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糖糖。”紀冉走了過來,在小傢伙的面前蹲下,臉上一片溫和的表情:“其實,安安並不是你的爹地,他只是和你媽咪很好的朋友,他是要和樓上那個阿姨結婚的。結婚你懂嗎?以後那個阿姨也會替安安生一個像你這樣的孩子。那個孩子會叫安安爹地,叫那個阿姨媽咪。”
糖糖眨著一雙烏黑的大眼睛,也不知是聽懂了還是沒聽懂,只是一言不發的望著紀冉。
紀冉嘆了口氣,站起身來:“敏敏,事已至此,你不要怪我。都已經過去了五年,如果你不回來的話,他們也是要結婚的!”
“嗯。我知道。”敏敏點點頭,明明應該感到輕鬆的心情,此刻卻異常的沉重:“那個姑娘很好。”
除了說這個,她已經不知道應該說什麼好了!
紀安澤下來的時候,只有紀冉一人站在醫院門口,他目光掃了一圈:“敏敏呢?”
“哥。”紀冉叫住他,“你和敏敏已經是回不去的了,爲什麼還要爲了她,放棄米露?她可是爲了你,才弄成這樣的。這五年,她對你怎麼樣,你比任何人都清楚不是嗎?”
“因爲我?”紀安澤轉過頭來似笑非笑,他從來不曾喜歡過除敏敏以外的女人,更加沒有給過她一絲希望。縱然他心裡覺得有所不忍,但是僅僅是不忍而已,又憑什麼將她的現狀和自己搭上?
“你放心,我會找最好的醫生,會治好她的。”
“可是哥,你治好了她的眼睛,她心裡頭的傷又該怎麼辦呢?”
紀安澤往前走了兩步,聞言腳步微頓轉過身來,目光深邃:“紀冉,我希望你能像五年前一樣接受敏敏,喜歡糖糖。”
紀冉冷笑:“我一直以爲哥哥你是個重情重義的人,米露她五年的耕耘都抵不過曾經傷害你傷的那麼深的趙敏敏嗎?”
紀安澤看了她一眼,“你不會明白的。”
說完這一句沒頭沒腦的話,擡腳大步離開了。
遠望著他修長的背影匆匆消失在夜色中,紀冉跺了跺腳,有些愁眉不展。
其實她不明白,愛情這種東西,一旦你全心全意的付出過,就不會再給第二個人。就像某部電影裡說的那樣,如果這世界上出現了那麼一個人,你會發現其他人都會變成將就。
敏敏就是那個出現在紀安澤生命中的人,縱然她曾經做過傷害自己的事情,他也曾恨過,但歷經五年的時光,他始終沒辦法將她忘記。在她重新闖進他的視線的那一刻開始,他才恍然,這世界上,已沒有任何一個除她以外的人,能夠輕易地撥動他的心絃了。
或許愛一個人就是這樣,越是深愛就越是刻骨銘心,以至於不管時光怎麼轉換,物是人非,可那份感情,始終深埋在心底裡。
紀安澤開著車一路駛來,終於在一條長長的林蔭小道上,看見了那一大一小的身影。
他們坐在偶爾有行人路過的街頭長椅上,小傢伙靠在媽咪的身上,兩人微微仰著頭,看著夜幕,不知在說著什麼。
這一幕很美好,他竟有點不忍打破。
將車停在了就近的停車場,他信步走了過來,皮鞋踏在青石地面,發出噠噠噠的聲響,敏敏似有所察覺,微微側首朝他看來。
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抹修長的身影,他穿著一套藏青色的休閒裝,白色的鹿皮皮鞋,雙手閒閒的插在口袋裡,英俊的臉龐相比五年前,多了一抹深沉,讓人覺得穩重可靠,很有安全感。
腦海裡,不由得想起紀冉的一番話。
“米露這幾年爲我哥吃了不少苦,好不容易守得雲開見月明,這個時候你帶著糖糖回來了,她又失明。看我哥的樣子,對你和糖糖勢在必得。我只求你,看在往日的情分上,放過我哥吧!”
她只求她放過他,殊不知,是他不肯放過她而已。
紀安澤走近了才發現,小糖糖靠在敏敏的身上睡著了。長長的睫毛覆蓋在眼瞼上,投下濃密的一片陰影,粉嘟嘟的小臉上睡意盎然,不知做了什麼美夢,忽的咧嘴笑了笑,那模樣,很是惹人心疼。
“回去吧?”紀安澤蹲下身,抱起熟睡中的小傢伙,冷漠的嘴角不自覺的勾起。
走在林蔭小道上,敏敏的腳步始終慢他一步,他頓住腳步等她,她卻也停住了腳,擡眸望著他。
晚風帶著一股莫名芳香拂過面頰,紀安澤的眼眸裡倒映出她的影子,清新自然,還是五年前的樣子,若說改變,也只是比以前多了一絲韻味而已。
“走吧。”他淡淡開口,見她不應聲,便伸手來牽她的手。
敏敏下意識的後退一步,悄然的避開,不動聲色:“紀總,我們到此爲止吧!”
她以爲這四個字會很難脫口,但出乎意料的,格外輕鬆。
紀安澤深邃的眸子一瞬不瞬的盯著她,沒有說話,甚至連眉頭都沒有皺一下,表情依舊是哪個表情。
“紀冉說的不錯,過去了的始終已經成爲過去,總是揪著不放,何必呢?”
她淡如春風的臉落進他的眼眸,就像一根細針,扎進了他的心坎裡。
天知道眼前這個女人究竟是有哪裡好,讓他這麼牽腸掛肚不肯撒手?
