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大會兒,車子停在了哲丹寺門口,哲丹赤巴和多羅接出了寺門,平王回身扶著李青下了車,李青微笑著,雙手合什和哲丹赤巴見了禮,一行人緩步進了哲丹寺,寺門裡,託婭和蘇泰已經等候著了,恭敬的笑著上前見了禮。
李青微微有些怔神的看著容光煥發的蘇泰,緊緊盯著蘇泰眉宇間那抹濃得化不開的春色,心底慢慢升起絲冰冷的氣息來,眼睛裡漫出些許寒意來。
哲丹赤巴引著大家進了大殿,平王揹著手,腰背挺直的站立著,繃著臉,仰頭欣賞般看著殿內高高在上,或坐或立的一尊尊閃著金色的佛像,李青恭敬的磕拜了神佛,接過琉璃遞過來的香,微微垂著眼簾,默默祈禱了片刻,才把香插進了佛前的香爐中,多羅、託婭和蘇泰也磕了頭,敬了香,哲丹赤巴謙恭的引著衆人去了後面的大經堂。
大經堂裡,衆人圍坐在闊大的粗布圓墊上,哲丹赤巴坐在下首,往木碗裡斟著苦茶,遞給平王和李青,然後才遞給了多羅等人。
李青接過茶,慢慢喝了幾口,笑著說道:
“哲丹赤巴這茶,大苦之後是大甜,與寒谷寺的眉山茶相比,真是大相徑庭,一如兩家的佛法?!?
哲丹赤巴露出了滿臉笑容,臉上的皺紋如刀刻般,紋路深重而清晰擠在了一處,
“哲丹寺的茶和寒谷寺的茶,滋味雖然不同,可一樣是茶,哲丹寺的佛法和寒谷寺的佛法路徑雖然不同,歸途卻是一處?!?
李青眼睛裡露出笑意來,
“哲丹赤巴教導的是,李青受教了。廣慈大師一直盼望著能和象哲丹赤巴這樣修行高深的喇嘛學一學大乘佛法,也好能讓修行有更多的進益,現如今,寒谷寺正在平陽府修建北寺,不知哲丹赤巴願不願意哪天行走一趟,給寒谷寺的僧衆講一講這大乘佛法?”
哲丹赤巴眼睛亮了起來,看著李青疑惑的問道:
“夫人認識廣慈大師?”
李青端起茶,微微皺著眉頭,品了一口,笑著點著頭,
“嗯,貢格寺現在的曼然巴格西是哪一位?我怎麼從來沒聽說過?!?
哲丹赤巴怔了怔,輕輕嘆了口氣,
“夫人,貢格寺建寺數百年,只有過一位曼然巴格西,已經離世上百年了,現如今,寺裡只有一位拉然巴格西,就是江白堪布,江白拉然巴格西是觀音佛在人間的化身。是神蹟?!?
李青露出滿臉詫異來,
“我怎麼聽說輪珠江凱喇嘛纔是活佛真正的傳人,是貢格寺的神蹟呢?”
平王眼睛微微瞇了起來,嘴角露出絲笑意來,微微低著頭,專注的品起了茶,託婭緊挨著李青坐著,微微帶著些依賴的神情看著李青,蘇泰垂著眼簾,所有的注意力去都集中在了多羅身上,多羅仔細的聽著李青和哲丹赤巴的話,微微擰起了眉頭,張了張嘴,卻又看向了哲丹赤巴,哲丹赤巴輕輕嘆了口氣,語氣堅定的說道:
“江白拉然巴格西是觀音佛在人間的化身,是真正的活佛!”
多羅認同的點著頭,轉過頭看著李青說道:
“夫人,我是在貢格寺長大的,江白拉然巴格西纔是真正的活佛!”
多羅眼睛裡閃出狂熱而崇敬的光芒來,接著說道:
“夫人,你只要看一眼,就能知道誰纔是真正的活佛!江白堪布是行走在人間的觀音,他的慈悲和智慧無人能比!”
李青微微瞇了瞇眼睛,盯著多羅看了一會兒,輕輕笑著衝他點了點頭,轉過頭看著哲丹赤巴,笑著說道:
“說著說著又要說遠了,哲丹赤巴剛纔是在問我認不認識廣慈大師,哲丹赤巴應該知道,寒谷寺也有自己的曼然巴格西?!?
李青頓了頓,看著哲丹赤巴,哲丹赤巴點了點頭,
“這我知道,寒谷寺以仁心醫術聞名天下,寺裡醫術最好的,若不做方丈,就稱護法,貢格寺的曼然巴格西,比寒谷寺護法只怕還有不如?!?
“嗯,”
李青微笑著點了點頭,轉過頭看著平王,平王滿眼笑意的看了李青一會兒,才轉過頭,慢吞吞的說道:
“夫人是寒谷寺這一代的護法,自小在寒谷寺長大,和廣慈大師自然是熟識的。”
哲丹赤巴愕然的張著嘴,定定的看著李青,多羅直起了上身,滿臉驚愕的看著李青,隨即泛起絲驚喜來,蘇泰全身心的關注著多羅,全部的意念都系在多羅身上,也隨著多羅的驚愕而驚訝起來,託婭眼睛裡亮亮的閃著光,依賴中摻進了無數的崇拜,彷彿仰視般看著李青。
半晌哲丹赤巴才醒過神來,不敢置信的說道:
“大頭領真會說笑,夫人年紀這樣小,寒谷寺的護法,這不可能!”
