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西下,阿爾卑斯山脈東部。
趁著落日的余暉,江曉和凱瑟琳飄在3000余米的高空之上,四下里搜尋著。
眼前的山地一片綠草覆蓋,上有白色的野花點(diǎn)綴,遠(yuǎn)處的山巒,卻是一片白雪皚皚,肉眼可見的冬夏交替,真可謂是一番奇景。
江曉拿著地圖,越過倒數(shù)第三站,也就是阿克索亡夫曾經(jīng)生存的地點(diǎn),他也越過了倒數(shù)第二站,按照阿克索的指引,直接來到終點(diǎn)——阿爾卑斯山。
他按照地圖,尋覓著可能存在的木屋、莊園之類的生活建筑。
可惜的是,這里一片原始地形,青山綠草,沒有任何人類生存的痕跡。
江曉身披著斗篷,緩緩的落在一片草地上,開口道:“阿克索曾說過,這地圖是幾十年前的,也許那個(gè)代號為蓋亞的星武者,已經(jīng)不在這里居住了。”
凱瑟琳默不作聲,沒有回應(yīng)。
“哎......”江曉蹲下身,在地上拾起了一朵淡黃色的野花,“如此來看,斯巴達(dá)、特洛伊、阿克索這些人還真是命苦,我們按照地圖便找到了他們。
他們...怕不是5、60年,都待在那一個(gè)地方,不敢走動(dòng)。”
凱瑟琳站在江曉的身后,抿了抿嘴,面色有些恍惚。
似乎,她想到了現(xiàn)在的自己,雖然她看起來像是自由的,但實(shí)際上,她也只是一只籠中鳥。
這一次,在霍普金斯的命令之下,她陪著江曉四處游逛,但她不被允許離開江曉身旁分毫,而且在這之前,她也被要求生活在地中海的海邊小屋中,不敢離開半步。
“哎......”江曉輕輕的嘆了口氣,手指捻了捻淡黃色的花瓣,輕聲道,“雖然這是一個(gè)空間星技,但卻是一個(gè)實(shí)打?qū)嵉男乔颉?
偌大的世界,卻是哪兒都不能去,只能生活在被標(biāo)注的地方......阿克索還好一些,起碼有人來陪伴......”
話說到一半,江曉和凱瑟琳猛地抬起頭,看向了遠(yuǎn)方的雪山。
太陽還沒落下,一片橘紅色的光輝,還灑在遠(yuǎn)處的雪山之上。
正常來說,江曉是比不上凱瑟琳的感知的,但是為什么兩人能一同抬起頭?
因?yàn)?..對面的動(dòng)靜,太大了一些......
“轟隆隆......”
仿佛大地都在微微顫抖,遠(yuǎn)處的雪山之上,隱隱有雪崩的趨勢!
大量的白雪從山峰高處滾滾落下,蕩漾起了漫天的雪霧。
江曉手里拾著花朵,緩緩的站起身來,凱瑟琳也抬頭仰望著對面遠(yuǎn)處的山峰。
漸漸的,隨著雪霧散去,江曉的心臟狠狠一顫!
他看到了一雙眼睛......
一雙巨大的、明亮的眼睛。
而剛才的大地顫抖、雪崩,僅僅是因?yàn)閷Ψ奖犻_了雙眼......
她...到底有多大?
這還是人類星武者的范疇么?
這...這......她的本體,就是阿爾卑斯山脈中的山峰之一吧?
雄偉的山峰之中,兩只巨大的眼睛仿佛會(huì)說話,她默默的看著江曉,也看著凱瑟琳。
凱瑟琳的身體微微顫抖著,這完全出乎了她的意料,凱瑟琳下意識的移動(dòng)腳步,半截身體藏在了江曉的身后。
而江曉,則是直接閃爍開來,帶著凱瑟琳,來到了那一雙巨大眼眸的面前。
夕陽余暉的映襯下,她那一雙棕色的瞳孔,散發(fā)著奇異的光芒,奪人心魄。
這不像是一個(gè)年邁老人應(yīng)有的眼睛,它們是如此的清澈、美麗。
僅這一瞬間,江曉便感覺到了自己的渺小。
“喏~”江曉手中拾著花朵,遞向了一只巨大的眼眸。
那一雙明亮的眼睛眨了眨......
