魚小滿你這個死蠢死蠢的白蓮花!
還以爲惡意的揣測把人性想複雜了呢,結果人性,總是比她揣測的還要複雜。
魚清明總在說,簡單評論善惡與對錯是小孩子纔會乾的事情,魚小滿,無疑就是他口中的“小孩子”。
魚小滿現在似乎有了比較深刻的領教。
——弱勢的一方永遠值得人同情嗎,弱勢的一方一定是無辜又心思純善的嗎,那現在顧誠處於劣勢了,可你會覺得他很可憐,是個好人麼鱟?
至於白澤,你又能說他的動機在他搖搖欲墜的命運鋼絲線上,有何不該?
戰爭中根本就沒有善惡對錯,只有傷害和毀滅,***和藉口,是絕對真實的襤。
……
魚小滿抱臂站在醫院大門口,陷入了無限循環的哲學性沉思。一個經常跑來醫院賣報紙的歪脖子少年,又趿拖著步子過來了:
“姐姐,要看報紙嗎,一塊錢。”
那個少年魚小滿並不眼生。住院的時候,經常會看到他一個病房一個病房地去,身上揹著個挎包,裡面裝滿了買報紙贈的一包包紙巾。
整個醫院的病房,他幾乎全都去到過。
先天性有殘疾,走路的時候腳步崴著很艱難,因爲頸部問題,臉部的肌肉也有些歪曲,導致他的聲,都有些舌頭校音不準。
可他非常認真,每次不管別人出於什麼心理買了他的報紙,都一定會把紙巾一起遞上。
WWW◆ ttκд n◆ co
醫院裡的護士都喊他“小帥”。
雖然他和帥沾不上邊,醫院的人和他打招呼他就回以熱情的笑。
魚小滿被他拉回低迷的神智後,怔神。
上天給這麼男孩子的東西也不多,對他也很殘酷……可人家怎麼就能很知足,每天跑完一整個醫院,一份報紙一包紙巾地,誠懇又認真地,踏踏實實過著他的日子呢?
——白澤真的是因爲擁有的太少嗎?!
還是因爲他的***和野心其實太多。
魚小滿抿抿脣角,不再想,很快微笑道:“要的啊,給我來一份。”
伸手去拿包裡的錢包,結果打開得太急,“嘩啦啦”,錢包裡的零錢突然全部撒了出來。
“呀!姐姐錢都掉了!”
男孩子驚叫,趕緊俯身去給她撿,可他的的腿腳剛纔說過是有不便的,彎腰彎急了,整個人一崴,突然倒在臺階滾了下去。
“小帥!”
魚小滿很快衝下去扶他,還好醫院門口的幾級理石臺階不算多,纔剛拉住小帥的胳膊,後面便傳來一聲笑意滿滿的聲音:
“喲呵,看看這是哪家的大小姐,摔人還摔習慣了,真有緣,咱們又見面了啊!”
魚小滿忿目擡頭,現顧誠只要一說話,她隨時都有捏拳再斷他一根肋骨的衝動。
雖然眼下這個男人表情很詭異,明明應該是刻薄著臉的。
看到她,竟然臉上帶了笑來。
“真是過獎,我一般摔的,都不是人。”
魚小滿納悶歸納悶,對立還是要冷臉的。
“你……呵呵,魚小姐還是刀子嘴啊,咱們上次是誤會,該和解了。”
顧誠皮笑肉不笑地欲要作又忍了回去,沒找她碴,竟然說出“和解”二字來。
“嗯?”魚小滿愈狐疑,隨即淡淡道,“對不起啊,我個人不喜歡和嘴上不積德的人和解。”
顧誠面色陣紅陣白,由此立刻想到白澤,同時記起魚小滿爲了他大打出手的過節,於是再次不陰不陽地問:
“上次那是誤會……不過你和白澤什麼關係?”
“我們什麼關係,和你有毛線關係?”
她現在對這兄弟倆都沒個什麼好印象啊怎麼破?!
