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青垂著眼簾,抿著嘴唇,只不說話,平王握住李青的手,輕輕嘆了口氣,接著說道:
“你早上就那樣把紅袗送了回去,我”
平王頓了頓,重重的嘆了口氣,看著李青,低聲說道:
“你總應該和我商量好了再送回去吧?唉,這事不說它了,過去就過去了,青青,你是我的妻,王府的正妃,孩子的母親,府里的事,管不管隨你,可是,孩子們總要跟在你身邊長大才好,紅敏大了,又是跟著老太妃長大了,先不去管她,紅袖、紅袊、紅袗都還小,她們得有母親教導著長大才行。
還有宏旭和宏強,都需要有個母親教導著,你的學問見識,韓地無人能及,若你能親自教導他們,比哪個師傅都強,宏堅現(xiàn)跟著師父在山上,等他回來,我也想著送到你身邊。
青青,我把孩子交給你,你來教導他們,照你的想法教導他們,好不好?”
平王滿眼期待的看著李青,李青垂著眼簾,半晌才抬頭看著平王,慢吞吞的說道:
“咱們有過約定的。”
平王窒了窒,苦笑起來,突然俯下身子,把臉貼在李青手上,半晌,才悶悶的低聲說道:
“青青,我只恨不能回到那個時候,重新再來一遍。”
李青微微怔了怔,嘴角露出絲笑意來,抬手撫著平王的臉,平王抬起頭,聲音低沉緩慢的說道:
“我比你大了十幾歲,若我走了,你怎么辦?你把孩子教導好了,讓他們敬你愛你,我走后,你才能安穩(wěn)妥當,那些個外戚,不值什么。
李青怔怔的,微微有些動容的仰頭看著平王,推開被子,往平王身邊挪了挪,伸手攬住他的脖子,笑盈盈的說道:
“那我就走在爺前頭,爺若不在了,我還留在這里做什么?”
平王怔住了,片刻醒悟過來,眼睛里熾熱起來,伸手緊緊抱起李青,重重的吻在李青唇上,壓著她倒在了床上。
水蘇備好了熱水,走到內(nèi)室門口正要稟報,一眼看到床上吻在一起的兩人,急忙輕手輕腳退了出去,帶著小丫頭出了正屋,帶上了門,往后倒座間等著聽傳喚去了。
第二天寅末,平王和平時一樣起來練了功,沐浴后,又進了內(nèi)室,李青正窩在被子里沉沉睡著,平王彎下腰,眼神柔和的看著李青,臉上彌出笑意來,看了一會兒,直起身子,脫了外面的長衫,輕手輕腳躺到床上,掀起被子,從后面攬住了李青,李青驚醒過來,迷迷糊糊的轉過頭,抬手推了推平王的臉,
“你還不去練功?”
“練好了。”
平王把臉帖到李青耳邊,低聲說道,李青清醒過來,轉過身,推開平王的臉,
“那你還不趕緊回去平陽府?你不是這一陣子忙得很嗎?”
“嗯,”
平王隨口應著,伸手抱過李青,攬在懷里,用手指有一下沒一下的纏著李青的頭發(fā),懶洋洋的說道:
“今天不去平陽府了,在莊子里陪你一天,我?guī)泸T馬去吧。”
“這么冷的天,我可不想出門去,爺還是趕緊回去平陽府吧,我今天要看浮石城的帳,可沒空陪著爺。”
李青伸手推著平王,輕輕打了個呵欠說道,平王伸手捉住李青的手,懶洋洋的笑著低頭看著她,
“今天一天,是我陪著你,又不是讓你陪著我。”
李青仰著頭,疑惑的看著平王,平王抬手劃著她的臉頰,溫和的低聲說道:
“明年咱們早些出發(fā)去上嶺草原,在那邊多住幾天,我?guī)闳ド蠋X關看看,還是出去好,咱們能時時在一處。”
李青彎著眼睛笑了起來,伸手挽著平王的脖子,在他唇上飛快的吻了下,笑盈盈的說道:
“爺鬧得我也睡不著了,我侍候爺更衣,爺還是趕緊回去平陽府吧,一堆的事、成群的人等著爺呢,今天偷了一天閑,明天還不知道要忙成什么樣呢,爺今天早些過來,咱們晚上吃火鍋,我讓木通帶人去獵只獐子回來。”
“讓木通去獵獐子,晚上可不一定吃得上,還是讓丁二帶人去吧。”
平王笑了起來,
“丁二那樣身手,獵獐子也太浪費了些,木通就行,你放心,林子里獐子那樣多,扔根棍子都能砸著的,肯定能獵個一只半只的回來。”
李青說著,拉著平王坐了起來,平王懶洋洋,不情不愿的被李青拉了起來,也不更衣,只跟在李青身后,看著她洗漱完畢,杜若小心的給李青通了頭發(fā),綰了個朝陽髻,平王從匣子里揀了只碧玉荷花簪出來,比量了半天,有些笨拙的給李青插在了發(fā)髻中。
綠蒿取了件淡青素綾短襖,和一條素白棉裙過來,平王抖開看了看,微微皺起了眉頭,吩咐道:
“太素了,換一件來。”
綠蒿怔怔的看了看李青,李青微微點了點頭,綠蒿忙曲了曲膝,退下去,換了件白綾滿繡折枝并蒂薄襖,一條淡黃底緙絲曳地裙進來,平王看了看,滿意的點了點頭,李青換了衣裙,陪著平王吃了早飯。
直到巳初時分,平王才帶著黑衣衛(wèi)出了十里莊,往平陽府疾馳而去。
正午時分,丁一尋了空,出了門直奔楊家去了。
楊元嶂正從戶部回到家里,急忙讓著丁一進了書房。
丁一接過楊元嶂遞過來的杯子,喝了兩口,笑著問道:
“昨天下午去的戶部?”