“轟隆隆......”又是一陣巨石從山體上滑落,確切的說,是從她的眼皮上滑落而下。
大地微微顫抖著,江曉飄在空中,低頭向下望去,只見這座宏偉的山峰中,傳來一陣石頭碎裂的聲響,緩緩地,一只手,從山體中探了出來。
“咕嘟。”江曉的喉結(jié)一陣蠕動(dòng),眼睜睜的看著巨掌緩緩?fù)衅穑裁靼琢藢Ψ降囊馑肌?
江曉飄了下去,落在了她的手掌中,確切的說,是落在了她的掌紋之側(cè)......
她的手掌很古怪,并非是純粹的血肉之軀,起碼有70%的皮膚是大地,是由泥土、石頭、草地組成的。
所以這幅畫面才更加古怪!
她如果是個(gè)純粹的石頭人也就算了,關(guān)鍵還有30%左右的皮膚和血肉,與正常的人類一致。
在這巨大的手掌中,有低矮的樹木、綠草環(huán)繞、石塊林立,儼然一副正常的野外環(huán)境。
而在她那人類肌膚上,掌心的紋路卻也清晰可見。
江曉想了想,將手中的小花緩緩的插在了綿軟的草地上......
下一刻,江曉腳下的草地,突然不斷的盛放出來淡黃色的花朵,連成了一片,變成了一片花朵的海洋......美不勝收。
江曉傻傻的抬起頭,看到了一雙遮云蔽日的美眸,仿佛占據(jù)了江曉的整個(gè)世界。
明亮,干凈,純粹,甚至......江曉感覺到了來自母親的慈祥與和藹。
江曉笑著擺了擺手,道:“別這樣看我,我不是來給別人當(dāng)兒子的。”
地面上,一片碎石席卷開來,拼湊出了一句英文:“我已經(jīng)很久沒有見到陌生人了。”
江曉努力仰著頭,看著對方的一只眼睛,道:“你不知道我要來?”
那一雙美眸默默的看著江曉,沒有回應(yīng)。
江曉砸了咂嘴,示意了一下手中的地圖,道:“霍普金斯給了我一張地圖,讓我來拜訪一下舊神。
說實(shí)話,你的存在,顛覆了我對這個(gè)世界的認(rèn)知。
看起來,阿克索說的很有道理,你的代號是蓋亞,對么?”
也正是在這一刻,江曉的面前,碎石堆不斷的匯聚在一起,迅速拼湊,一股股濃郁的星力,甚至把江曉和凱瑟琳都逼退了數(shù)步。
江曉忍不住一手遮在了眼前,阻擋著可怕的星力氣浪。
幾秒鐘之后,他透過指縫,看到了一尊完美的石像。
這是一個(gè)相貌普通的女人,五官并不出彩,由于是石質(zhì)的,所以那一雙靈動(dòng)的眼睛,也沒有絲毫光華。
石像開口說話了,那聲音就像是石頭摩擦、撞擊的聲音,聽起來讓人很不舒服:“霍普金斯。”
“是的,霍普金斯把我扔進(jìn)了這里,給了我一張地圖,讓我來拜訪舊神。”江曉開口回應(yīng)道。
石像女神看著江曉,道:“你是誰。”
江曉道:“江小皮,華夏人。”
“不,我的意思是......”石像默默地看著江曉,道,“對于霍普金斯來說,你是誰。”
江曉聳了聳肩膀,道:“敵人。”
投其所好嘛,畢竟阿克索說了,蓋亞與霍普金斯勢不兩立。
石質(zhì)女神像心中稍稍詫異,但那面龐是石雕,所以沒有任何變化,她只是看向了凱瑟琳,道:“你是誰。”
凱瑟琳恭恭敬敬的低著頭,不敢有半點(diǎn)謊言,開口道:“女士,您好,我是霍普金斯的仆人。”
女神像:“你為什么出現(xiàn)在這里。”
凱瑟琳的身體緊繃,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威壓,她的聲音有些顫抖:“先知大人要求我,陪同身旁的青年,拜訪諸神。”
下一刻,一片碎石席卷開來!
