馬火沖腦門,什么害怕恐懼,焦急不安,早被他沖到九霄云外去了。唐玄兩腿一盤,干脆臥在椅子上,一只手掰了掰腳脖子,一邊冷笑道:“你便是人稱逍遙自在、沒事亂逛的德王吧!果然……陳一平跟你長的一點兒也不像!”他故意把“王吧”二字,說得大聲,是人都能聽出弦外之音。
在座的眾人,大多又驚又怒,.姓唐的竟然連德王都敢辱罵,真是膽大包天,倒是晉王不以為然,姓唐的說話,一向是氣死人不償命!偏偏每次都讓對方無計可使,就像現在的德王,難道他會不顧身份,跟一個無賴公子動真格的嗎?這里是晉王帳中,唐玄又是晉王的女婿,在晉王面前,別說他不能下令殺唐玄,就是打都不能打一下,罵倒是可以,可是他罵得過唐玄么?
德王畢竟老練深算,幾乎不用考.慮,老臉上半點憤怒的神情都沒,反而有一絲淡笑,道:“唐公子伶牙俐齒,本王自嘆不如啊!”頓了一頓,又對晉王說道:“本王聽聞古兄在此審訓重犯,特來觀審,順便討教古兄的家法軍規,長些見識。”
“完了,這老家伙果然沒安好心!.看樣子,準備給晉王使壓,想治老子于死地。”唐玄漫不經心地揉著腳脖,心里早就翻江倒海,胡想亂想。
晉王見康王與德王不請自來,料想沒什么好事。這.二人來看他審唐玄是假,說不定聯合起來,要玩什么陰謀,不可不防,他朗聲說道:“陳兄太抬舉本王!此事本王已決定調查幾日,再來開審。倒是讓陳兄失望了。”
德王喔了一聲,道:“眼下攻城為重,古兄如此做法,也.是人之常情!可是燒搶友軍之人,若是現在不定下罪來,給吳兄一個交待,怕是大家打起仗來,會心存顧及,本王可不想不明不白,被自家人燒了糧草!”
康王也出聲說道:“古兄,陳兄說的沒錯!難得我們.四位藩王在此,大家都還記得出師之日立的誓言!古兄就嚴懲了此人吧!”
威王本來糧草.被燒,有求于晉王,不敢太強橫。眼下有二王幫自己說話,他心里膽氣壯了許多,昂然說道:“多謝二位王兄,還請古兄稟公法辦!不能讓奸邪小人,壞了我四王之間的大義!”
唐玄見三位藩王,果然向晉王使壓,想治他于死地,再看帳蓬內外,不知埋伏了多少高手?坐在晉王下首的南宮定天,自不用說了,光陳一平旁邊的烈云、烈風二位道長,唐玄都沒把握從他倆手里逃掉。看來強逃不行,得用計取。
唐玄拿定主意,從坐位上一躍而起,驚得南宮定天、烈云數人,暗自運功,隨時防備他逃走。可唐玄并未逃走,反而朗聲大笑道:“哈哈哈……沒想到我唐某人,竟能驚動三位藩王的大駕!晉王,您不必為難,就下令殺了小婿吧!”此時求饒,等于送死,以退為進,才是求生妙計。唐玄索性擺出一幅大義凜然的模樣,激一激晉王這老家伙。
眼見三位藩王合力使壓,晉王抑住內心憤悶,沉聲道:“好!來人!帶唐將軍下去,關進死牢候斬!待攻破梁陳,再來行刑!”晉王打算拖得一時,算一時,只要現在不當眾斬了唐玄,過幾日,其他藩王不在時,隨便找個借口,說他越獄潛逃也好,找人替他受死也好,反正處置唐玄的權力,仍在自己手中。
其他三位藩王見晉王已定了唐玄死罪,面子討了回來,便不再說什么,眼下還有點醉翁之意,唐玄的身死實則并不重要。
晉王手下進帳,帶唐玄出去。唐玄離開后,德王喝了口茶,瞇著眼,微笑說道:“古兄啊,既然四王到齊,眼下有件大事,咱們不如在此商議!”
晉王見他步入正題,心中輕輕一咯,表面上仍是不動聲色,問道:“陳兄請講!”德王道:“昨日大戰,四王義師損失頗重,大好兒郎戰死沙場。外加吳兄糧草焚毀大半,耶律兄糧草也受損不少。二位王兄的兵馬,不可一日無糧,不然,必會士氣大減,對我等極為不利。不知古兄有無妙法,重振士氣!”
晉王緩緩搖頭,道:“此事著實難辦,本王也想不出辦法。看陳兄胸有成竹,想必已想出應對之法,本王愿聞陳兄高見!”
德王朗笑道:“古兄過獎了!本王哪有什么高見?只是不忍見二位王兄的軍士沒糧,特提出將四王的糧草合為一體,你我二人的糧草幸未受損,大家均上一均,便可暫時渡過危機!等攻了梁陳之后,再從百姓手中買些糧草,不知各位王兄,意下如何?”
威王與康王一聽,哪能不同意?紛紛拱手謝道:“陳兄此計甚妙!救我等于水火,我等感激不盡!”
德王提出四王糧草合為一起,主要是針對晉王,德王心中明白,威王、康王與晉王交情非淺,如果這二王的軍士沒糧吃,只有放棄爭雄、投靠晉王這一條出路,四王之間的平衡必會打破,到時德王以一己之力,怎能對抗得了三王聯軍?
