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打開了話匣子，拉著沈蕪菁說了很久，最后還是一位不速之客的到來打斷了祖孫兩個人之間的交談。

馮湘玉得到管家消息匆匆趕來時候，帶著婢女浩浩湯湯趕來征瞧見老夫人熱絡拉住沈蕪菁的手在說話，臉立時黑了一半，這笑容也無法在維持住，站在院子外頭半晌，還是沈蕪菁外頭候著的婢女看見去跟嬤嬤說了兩句，這嬤嬤才低聲跟老夫人囑咐兩句。

原本面色和善的老夫人聽到后變了臉色，坐直身子朝外頭淡瞥了眼，眼底的自在徹底被冰霜覆蓋。

沈蕪菁是個聰明的人兒，瞧見老夫人態度自然也猜出來人是誰，坐正身子擺出一副小女子的模樣，面上一片純良，低聲說：“祖母孫女兒先行回去，等改日再來看望您。”

見目的已經達到，沈蕪菁也不再停留，誰知竟被一只略冰涼的手給攥住手腕，她本能想要掙扎開來自手腕上的桎梏，猛然間想起坐在自己旁邊的人是老夫人，強行壓下了心里的排斥，面上恰到好處的露出驚詫表情。

勞夫人還是那副雷打不動的表情，只用眼睛示意讓人繼續坐著，沈蕪菁無法只得暫時坐了下來。

她沒有去看卻能感覺到老夫人抓著手腕的力道并未放松，仿佛是在預防自己的離去一樣，不由嘴角扯出抹無奈，對老夫人說：“祖母您放開孫女兒，孫女兒答應您不走就是。”

那知老婦人出奇的認真，手正好扣在沈蕪菁的手腕處，道：“你這孩子最不省心，老身要是放了你，豈不是下一刻就從老身這里溜走，今晚不論發生什么事情你都安心在老身這兒待著，只要我還在一日這國公府不是某一個人能徹底掌握。”

說著還稍微加重了語氣，沈蕪菁察覺到嬤嬤看門外的眼睛里有其它的情緒在涌動。

馮湘玉姍姍來遲，剛一進門那獨特的嗓音已經回蕩在老夫人的房中。

“母親，媳婦兒來看您了。”馮湘玉的假笑偽裝非常到位，從進門開始目不斜視，根本就不去看旁邊還有什么人在，仿佛一切眼中只有老夫人一個人。

老夫人仍舊沒有放開沈蕪菁的手腕，皮笑肉不笑的扯了扯嘴角，算對馮湘玉呼天搶地架勢的回應，始終不去看人，知落在身旁站著的嬤嬤身上，聲音冷淡，道：“你去瞧瞧現在已經什么時辰了。”

嬤嬤彎腰低聲說了兩句，老夫人點點頭，終于舍得把目光投放在馮湘玉的身上，仍舊是那樣的冰冷，老神在在的說道：“媳婦兒整日忙碌府里大小事宜，這么晚了還記得老身，真是讓媳婦兒你掛心了。”

馮湘玉面上的笑容頓時僵了，嘴角微微抽搐，訕訕道：“母親這是在怨媳婦兒沒來看望您，這是媳婦兒的錯。”

說著目光忽然間落在沈蕪菁的身上，臉上露出的驚訝恰到好處，好像真的是剛才才發現人在這里一樣，驚

訝的開口：“蕪菁？你這孩子什么時候回來的？”

沈蕪菁露出標準的六顆牙齒，笑的明媚燦爛幾乎能夠晃瞎人的眼睛，慢慢道：“也就是晚些才回來，父親不愿意見我，只能先來拜見祖母，女兒同祖母有些日子沒有見，對祖母很是想念。”

老夫人聽到這個話之后也是僵硬的表情稍微有了些許的緩和，不斷摩挲手里這只滑嫩的手腕，弄得沈蕪菁渾身上下都在豎汗毛，偏還要偽裝的什么都沒有察覺到，這種感覺別提有多難受。

“這個孩子就是如此，老身說過既然大難不死回來就好好休息，哪天見老身都不是問題，偏要現在跑過來，擾的老身到現在都無法休息。”

身后的嬤嬤也是笑道：“是啊，大小姐一直都很惦記老夫人，這剛回來第一時間就來老夫人這里，也算是讓老夫人能好好開心一段日子。”

這主仆倆個人你一言我一語地配合，徹底將馮湘玉的面子給踩在腳底下，話是那樣刺耳還不能出口反駁，只能勉強地刮著笑，連連附和：“對，這孩子一直就是這樣，讓媳婦兒跟老爺都很省心，這段日子里怎么都找不到還以為發生什么意外，現在瞧見這孩子安然無恙回來也算是讓老爺放心。”

