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勇何嘗沒想過送畫扇上學,可關(guān)鍵是北京路面上車來人往的,沒人接送畫扇,他怎么放心。
最最重要的,還不只是沒人接送的問題,既然老媽不肯管,大不了請一個保姆什么的就是,可關(guān)鍵是畫扇經(jīng)歷了那么一場車禍之后,對馬路有一種難以泯滅的恐懼,每天如果不是連勇緊緊地抓住她的手,她連他的車都不敢上,更枉論和他一起去醫(yī)院了。
連勇把這些緣故給連年講了,連年眉角挑起,居然像是正中下懷,他對著連勇直拍胸.脯保證,“你信不過別人,還能信不過我么?我?guī)蠈W放學,這樣總行了吧?”
連勇遲疑,連年趕緊解釋,“是媽不許她進祁家門,我可一直什么都沒說啊,再說了,她都九歲了,你總不能一直把她藏在家里吧?”
連勇想了想,也是,又猶豫了一會兒,才問連年,“和你們學校挨著的地方,有小學么?”
連年笑得俊秀極了,“有,市屬小學就在我們學校對面。”
最終,敲定了,連勇去給畫扇辦入學手續(xù),連年每天負責接送事宜。
程畫扇和祁連年,不得不擁有交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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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天晚上,連勇對畫扇做了好久的思想工作,畫扇雖說對連年戒心很重,但對連勇卻是挺信任,在連勇的百般勸說之下,她點點小腦袋,同意了。
連勇安置好畫扇,準備回自己的房間去睡,走到門口的時候,卻被畫扇喊住。
畫扇喊他勇叔叔,連勇回頭,畫扇又把抬起的小腦袋瓜低了下去,用近乎于蚊蚋的聲音說了一句,“勇叔叔,我爸爸媽媽……他們……”
連勇心尖一跳,看她的神色就知道她是想起爸媽的車禍難過了,就又走回去安撫了她幾句。
畫扇忽閃著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問他,“我爸媽……再也不會來看我了,對么?”
連勇心頭一酸,點了點頭。
畫扇咬咬嘴唇,又問,“他們,去很遠很遠的地方了,對……對么?”
看著眼前這個九歲的孩子分明悲傷無措極了卻又執(zhí)拗著不肯落淚的模樣,連勇心里也說不出的酸澀,他伸過手去攬了攬畫扇小小的身子,在她背上輕拍了一下,此時此刻,他是如此地痛恨言語的蒼白無力,竟然不能給眼前這個孩子哪怕一點點抵達心扉的安慰。
畫扇見勇叔叔不說話,就知道自己又問蠢問題了,她把尖尖的小下巴支在連勇的肩膀上,安靜了好久好久之后,抬起還沒巴掌大的一張小臉,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盈滿了哀求,低聲對連勇說,“我乖乖的,我一定乖乖的,勇叔叔不要趕我走……好么?”
這一句,用的純粹是孩童哀求的神色與語氣,讓連勇心頭那根埋入血肉不敢見人的刺霎時間就枝葉蔓延了,深深的內(nèi)疚與負罪感,霎時彌漫了他整個心臟。
“好。”他抱緊畫扇的小身子,眼底籠上一層霧氣,信誓旦旦地保證著,“不趕你走,叔叔把你養(yǎng)大,送你上學,給你買好吃的……絕不趕你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