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字真言之臨天下》
作者:天下狂書
第一章:我欲屠神
臨兵鬥者,皆陣列在前。
旌旗獵獵,車錯轂兮短兵接。
古往今來,無止無休的殺伐征戰(zhàn)不斷地衝擊著這片滿目瘡痍的熱土。茫茫蒼天之下,全都是亂葬的白骨,全都是戰(zhàn)火波及之後的一片焦土。
這一場又一場無休止的爭鬥到底是爲(wèi)了什麼?
爲(wèi)的是王侯將相的驕奢生活。爲(wèi)的是達官顯貴的利益爭奪。爲(wèi)的是流傳千古的大帝之名。
但是!那些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黎民百姓爲(wèi)什麼會被無情的捲入這場黑暗的遊戲!爲(wèi)什麼!
有多少百姓吃糠咽菜,節(jié)省下平日裡不敢奢求的食物來祭祀神靈,他們向上蒼祈禱——不求富貴榮華,只求一生平安。可是!上蒼啊!你只知道站在神壇上接受天下黎明的拜祭,你卻不知道救救這些深受苦難卻將希望寄託在你身上的人!
大戰(zhàn)之後,一處燃燒著熊熊烈火的茅草屋內(nèi),一個滿身是血的少年正抱著一具已經(jīng)燒焦的屍體痛哭,他的眼裡流出的已經(jīng)不再是眼淚,而是充滿怒火的鮮血。
一個時辰之前,這裡還是一片安逸的小村莊,這個少年從遠處的城裡賣完柴火回來,他順路從城裡買了一條魚準(zhǔn)備給自己殘疾的父親燉湯補補身體。也許是因爲(wèi)今天能夠順利的賣掉柴火,這個少年一邊收拾手裡的魚一邊唱著山歌。
“呦!陸臨,今天開葷吶。”隔壁的大嬸笑嘻嘻的說。
放下正在收拾的魚,陸臨笑著說:“張嬸,今天我去城裡賣完柴火正巧碰到林員外家娶親,
我這不是剛撿了六文喜錢嘛,俺爹上個月去山上打獵受的傷一直沒什麼起色,在咱們這窮鄉(xiāng)僻壤也沒什麼好東西補身體,正好今天撿到點喜錢,我就想買條魚給俺爹補補身子嘛。您一會兒和小毛一起過來吃點吧。”
聽到中午有魚吃,一邊玩泥巴的小毛高興的大叫:“哦!中午吃魚嘍!”
張嬸聽到小毛大呼小叫訓(xùn)斥到:“小毛!這魚是用來給陸大爺補身體的,你瞎湊什麼熱鬧!”正和陸臨說話的張嬸不好意思的說:“你看這孩子,就知道吃。”
“張嬸,您就別罵小毛了,我小時候您還不是一有好吃的就給我送點過來麼,俺娘走得早,俺爹每天爲(wèi)了養(yǎng)我早出晚歸的也顧不上照顧我,要不是您照顧我,我哪能長這麼大啊。”陸臨一邊收拾魚一邊說。
剛被訓(xùn)了一通的小毛聽到陸臨的話也有模有樣的說:“就是就是,我還是個小孩子嘛,娘就知道罵我。”說完,他還不滿意的直跺腳。
張嬸看著一旁撒嬌的小毛不好意思的對陸臨說:“你看這孩子讓我慣的,你小時候可比這聽話多了。”
時間過得很快,陸臨一邊和張嬸拉家常一邊準(zhǔn)備好了飯菜。也不知道貪玩的小毛跑到哪裡去了,陸臨便招呼父親和張嬸先吃,之後便出去找小毛了。
“小毛,吃飯了!”陸臨邊找邊喊,可是他找了半天都沒有找見這個調(diào)皮的小男孩。“這孩子,吃飯也不知道回家,真夠貪玩的。”陸臨想到這個調(diào)皮的孩子玩的一身泥巴的樣子忍不住笑了起來。
正在陸臨四處尋找的時候,不遠處傳來了孩子的哭聲。陸臨聽到孩子的哭聲以爲(wèi)是小毛迷路了便加快速度向著哭聲的方向往過趕。
天漸漸的熱了起來,陸臨滿頭大汗的趕了過去,可眼前的一幕讓他觸目驚心。那個調(diào)皮的小毛靜靜的躺在地上已經(jīng)沒有了呼吸,他滿嘴是血的躺在地上,在離他不遠地方卻是帝國的士兵,其中一個士兵正在擦拭他帶血的佩刀。
看到死去的小毛,陸臨的牙齒都在打顫,他不由自主的往後退,一個踉蹌便坐在了地上,陸臨像一個精神失常的人般呢喃道:“小毛。這…這…小毛,爲(wèi)什麼?爲(wèi)什麼。爲(wèi)什麼!”
回過神來,憤怒的陸臨咬牙切齒的看著那些帝國的軍人,他的雙眼都充滿了血絲,就連指甲也因爲(wèi)握拳太用力而深深地嵌進了肉裡,可他只能這樣默默的憤怒,他不敢過去質(zhì)問這些軍人爲(wèi)什麼享受著自己國家的俸祿卻在殘害著自己國家的人!