老夫人點頭，帶著那抹高深莫測得笑容，道：“這孩子打小就跟她親母一樣幸運的很，任何事情都不會讓她遭遇到危險，老身見到這個孩子安然無恙的回來也是放下一顆心。”

這個時候沈蕪菁臉上的表情別提有多復雜，當初馮湘玉的寶貝女兒死去的時候老夫人你可沒有對我這么好，恨不能趕緊把我從國公府里趕出去，還率先大義滅親，現在這個樣子是完全搞不清楚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到了現在這個時候大家心里頭也都明白，真正無法掌握住一切的恐怕就是面前的這位老夫人，因為你永遠都無法計算到人心中到底在想什么，也許下一秒就可能將你當成她的心頭肉，也許不久之后就可能會把你給徹底拋棄。

沈蕪菁自然也注意到馮湘玉那幾乎快要維持不住的表情，心中有些愉悅，淡淡的說：“老夫人對孫女的擔憂，孫女知曉這次都是孫女的錯，以后絕不會就這樣沒有任何告知的消失，不會再讓祖母為孫女兒的安危擔憂。”

老夫人慈祥地笑著，伸出手去在孩子腦袋上輕輕拍了幾下，嘆道：“你這個孩子果真跟你的母親一模一樣，不過這樣也好，你一定要保護好自己，不要讓老身為你跟你的母親生命安全擔憂，你是你母親留在這個世界上最寶貴的東西，以后也不要再忽視掉自己的性命。”

人淡淡笑了，老夫人你倒是囑咐我小心自己的性命，可是你那寶貝兒子似乎并不怎么相信我，還認為我跟他密室被暴露有極大關系，現在不見我估計也是在計算如何能夠更好的算計自己的女兒，不知道你若是知道這個事情會有怎

樣的反應。

馮湘玉臉上的表情終于沒有辦法繼續維持下去，猛然間站起身，訕笑的說：“母親這時辰已經不早了，媳婦兒也不打擾您休息了，這就離去。”

而后將目光放在沈蕪菁的身上，看到人吶沒有動靜的模樣不由臉色微沉，淡淡道：“你這孩子還打算在這里停留多長時間，老夫人還要休息，你剛剛回來想必也是很疲憊，抓緊時間回去休息，明天你父親應該會見你詢問這段時間你到底去了什么地方。”

不管任何時候馮湘玉似乎都沒有辦法能夠用偽裝的面目去面對沈蕪菁，這個沈蕪菁的存在實在是給人帶來了太大威脅，看到人這一張臉總會不自覺想起可憐死去的女兒，還有躺在床上已經斷掉雙腿的沈眉佳。

不論如何時候對于人的怨恨恐怕這一輩子都無法消散掉，但愿老夫人不要發現自己對沈蕪菁并不怎么好的態度，所以想趕緊待人離去，至于離開了這里他們之間會發生什么事情也就不需要老夫人這邊擔心，也不用懼怕什么東西。

可是沈蕪菁還沒開口，老夫人已經開口了，道：“媳婦兒你要是覺得累了就抓緊時間回去，老身還要跟這個孩子好好聊聊，看到她總讓我想起她的母親。”

馮湘玉如何不知道，老夫人這一輩子都很精明唯一做了件后悔一生的事情，怕就是把自己的侄女嫁給自己的兒子，因為事情還沒有多少發展，自己這倒霉的侄女兒就死去了，并未給沈家生下個兒子，只有沈蕪菁這么一個女兒。

干笑著道：“母親，姐姐的事情已經過去多少年了，您不能一直沉溺于過去的事情，也應該朝前看。”

老夫人眼睛一瞪，冷冰冰地說：“怎么，老身想看看老身那可憐的侄女兒都不允許了，你這媳婦兒怎么這樣不講理，老身知道你對老爺一往情深，但不要忘記當初若非我那可憐的侄女兒，有你現在如此光彩照人的身份。”

一句話說的馮湘玉啞口無言。

哪怕是她身后的家族是個不小的家族，可真正要比起老夫人背后的家的時候卻無法相比，所以她只能沉默著一句話都沒有說。

當年發生了什么事情或許還沒有人知道，但是大家都很明白一件事，那就是馮湘玉當初能夠安然成為堂堂的國公府夫人，并且站在這里也都是大家能看到。

并且那位倒霉的姐姐的死亡時馮湘玉期待了多久的事情，終究還是取代了對方成為這里的夫人，這讓女人心中感覺無比暢快，多少年來都是讓人感覺到了很多東西。

關于沈蕪菁大家誰都不能說，因為種種尷尬的關鍵讓人感覺到可怕。

半晌，沈蕪菁的面色有些冰冷，并不讓人感覺她有多溫暖，反而讓人感覺到了人眼中那冰冷和耐人尋味的信息，也是讓馮湘玉心里頭感覺到了本能的害怕，沒有辦法繼續說下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