冷冷的勾了勾脣道:“放過你,成全唐葉琛嗎?”
讓他眼睜睜的看著她被別的男人呵護在懷中嗎?他做不到!
“五年前你帶著我的孩子不聲不響的離開,這筆賬我還沒有跟你算呢。你倒是好的很,現在跟我說這些,你以爲,你有跟我討價還價的資格嗎?”
他聲音冷的沒有一絲溫度,原本脣角的那一抹柔和也消失不見,望著她的眼眸裡是深不見底的黑暗。
敏敏只看了一眼,便慌忙轉移視線,生怕自己會跌進他深邃的眸子裡,被他看穿一切僞裝。
故作輕鬆的勾脣笑了笑,此刻她不知道她這樣的笑,在紀安澤的眼裡,有多麼刺眼。
他只是冷眼望著她,懷裡抱著糖糖,讓他看上去有些不協調。
“紀安澤……”
“我想做什麼,從來都沒有人可以左右,包括你,趙敏敏!”
“……”敏敏一時怔愣,完全沒有反應過來。
紀安澤冷眼瞥著她,繼續說道:“看來以前我沒讓你見識過我的手段,所以你覺得我太好說話了?”
他什麼時候好說話了?冷的像塊冰,好像從來都是他發號施令吧?
他擡腳往回走了兩步,感覺到他強大的氣勢壓迫過來,敏敏下意識的想要後退,卻已經是來不及。他長臂一神,大手緊緊的箍住了她纖細的腰肢,微一使勁,不客氣的將她帶進了懷裡。微微垂首看著她,呼吸噴薄在她的臉上:“趙敏敏,你是不是覺得我的脾氣很好?嗯?”
最後一個單音節格外的有震懾力,敏敏只覺得自己的心臟因爲他的這一個嗯,忽的漏跳了一拍,反應過來時,已經緋紅了臉頰。
沒等她開口,便聽一個聲音傳進兩人的耳中:“爹地,你撩妹的功力很深厚哦。”
稍稍側目,便見一直靠在紀安澤懷裡酣然入睡的糖糖,不知何時已經睜開了眼睛,烏黑的大眼睛滴溜溜在兩人身上打著轉,嘴角微微上揚,滿臉的高深莫測。
不,準確的來說,是看了一場好戲的樣子!
“媽咪,我還是第一次見你臉紅哦。”
敏敏忍不住黑線,這傢伙,是嫌局面還不夠亂?紀安澤的手依然緊緊的箍著她的腰,一手摟著她,一手穩穩的抱著糖糖,三人靠的很近。
她暗中掙扎,卻始終掙不脫,只能放棄,眼睜睜的看著他。
紀安澤的嘴角終於又出現了笑容,但不是對著她的,而是轉眸,對著糖糖:“寶貝,告訴爹地,媽咪這幾年是怎麼過的?”
這是他第一次在糖糖的面前,主動稱自己爲爹地。敏敏怔了怔,糖糖臉上被滿滿的幸福填充,一雙眼睛笑成了月牙,看上去很可愛。她一時陷入了時空錯亂之間,竟忘記了要出口阻攔糖糖,以免他口無遮攔,說出點什麼八卦勁爆的事情來。
等她反應過來,糖糖已經開口了。
“爹地,媽咪這幾年一直過的很不好,每天除了上班就是上班,我很少看見她休息。身體也很不好,聽唐唐說媽咪生我的時候,大出血差點死了,以後身體就留下了後遺癥了……”
果然,這小傢伙不鳴則已一鳴驚人,她的擔心還沒有落下,就聽他一股腦的拋出這麼一段話。好像是知道她的心思,生怕會被打斷,說話的語速很快。
“大出血?難產?”紀安澤已經聽見了癥結之關鍵,眸光朝她看過來,敏敏在他的注視下,只能無比尷尬的呵呵了兩聲,並拋給糖糖一記大白眼。
紀安澤的眸光落在她略顯消瘦的臉上,一路從上到下的打量,絲毫不避諱。
比之五年前,確實是瘦了很多,且,面色也不如以前好看了,黃黃的,看著就感覺有點營養跟不上的感覺。
忽的想起什麼,轉頭看向懷中的小傢伙,他倒是白白胖胖的,長的很好。
小傢伙無視媽咪的眼神示意,伸手親暱的摟著紀安澤的脖子,吧唧一口在他英俊的左臉頰上親了一口,“爹地,冉冉姑姑說,你會娶那個眼睛受傷的阿姨,還會生一個和我一樣的寶寶,他叫你爹地,叫那個阿姨媽咪?”
紀安澤寵溺的揉了揉他的頭髮:“怎麼會。”
“那爹地,你要跟我保證,除了我和媽咪,不能再娶別的阿姨,也不能再有別的寶寶。”
這麼帥的爹地,只能是他一個人的!
敏敏有些無語的看向他,紀安澤卻很認真的答應:“好,我答應你。但是你也得答應我一個事。”
“什麼事,你說。”糖糖很豪爽的拍了拍胸口。
紀安澤的目光朝敏敏瞥了過來,她下意識的覺得不好,還沒來得及反應,就見他薄脣輕啓道:“幫我看住你媽咪,絕不能讓她逃跑,也不能讓她給你找新爹地。”
果然!
敏敏不由滿頭黑線,小傢伙轉過頭來,清澈的目光定在了她的身上,打量一番後道:“媽咪確實太招風了,難怪爹地不放心。”
又轉過頭對紀安澤拍著胸口保證:“爹地您放心,有我在,一定不會讓別人把媽咪搶走的。”
看著這一唱一和配合的挺好的父子兩,敏敏只覺得欲哭無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