正在這時,不遠處的天空中嗖的一聲射出了一支響箭,帝國的軍隊中突然傳出一聲怒喝:“媽的!全軍戒備!都怪這個小毛孩大呼小叫的吸引了蠻族人的注意!早知道老子直接就把他千刀萬剮了!”
說時遲那時快,還沒等陸臨明白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一支又一支燃燒的箭矢如同蝗蟲一般朝著這支軍隊籠罩過來。剎那之間,這裡已經(jīng)變成了一片火海,帝國軍隊的戰(zhàn)馬也嘶嘶的長鳴著,一個個士兵驚慌失措的逃竄著。
“殺!衝啊!別讓那些酒囊飯袋跑了!”蠻族軍隊的衝鋒聲讓這片火海中的帝國士兵更加的慌亂,他們丟盔卸甲的作鳥獸散,一匹受驚的戰(zhàn)馬突然從火海中衝出,它朝著陸臨逃跑的方向躥了出來。陸臨只覺得腦袋一陣眩暈便昏了過去。暈倒之前,他的耳邊只聽到了無數(shù)短兵相接的聲音和士兵的哀嚎聲。
“滴答…滴答…嘎,嘎,嘎……”不知道過了多久,陸臨逐漸有了知覺,他扶著脹痛的腦袋艱難的坐了起來,使勁的晃了晃頭,他纔看清楚眼前的一切。
地上到處都是死人,整個地面都像是被鮮血洗刷了一般,一羣烏鴉正在這些屍體上享用著豐盛的食物。周圍的樹木也是一片焦黑。望向不遠處的村莊,那裡還有零星的火光,陸臨還能聽到茅屋燃燒時發(fā)出的嗶叭聲。猩紅色的大地在夕陽的映照下與還在燃燒的村莊融爲(wèi)了一體,只有幾顆枯草,一羣烏鴉和一個瘦弱的少年在這裡見證著這場戰(zhàn)爭的結(jié)局。
“爹!您還活著麼?您一定還活著!我還要和您一起吃飯呢!”陸臨像個喝多了的醉漢一般一邊喃喃自語一邊往火海中的村莊走去。
陸臨的心中還有一絲希望,他盼望著自己的父親能夠像他一樣倖存下來,這一絲希望就像一束火苗一般在他的心中不斷閃爍跳動,他一步一挪的走在村中熟悉而又陌生的街道,走向那個還有魚湯等他喝的家,可當(dāng)他不顧一切的打開那扇燃著火的破門後,他就像一尊張著嘴的怒目金剛一般呆立著,過了許久,一個響徹天際的聲音從這個戰(zhàn)後的廢村中傳出:“爹!”
淚水順著這個少年的眼角滑落,陸臨的眼前只看到一具渾身焦黑一片的屍體,只有屍體旁邊那雙熟悉的破布鞋還沒有被燒盡。陸臨一下子撲了過去,他拼命的搖晃著這具屍體,陸臨希望自己的父親還能被救活。可這一切希望也只是像一束火苗般,瞬間就被戰(zhàn)爭的烈火吞噬的無影無蹤。而這一瞬間,陸臨的一頭青絲也瞬間變成了白髮。
如同火燒一般的夕陽褪去,夜幕之前的死灰色無力的遮蓋著大地,想起午餐之前那個充滿幹勁的陸臨,流著兩行血淚的他突然歇斯底里般的大吼一聲:“爹啊!”
天地之間此時只有一羣受驚的烏鴉用他們刺耳的聲音迴應(yīng)著這個一日之間失去一切的少年。
緩緩的將那具焦炭般的屍體放在破牀上,陸臨重重的磕了三個響頭,陸臨搖晃的站起身望向死灰色的天空,他面無表情的說:“這就是戰(zhàn)爭啊,它能夠滿足帝王的慾望,弘揚將相的威名,他可以讓這些名震四海的人更加成功。呵呵,可它永遠只是你的遊戲,你在玩弄他們,可最後受苦的是誰?是那些吃飯不敢浪費一粒米,衣服穿漏了還要補三層,晚上不捨得多用一丁點蠟燭,卻虔誠的給你上香!給你磕頭!給你任意擺佈的人!人們都說離地三尺有神明,今天我陸臨卻不會再卑躬屈膝的跪拜你們這些神明!神明,你可以讓我永墮輪迴!神明,你可以讓我不得超生!但我陸臨從今以後不論面臨地獄黃泉還是面臨什麼都絕不退縮!絕不!”
福無雙至,禍不單行,也不知道是神明聽到這個頑強的螻蟻有生命發(fā)出的呼喊還是使出偶然,大地一陣晃動,讓這座戰(zhàn)火之後僅剩殘垣的村莊瞬間崩塌,陸臨也被這座村莊淹沒在世上,只有那句絕不退縮還不停地迴盪著,也許從今以後沒有人會記得他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