所以,德王索性將糧草主動拿出來,再提議晉王也拿出糧草,康王、威王必會大喜,極力贊成,而晉王若不答應,便被三王孤立,形勢必將扭轉!如果晉王答應,那么大家仍是半斤八兩,這游戲還要繼續玩。
晉王雖有一萬個不愿意,也沒辦法更改,只好說道:“陳兄妙計,本王自當贊成!”德王大笑道:“好!多謝各位王兄支持,眼下攻城要緊,本王軍中還有些事,先行告辭!”威王、康王也起身告辭,這里是晉王地頭兒,還是早些離開的好。晉王起身相送,四王道別,自不用提。
…………
唐玄被晉王關進死牢,可行軍打仗中,哪里有死牢?一般犯了死罪的,早就砍了。后來,還是威虎山的人送來一座大鐵籠,行軍時,用馬車拉著,休息時,便放進帳蓬中。
接下來的二天,四位藩王各自休整軍隊,準備再攻梁陳!而梁陳中的蔡子貢,也不出來騷擾,并無大事發生,唐玄在鐵籠中閑得無聊,沒有美人陪伺,沒有酒肉下腹,別提有多難受。這日,唐玄對著看守他的侍衛道:“喂!小兄弟,你過來,咱們來賭兩把如何?”
那位侍衛年約二十,早就聽說過唐公子的兇名,不敢跟他多說話,只是恭聲道:“唐公子,晉王有令,命小的看守您,不可與您多說話,更不敢跟您賭錢。您還是饒了小的吧!”
唐玄見他惶怕,懶得逼他,道:“喂!小兄弟,本公子牙痛,叫廚子燒些鹿腿過來!你再回我的糧草營中,搬兩壇好酒,本公子重重有賞!”
侍衛面有難色,道:“唐公子,這………小的不敢!晉王有令,要您吃些清淡的食物。”唐玄怒道:“混帳!沒聽到本公子牙痛么?天天吃這些地瓜,都快淡出個鳥來啦!你聽聽,放的屁,都是一股子地瓜味?你說,是不是你把本公子的好酒好肉私自扣了?怪不得,老子看你這家伙,天天滿嘴是油,你不說實話,老子砍了你腦袋!”
侍衛見唐玄動怒,嚇得兩腿一軟,撲通一聲,跪倒在地,頻頻磕頭道:“唐公子饒命,唐公子饒命!小的哪敢扣您的酒菜?這幾日,四王的糧草共用,晉王已下令,全軍節省糧食,每人只能分到平時的一半糧食,小的每日也只是喝些粥,混個半飽,您有地瓜吃,已是晉王開恩了!”
“啊?你說什么?什么四王的糧草共用?”唐玄奇道,連連追問:“從何時開始的,你沒騙本王?喂!你將此事從頭到尾,給本公子詳細講一遍!”
侍衛只是個小角色,哪能知道詳盡,吞吞吐吐說了半天,反來復去,就知道四王的軍隊,現在一起吃飯,精銳部隊,自然能吃頓飽飯。大多數普通軍士,只能分到平日半成供應,挨餓是難免的。
唐玄聽完,稍一思索,對那侍衛道:“喂!小兄弟,你想不想吃飽飯?”侍衛眼睛一亮,忙道:“怎么不想?可是……唐公子,小的更想保住小命!您可別害小的啊!”
唐玄擺手道:“本公子從來不害自己人!你放心!小兄弟,遇到本公子是你的福氣!我告訴你,你借點筆墨。讓本公子寫幾個字, 你給叫人帶給八世子,從今以后,保你吃好喝好!”
侍衛半信半疑,道:“唐公子,小的不識字,您若是寫了不該寫的東西,被外人發現了,小人這命就難保,您還是別為難小的吧!這餓一餓,總比掉腦袋強啊。”
唐玄罵道:“沒出息,人為財死,鳥為食亡,怪不得你小子只能當個小卒!本公子實話告訴你,你以為看守本公子是個好差事嗎?哼!本公子手下高手極多,隨時可來救我,想害本公子的,也大有人在,就算這些人手下留情,不殺你,本公子被救也好,被害也罷,你以為晉王那邊會放過你嗎?小家伙想活命,可不是光靠想想就能活命,做人要識務。天底下,除了本公子,就只有神仙能救你啦!你想活命,就投靠本公子,不想活的話,就看著辦吧。”
這侍衛也不是笨蛋,聽唐玄這么一說,當真嚇得半死。人家唐公子可不是個善人!什么樣的壞事都敢做,可對自己人卻十分夠義氣!侍衛想罷,磕頭求道:“小的愿聽唐公子吩咐!”
唐玄笑道:“這才好嘛!你放心,本公子叫人弄些酒茶,一會兒,你陪我喝個痛快!”侍衛大喜,很快便找來筆墨,唐玄寫完,由他傳出去。
侍衛拿著唐玄的信,并沒有找人傳遞,而是直接交給威虎山的趙中陽,趙中陽展開一看,上面寫了些酒菜佳肴的名稱,請八世子幫忙代辦。趙中陽反復細看,未發現問題,便吩咐那人道:“去吧!照他說的做。暫時先由著姓唐的,他每次命你傳的書信,都要交給本將軍審查,知道嗎?”
侍衛躬身應罷,倒退出去。
當晚,唐玄便與那侍衛大口吃喝,直喝得東倒西歪,好不盡興。趙中陽躲上暗處察看許久,也未發現怪異,只好作罷。
次日,四位藩王的大軍猛攻梁陳,一天大戰下來,自然是兩敗俱傷。雖說梁陳中蔡、亢二人聯軍,只十萬上下,可梁陳城墻完好,守城器械齊全,弓箭、巨石充足,將士們戰意昂然。四位藩王雖有百萬大軍,卻各懷心思,攻城時,避重就輕,看樣子一天兩天,也難攻下梁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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