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才這里站著的,除了自己,就只剩下了桃逸之和他的小徒弟流傖,若是招財的追蹤沒有錯,那豈不是說明,他二人其中有一個,就是那丑陋之極的黑衣人?
怎么可能?
“招財你肯定弄錯了。”阮漓笑著搖搖頭,將它從地上抱起來。
后者立即焦急地在她手心快速跳了一下,阮漓差點兒就沒接住。
見它這種反應,阮漓臉上的微笑也漸漸消失了溫度,只蹙著眉頭再次確認:“你確定?”
招財又轉了一圈。
阮漓沉默片刻,便彎腰將招財放在地上,而后便見那小圓球骨碌碌開始向著相反的方向滾過去,阮漓頓了一秒,而后一咬唇,心情無比復雜的跟了上去。
如今已是月中,岑寂的山林中,除了偶爾能聽見幾聲魔獸的叫吼,就再無任何聲音。
世間萬物都被圓圓的月亮灑下的光芒覆蓋,看上去如此靜謐,又是如此……危險重重。
招財貓一路滾到今日阮漓撿到黑衣人的河邊方才停下,阮漓躲在樹后,順著它的指示向河岸上一處巨大的礁石看去,這一看之下,不由大驚。
只見那上面,躺了一個成年人。
通身白衣,臉上面具覆蓋,正是之前見過的桃逸之。
而此時,他似乎因重傷所致,整個人都顯得十分蒼白,空中月光靜靜的鋪撒在他的身上,凡是月光所及的部位,都像是被火燒到一般,立即就是焦黑一片。
桃逸之無聲無息地在礁石上翻滾,額間豆大的汗珠撲簌簌往下掉,顯然是忍受著極大的痛苦。
而就在這樣的痛苦之下,他的身形緩緩抽高,頎長的身體也漸漸變得強壯起來,整個身體就像是在向著另外一個人發展。
然而更令人不可思議的則是他的臉,只見面具外露出的部分開始有膿水滲出一般,漸漸毀了他謫仙一般的下顎,而后繼續往上,是他泛有春桃的眼角……
整張臉都開始變得慘不忍睹!
這變化僅僅用了一息時間,很快,聽到面具啪嗒一聲直接落到了地面上,而沒有面具覆蓋的那張臉,終于
第一次呈現在阮漓眼前!
“嘶……”
阮漓不禁倒抽一口冷氣,這張臉……
正是幾天前在崖上刺過自己一劍,也是剛才從樹干處逃脫的,黑衣人的臉!
有如閃電般的思維瞬間劃過阮漓的腦海!
怪不得,她之前看到這人的時候就覺得他某些骨骼很是熟悉,如今想起來,無論體型臉頰如何變化,他的頭蓋骨,不正是和萬言閣閣主桃逸之一模一樣!
一個圣潔仿若不沾煙火的謫仙,一個丑陋讓人不忍再看第二眼的殺手頭目;一個將消息賣出澤被蒼生,一個干著殺人越貨的勾當又將消息收回……
這世間又有誰能夠想得到,他們竟然是同一個人!
然而還不待她繼續震驚,就見本還站在他身邊一直守候的小道童流傖,竟在他面部發生變化的瞬間,忽而也化作一道流光,直接在半空中凝結成一柄長長的軟劍:正是之前刺傷阮漓的那把天兵!
阮漓根本沒想到,那可愛的長著鼓鼓包子臉的小家伙,竟然是靈器化形!
過度的震驚讓她不由向后倒退了幾步,卻恰好踩到地面的枯枝之上,只聽咔地一聲,丑陋男人有如寒匕一般的視線,瞬間就直射而來!
“誰?出來!”
他剛說出這一句話,就立即咯出了一口血,顯然是受傷極重,恐怕此時已是強弩之末。
而與此同時,那柄由流傖化形的長劍剎那之間就停在了阮漓的咽喉處,只要再往前一寸,就能立即取下她的性命。
“是我。”阮漓神色復雜的避開劍尖,抬起腳從樹后走了出來。
男人雙目一凝,眼中快速閃過一絲了然:“是你啊。”
他轉過頭不再去看她,而是一手壓住胸口,劇烈的咳嗽起來,期間有血跡從他嘴角慢慢滲出,配上他月光之下的面容,仿佛地獄而來的修羅一般。
“這下我不是你的對手了,你盡可隨意折磨我。”
阮漓目光閃動,幾步走到他身前,居高臨下的看著男人再無血色的臉,神色有些復雜:“若我記得沒錯,你可是七級的修為,怎會
受如此重傷?”
聽到她的話,男人,或者桃逸之仿佛聽到什么笑話一般,肩頭抖動了幾下,臉上譏諷一閃而過:“我身上的傷如何來的,你竟會不知?那龍涎果埋在萬里深海之下,他為了拿回匕首,獨自潛入深海,卻沒想到看守果子的海獸乃是八級巔峰的魔獸,若不是自爆數件靈器,恐怕早就葬生海底,真是傻子……”
桃逸之低聲笑了起來,也不知是苦笑,還是嘲諷。
“若是我說,想要拿到匕首,直接殺了你便可,他卻偏偏奉行什么君子仁義,簡直愚蠢!”
“他?”阮漓快速從他的話中捕捉到這個字眼:“你們不是同一個人嗎?”
從這人的描述便可以看出,他是知道自己在成為桃逸之后的所作所為的,但很明顯,就像是雙重人格一般,這是一個獨立的人格,他并不贊同桃逸之的行為和思想。
那么桃逸之……知道他的存在嗎?
又或者說,他也同樣保留有這個人的記憶嗎?
阮漓前世見過不少這樣的人,但無論幾個人格,身體還是同一個,相貌也不會發生任何變化,如眼前之人這般,讓人根本不可能懷疑是同一個人的,卻是聞所未聞。
這既然不是雙重人格,又是什么?
聽到阮漓的問題,再看到她眼中懷疑,男人也不過嗤笑一聲,重新趴在巖石之上,大團血跡從他口中源源不斷的往外流,而隨之,他生命的跡象,也越來越弱。
再也沒有任何力氣,去解答阮漓心頭的疑惑。
對準阮漓的長劍立即慌亂的飛到他的身邊,卻無論如何再也叫不起他,這才再次飛向阮漓,圍著她不斷轉圈。
而阮漓亦是更為糾結。
桃逸之是自己的恩人,而這人卻是自己不折不扣的仇家,救,還是不救?
今夜注定不會平靜,就在阮漓猶豫之際,一條有如長龍的火把,逐漸照亮整個夜空。
嘈雜的人聲有遠及近,隱隱間,能聽到熟悉的聲音飄飄忽忽的傳過來:“師兄,求你了,再找一天,說不定她還活著呢!”
他怎么來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