“不,不...啊......”短短兩秒鐘,凱瑟琳凄慘的叫聲便已經(jīng)消失無蹤!
江曉已經(jīng)懵逼了!
當(dāng)他轉(zhuǎn)頭看向凱瑟琳的時(shí)候,她的身體,已經(jīng)被一片碎石包圍,急速的旋轉(zhuǎn)開來。
那極速旋轉(zhuǎn)的碎石旋渦,一寸寸的撕裂了凱瑟琳的血肉之軀,速度快的令人發(fā)指,手段狠的令人戰(zhàn)栗!
僅僅兩秒鐘,碎石旋渦散落在地,上面涂抹著鮮紅的血液,江曉卻連骨頭渣都沒有找到!
凱瑟琳...死了!
就這么死了!
一個(gè)星空巔峰的星武者,竟然沒有半點(diǎn)反抗的機(jī)會(huì),甚至連慘叫、求饒的聲音,也僅僅存在了不到2秒鐘......
石質(zhì)女神像看向了江曉,道:“他的人,不該出現(xiàn)在我的面前。”
江曉傻傻的看著女神像,一時(shí)間,竟有些手足無措。
他仰起頭,看向了頭頂上方,那遮天蔽日的巨大眼眸,這一刻,他再也找不到之前的慈祥與和藹,留下的,只有那無窮無盡的仇恨。
“你......”女神像下方的碎石翻滾,緩緩來到了江曉的面前,她低下頭,看著江曉,“你有什么資格,當(dāng)他的敵人。”
江曉砸了咂嘴,看著腳邊染血的碎石,隨意的踢了踢,道:“嗯...這是個(gè)問題。”
“蓋亞!”一道怒吼聲從遠(yuǎn)處的天際傳來。
“嗯?”江曉轉(zhuǎn)過頭,卻是看到了一個(gè)身材高大,穿著破舊衣物的男子。
那一身裝扮,看起來像是個(gè)漁民?
石質(zhì)女神像再次發(fā)出了石頭摩擦出來的詭異嗓音,甚是威嚴(yán):“離開我的土地,3秒鐘之內(nèi)。”
“他的下一站本該是我!而不是你!”天邊的漁夫,周身繚繞著一片水珠,轉(zhuǎn)眼間便趕到了掌心上方。
他佇立在空中,低頭看著江曉,道:“他是我重獲自由的唯一籌碼!”
蓋亞似乎來了興趣,詢問道:“為什么?”
江曉仰頭看著漁夫,開口解釋道:“因?yàn)榛羝战鹚勾饝?yīng)他們,殺了我,就給他們自由。
霍普金斯找過曾經(jīng)的所有隊(duì)員,看來,他并沒有找過你。”
“哦?”天空中,那一雙巨大的眼眸明亮了些許,身后,也傳來了女神像的聲音,“你見了很多我的隊(duì)友。”
“嗯。”江曉點(diǎn)了點(diǎn)頭,道,“斯巴達(dá)很暴躁、特洛伊很陰險(xiǎn)。
阿克索嘛...倒是很溫和,她在懷念亡夫,并不想要自由,并不想要取我的性命,所以,我給她留了一命。”
女神像開口道:“你的意思是...斯巴達(dá)、特洛伊都死了。”
江曉:“嗯。”
女神像:“你殺的。”
江曉:“我殺的。”
一時(shí)間,周圍一片寂靜,氣氛壓抑的可怕。
高空中,漁夫望著那宏偉山峰之中鑲嵌的眼眸,大聲道:“他是我的,該輪到我了!”