“是,昨天聽過爺?shù)挠柦洌捍笕司蛶е一亓藨舨浚娏烁魑淮笕恕!?
楊元嶂微笑著,平和的低聲答道,丁一眼睛閃過絲滿意,點了點頭,放下杯子,笑著說道:
“我和你哥哥認識的時候,你還只有幾歲大,轉眼也長大了,如今有了晉身之道,凡事要多用些心,這賜官,雖說出身上差些,可你比你哥哥機敏得多,異日的成就,說不定比你哥哥也不差什么。”
楊元嶂面容恭敬的聽著丁一的話,端直著上身,微微欠身說道:
“丁大哥教訓得是,弟銘記在心,丁大哥也知道我從小就笨,這書就是讀不出來,年年下場年年失望,現(xiàn)在總算有了這樣的機會,哪敢不用心盡力的?也不敢多奢求,只盼著能不給大哥和丁大哥丟人也就是了。”
丁一打量著一身六品官服的楊元嶂,笑著說道:
“賜官直接賜到實補六品的,可極少,你自然知道這中間的緣由。”
“這是夫人的恩典。”
楊元嶂低聲答道,丁一微微點了點頭,聲音低低的接著說道:
“這人情世故上,你一向比你哥哥明白,我也不擔心你,不過多交待一句,如今楊家,都在夫人。”
丁一越說聲音越低,到最后,低得幾不可聞,楊元嶂鄭重的點著頭,壓低了聲音說道:
“我知道,丁大哥放心。”
丁一點了點頭,面容放松下來,上身輕輕往后靠去,端起杯子,喝了口茶,笑著說道:
“老夫人今年冬天身子可還好?”
“勞丁大哥掂記著,今年到現(xiàn)在,也沒犯過毛病,比往年健壯得多。”
楊元嶂也放松下來,笑著答道,丁一笑了起來,
“老夫人這些年的心思,三去其二,自然身子骨也好起來了,我也好長時候沒過來給老夫人請安了,老夫人今天若方便,我想過去請個安。”
楊元嶂忙站起來,走到書房門口,吩咐小廝進去傳了話,片刻功夫,一個衣著極整齊干凈的婆子出來,恭敬的引著丁一進去內(nèi)院,丁一給楊老夫人請了安,又陪著閑話了一會兒,才離開楊府,回去了王府。
張府,張大爺屏聲靜氣,垂手侍立在頤年院正屋里,張老太爺面容冷峻的端坐在上首椅子上,擰著眉頭說著話:
“……又沒見到連慶?他這到底是個什么意思?那匣子,他到底給夫人送過去沒有?怎么一點動靜也沒有?這戶部”
張老太爺猛然頓住,眉頭緊緊擰了起來,張大爺抬起頭,看著張老太爺,小心翼翼的說道:
“楊元嶂昨天下午就到戶部上任了,六品雙山城司務主事。”
“還用你再說一遍?老子還沒老到連這個都記不住”
張老太爺暴怒起來,張大爺畏縮了下,不敢再說話,張老太爺緊緊抿著嘴,半晌才轉頭看著張大爺問道:
“顧家怎么說的?”
“顧大爺說,今年雙山城賑濟的事,爺要派那個洛城來的吳未俊去主持著,這事,已經(jīng)定下來了,這個吳未俊說是三爺?shù)拈T下,三爺已經(jīng)為了這事,和梁大人打過招呼了,顧大爺說,梁大人探過三爺?shù)脑挘瑓俏纯〉眠@差使,可不是三爺?shù)木売桑犝f是夫人在中間周旋著的。”
張老太爺微微一怔,
“夫人為什么要給這個吳未俊周旋這事?”
“聽說,吳未俊的夫人厲氏,和夫人是舊相識。”
張大爺小心的答道,張老太爺怔了怔,背著手站了起來,來回走了幾圈,看著張大爺問道:
“你說說看,顧大豐跑到咱們家來,專程來說這么件事,是個什么意思?”
“父親,這事,我想著,顧大豐過來這一趟,一來是想探查咱們的態(tài)度,二來,是暗示咱們,戶部在他們顧家手里,三來,父親,顧家是不是想著拉著咱們過去的?”
張老太爺滿意的看著張大爺,點了點頭,
“你說得很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