“魚家大小姐,竟然看上了一個腎臟衰竭的東西,呵呵,那傢伙沒有前途的……反倒是我,我很欣賞魚小姐的設計天賦,你可以來我這邊。做我們公司的高級設計師,我會給你最高的待遇。”
顧誠居然開始了遊說,展示自己求賢若渴的樣子。以爲魚小滿之後,就要爲白澤工作一樣的。
“嗯哼。”魚小滿藐視地看著他,不無鄙夷:“顧大少爺現在應該擔心擔心自己,少了個腎,容易腎虛呢,能不能力生孩子還值得憂慮啊!”
“你!”
顧誠青一陣白一陣,魚小滿屢屢挑釁,他終於暴怒地掄起了拳頭。
魚小滿果然什麼都知道,白澤和他的事情,她都知道!
看來這個女人和白澤關係親密,非同一般,根本不可能拉到自己這邊了……雖然她此刻很有價值和市場。
“你敢。”魚小滿仰著臉,有恃無恐,“我老爸會爲了我上門賠禮道歉,你老爸可就不一定會爲了你闖禍買單。”
顧誠一口火氣被憋得吞進肺裡又吐不出來,魚小滿已經把小帥扶起來,給
他拍身上的灰了,她指著另一邊的臺階柔聲囑咐:
“小帥你先坐那邊去,等會我帶你去檢查,看看有沒有摔壞的地方哦。”
無視顧誠那要殺人的目光,轉身,重新不緊不慢地撿著地面彩磚上的硬幣。
……
一隻手指與她同時按在了一個硬幣上。
那隻手指較粗長,比她的骨骼大了不少,和中國人的皮膚比起來,毛孔也少了幾分細膩。指甲蓋短而寬一些,然而修剪保養非常得體。
才一秒魚小滿就確定這是個有些講究的外國人,她擡起頭,映入眼簾的,果然是個濃眉臉正的異域面孔。
優雅褐色的瞳仁,外國人特有的高鼻樑,耳前的絡腮。漆亮的軟面蟒蛇皮方口皮鞋,用料極爲高檔的西裝面料。
魚小滿起身打量了一路,就現眼前的傢伙勢必生活品質萬分講究。
來人很不標準的中文朝她彎眉笑了一瞬,轉而朝著顧誠微笑:
“gu,nakindofyousotreata1ady(這麼對待一個女士是不禮貌的哦).”
非常口語隨意的表達,看樣子兩人熟識。
“mr……!”
“叫我cyri1。”來人笑著眨眨眼,依舊用音不快的蹩腳中文說:“我最近在學中文,你們中國和熟人打招呼,都喜歡直接喊名字的,是吧?”
“是的。”顧誠看了眼魚小滿,遇見眼前的男人明顯是意料之外,隨即有些受寵若驚,表情一百八十度大轉彎:
“剛剛讓您見笑了,抱歉。她就是……嗯,算了。”顧誠剛準備說明一下魚小滿,想了想,甩甩頭,反正也拉不到自己這邊了,於是有些恭敬地問:
“cyri1先生,您怎麼會大駕光臨醫院這邊呢?”
“我來見識個人。”c很笑意高貴地欠欠嘴角,相比起來,不可一世的顧誠這下有些狗腿子了。
眼見這位c先生語法似乎並沒學好,“見 ...
”和“見識”的意思是不一樣的。而且他似乎並不打算跟他多聊,顧誠只好說著“那不打擾您了”,悻悻離去。
走的時候似乎還帶著懊惱,好像在這位先生面前粗魯了,很失格一樣。
那人隨即有條不紊地一顆一顆把硬幣撿起,託在寬厚的掌心,遞給魚小滿。琥珀色的眼睛裡帶著奇怪又友好的笑意。
“sokindofyou……額,我是說,先生,謝謝。”
魚小滿有點仰著腦袋跟他講話,想起他說的他在學中文。
“我的榮幸。”
來人的修養和笑容很標準,表情在他臉上,帶著一股講究的優雅和高貴,看著你笑,那笑容不知道有多真誠。
“你們認識?”
魚小滿好奇地瞅著他,同時朝顧城離開的方向覷了一眼。一直以爲,和顧誠認識的,能是什麼好鳥?