掌心上,那石質(zhì)女神像開口道:“離開這。”
漁夫握緊了拳頭,身體周圍揮灑著點(diǎn)點(diǎn)水珠,面色一陣陣變化,那態(tài)度...突然就溫和了下來。
從原本的怒氣沖沖,到現(xiàn)在的低聲乞求:“蓋亞,看在我們幾十年交情的份上,別這樣。他是我獲得自由的唯一籌碼。”
女神像再次開口道:“最后一遍,離開這。”
漁夫的臉說變就變,再次變得惱怒不堪:“你真的不念舊情嗎?你要記得,在你真正成神之前,我曾無數(shù)次的挽救過你的性命!”
轟隆隆......
蓋亞的掌心,突然震動(dòng)開來,無數(shù)碎石緩緩飄起,低矮的樹木在濃郁的星力之下,接連撕裂開來......
漁夫豁然色變,身影急速后退,顯然,他并不敢與蓋亞硬碰硬。
只見漁夫惡狠狠的咬著牙,一邊倒飛著,一邊用極度陰厲的目光的看著江曉,從牙縫中擠出了一句話:“不要離開這阿爾卑斯山,記住我給你的忠告,你最好永遠(yuǎn)別離開這里。”
“誒!”江曉突然開口,喝住了漁夫,“你叫什么名字。”
漁夫的身影停了停:“波塞冬。”
“海神?這名號還真是大......”說著,江曉歪頭看向了波塞冬,道,“你知道,哪怕是殺了我,你幻想中的自由,也是不可能實(shí)現(xiàn)的,也許你應(yīng)該想想其他的出路。”
“呵。”波塞冬不屑的笑了笑,一臉嘲諷的看著江曉,轉(zhuǎn)身既走。
“誒!”江曉開口,再次喝住了漁夫。
這一次,江曉卻是轉(zhuǎn)過身,仰頭看向了那鑲嵌在山峰之上的巨大眼眸。
江曉開口道:“你剛才問我,我有什么資格成為霍普金斯的敵人?”
宏偉的山峰中,那一雙眼眸低垂下來,靜靜的看著江曉。
江曉轉(zhuǎn)過身,看向了佇立在空中的漁夫,道:“你想殺了我,用我的生命換取你的自由?”
波塞冬死死的盯著江曉,沒有回應(yīng)。
江曉對著漁夫勾了勾手:“來,我滿足你。”
蓋亞的眼眸微微瞪大,而漁夫則是大喜過望,他剛要?jiǎng)由恚瑓s是硬生生止住了身形,他仰起頭,同樣看向了山峰中那一雙眼睛。
1秒,2秒,3秒......
那一雙眼眸中,并沒有拒絕的意味。
恰恰相反,蓋亞的手掌...也就是江曉腳下的土地,再次震動(dòng)了起來。
極遠(yuǎn)處,那巨大的手指緩緩攤平,似乎是在給兩人提供更加廣闊的戰(zhàn)斗場地。
但實(shí)際上...只是掌心的面積,就已經(jīng)足夠了。
江曉站在蓋亞的掌心上,就像是螞蟻落在人類的掌心上一樣。
她那淺淺的掌心紋路,對于江曉而言,就是一條條深深的溝渠。
波塞冬小心翼翼的接近,再次印證了蓋亞允許這場戰(zhàn)斗發(fā)生之后,他穩(wěn)穩(wěn)的落在了她的掌心上。
江曉的胸前亮起了一面星圖,緩緩地,他從胸膛抽出了一柄血紅色的巨刃:“我曾給過你機(jī)會(huì)。”
波塞冬手指支了支額前的漁夫帽檐,道:“這就是你的遺言?”
江曉咧了咧嘴,手中的花刃之上,慢慢爬滿了焦土龜裂的碎紋,遙遙指向波塞冬:“既然如此,那便戰(zhàn)吧。”
波塞冬周身盡是揮灑的水珠,他陰聲道:“記住,這一切,可都是你自找的!”
聞言,江曉卻是笑了。
你說得對,這一切,都是我自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