“木蓮大師到寒谷寺的時候,是多大歲數,哲丹赤巴知道嗎?”
李青看著哲丹赤巴,笑著問道,平王揚了揚眉梢,嘲笑般看著哲丹赤巴,哲丹赤巴只緊緊盯住李青,半晌才長長的嘆息著,
“江白堪布三十歲就成了拉然巴格西,是神蹟,夫人……這怎麼可能?!”
李青笑盈盈的看著哲丹赤巴,溫和的問道:
“哲丹赤巴可願意到寒谷寺,給那些僧人們講幾天佛法?”
哲丹赤巴伏下了身子,謙恭的說道:
“夫人,洛桑達傑天資愚鈍,佛法上修行淺薄,哪裡能擔得起這講法的重責?若要到寒谷寺講法,也只有江白拉然巴格西才能擔當得起來?!?
李青失望的嘆息著,轉過頭,情緒有些低落的看著平王說道:
“爺,我還想著,這次肯定能請個上師回去寒谷寺,給他們講講這大乘佛法呢,哪知道,唉,江白拉然巴格西哪裡肯遠離塔爾城,到咱們這樣的地方來?唉!”
李青長長的不停的嘆著氣,平王皺起了眉頭,勸慰道:
“夫人不必太過失望,江白拉然巴格西既是行走在人間的觀音佛,自然慈悲爲懷,也許肯千里跋涉,到咱們這裡來弘揚佛法、普渡衆生也說不定,要不,爺讓人去請一請?”
李青低著頭,滿身的失望,搖了搖頭,嘆息著轉過身,看著哲丹赤巴說道:
“還有件事,想託付給哲丹赤巴,我和王爺在來的路上,解救了不少被強盜賊人裹掠的喇嘛,一路帶了過來,就託付給哲丹赤巴了?!?
哲丹赤巴驚訝的看著李青,雙手合什謝了,傷心的長長的嘆了口氣,
“寺裡也不知道能不能庇佑得了他們!夫人不知道,前些日子,哲丹寺也遭了搶劫,所幸沒有傷人,可寺裡所有的經書,竟一本也沒剩下,被掠得乾乾淨淨!”
李青垂下眼簾,輕輕的嘆了口氣,平王瞇著眼睛,鄭重的點了點頭,
“這些賊人也是太過囂張了些,爺回頭交待呼和府尹,讓他們往後對哲丹寺這邊,用些心關照著就是了?!?
哲丹赤巴忙微微低頭謝過,李青笑著說道:
“王爺平日裡也愛看那些個心經什麼的,我在平陽府時也經常拿過來翻一翻,倒是背下來不少,我們這次來的時候,王爺也隨身帶了好些本佛經道法來,回去我理一理,讓人送些過來給哲丹赤巴,哲丹寺畢竟是在呼和城,這些賊人如此猖獗,王爺和我心裡也是自責得很?!?
李青轉過頭,看著平王眨了眨眼睛,笑著請求道:
“這哲丹寺也過於侷促了些,若要安頓那些喇嘛,爺和那些頭領們,恐怕要舍些善財給寺裡才行呢。”
平王微微露出些笑意來,點了點頭,哲丹赤巴躬下身子,謝了李青和平王,多羅緊緊抿著嘴,眼神閃爍不定的看著李青和蘇泰,李青悠悠的嘆息著,
“唉,這些賊人,也許只有活佛才能教化得了了?!?
“夫人,我替夫人去請江白堪布吧。”
多羅看了蘇泰一眼,轉過頭看著李青,突然說道,李青怔了怔,滿臉驚訝的看著多羅,多羅熱切的看著李青和平王,
“夫人,大頭領,我是在貢格寺里長大的,一直跟著江白堪布學習,我去請江白堪布來弘法最合適!”
李青臉上露出欣喜來,轉頭看著平王,平王皺起了眉頭,
“多羅,就算江白堪布肯隨你過來弘法,從塔爾城到呼和城,這一路上路途遙遠不說,只怕這一路過來,也太平不了,你還小,你阿布(父親)怎麼肯讓你去做這麼危險的事?!我也不能答應你,太危險了!”
李青點著頭,蘇泰滿眼的擔憂和緊張,緊緊的盯著多羅,託婭怔怔的看著多羅,又看了看蘇泰,悄悄伸出手,輕輕拉住了蘇泰的手,多羅飛快的看了一眼蘇泰,轉過頭,看著李青和平王,語氣堅定的請求道:
“大頭領,您放心,從塔爾城到這兒的路,我走過不止一次了,我一定能把江白堪布請過來!夫人,”
多羅看著李青,微微遲疑了下,聲音漸漸低下了些,
“夫人,若我能請回江白堪布,夫人能不能答應我一個請求?”
李青眼睛微微瞇了起來,笑盈盈的看了多羅一會兒,才轉過頭,徵詢般看著平王,平王臉上帶著笑意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