被喊作cyri1的男人目光奇異地,微笑著望著魚小滿,隨即伸出手:
“我也認識你哦,魚小滿,非常傑出的設計師,魚小姐。”
“哈?我服裝設計的職業生涯纔剛起步,這麼快就創出名氣了?”魚小滿忍不住驚奇。
“不不不,我說的是你的建築設計。”來人很快搖頭。“你轉行太可惜,回到你最光的行業中來吧,一定要哦。”
“我沒考慮過……”
魚小滿還要講話,狄庚霖已經從醫院大門口出來了,“小滿,等了很久麼,走了!”
“我朋友來了,先不聊啦。”
魚小滿於是無暇多做顧及,朝著眼前男子擺手告別。
“再見,小滿,期待我們的下次見面哦。”c也擺擺手,笑意諱莫如是。
這傢伙,以爲s市很小麼?還喊她小滿,很熟麼?
魚小滿心裡在撇嘴,面上笑了一下,便很快朝狄庚霖走去去:
“你先等我會兒,我醫院裡有個熟人要去看一下。那個,小帥,剛纔臺階上滾了兩圈,幫我看看有沒有事啊。”
魚小滿交待了聲便重新進了醫院,狄庚霖也不知道她什麼事要這麼急匆匆的。
納悶之餘,也沒多想,百無聊賴地掃了眼醫院門口站著的高大多金的外國男人一眼,沒他帥。
反正無聊,很快挑著嘴角,朝那邊小帥熟稔地喊:
“小帥,你摔了?過來我看看!”
“神經哥哥!”小帥和狄庚霖很熟那是肯定的。
狄庚霖經常一高興,就會隨手掏出紅票子,買上一大摞的報紙。然後提著一袋的紙巾回辦公室,給科室裡面的宅男和單身狗們,說這個紙巾,他們夜深無人,空虛寂寞冷的時候用得著。
神經哥哥……
狄庚霖很快一額頭的黑線,等小帥近了,招著手攬上他肩膀在一側的臺階上坐下:
“小帥我跟你說個事兒啊……你能不能不要因
爲我是神經科的,就喊我神經哥哥啊,你可以喊我蝴蝶哥哥,狄哥哥,霖哥哥,再不濟,在神經後面加上一個“科”字,我也是可以接受的……”
狄庚霖認真地和他商量。
……
並沒有等多久,魚小滿下來了。
“小滿,你剛剛見誰去了啊?這麼久……”
車他已經牽出來,狄庚霖於是拍拍沒事的小帥起身,十分開心地迎上去,一邊問著,和魚小滿邊朝車走去。
“情郎啊!”魚小滿坐上副駕駛,漫不經心,“走吧,今天請我吃好吃的,心情奇差!”
車子開動,魚小滿無意間瞟了一眼後視鏡,出了奇怪“咦”的一聲,剛纔出來沒注意,幫她撿硬幣的男人,怎麼還沒走?
身後高大的男人正好望向這邊,目光直直地打向這邊。神情似笑非笑,像在看她,又像沒在看她。
悶了半天,魚小滿又突然說了一句:“蝴蝶,我要重抄舊業了。”
“啥?”狄庚霖沒怎麼聽清。
“我說,我想重新做回建築設計師了。”魚小滿突然說。
一個急剎車,狄庚霖在車後一連串的喇叭聲裡,鳳目驚怒瞪她:“擦!魚小滿你什麼意思!……你又要重新回gs嗎?!”
“你能不能小點聲別照著我耳朵吼?”魚小滿捂著耳朵:“不是gs,是九峰。”
……
醫院前面的男人看著車子在他視野裡消失,拂了拂手指剛剛接觸地面的灰,隨即表情高貴疏離,自顧自不屑地笑了兩聲:
“見識到了,一個不怎麼樣的傢伙。”
自戀,又話嘮,和什麼階級的賤民都能聊,行爲還很不講究很隨意。
他出了神,濃密的眉毛打結,又露出那種倨傲不已的俯視感,不久又很好奇地喃喃:“奇怪,莉婭,你喜歡他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