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被帶回來了,沉默地坐在了鐵窗邊,窗下有一扇很小的出口,供送飯的時候遞進來,她的雙腳被鐵鏈鎖住,手也被固定在了椅子上。這時候的她對生命已經不存任何幻想,她只希望趕緊判死刑,不想玩了。她看了一眼那個出口,嘴邊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冷笑。
石老師帶著餘溫往回走:“石教授,這一次我能明顯感覺到她沒有了求生的慾望,她很想一死了之了。爲什麼會變成這樣呢?”
“餘溫,上一次跟今天也就相隔一週,也就是說她內心又經歷了很大的事故,她的內心由有太多的故事像大山一樣壓著她,喘不過氣來,所以只求一死。她現在的樣子跟我第一次見到她的時候一樣,眼神空洞。”
“教授,這樣的情況該怎麼辦呢?”
這時候,電話鈴聲響起:“女兒啊,你回來沒?晚上要不要回家一趟,你媽媽給你做了你愛吃的糖醋排骨。”
“好的,老爸,我剛跟我老師從監獄裡出來,剛做了記錄,我得先幫教授整理好,我能不能遲點回去啊?”
“好,正事要緊啊,你什麼時候回來都可以,老媽給你熱著。”電話裡傳來了溫柔的聲音。
“怎麼,爸媽等你回家吃飯呢?”石老師微笑著說道。
“嗯,沒事的,教授今天的諮詢記錄我先整理出來給你。”
“那怎麼行,你帶回家吧,先吃飯,不然餓過頭就沒味道了,健康是第一位的。”石老師溫柔地笑笑,繼續說道:“走吧,咱們上車,坐局子裡的車一起回去吧!”餘溫很溫順地點點頭,也微笑著說:“謝謝教授,我晚上整理好發您郵箱吧!”
餘溫坐著公安局裡的車子很快就被送到家了,他們的公寓樓是g城中心街區裡一個政府大院,整個建築看上去屬於比較古老的七八十年代的建築,特古色古香。屋檐都有很像古代大戶人家的院子,屋頂上的是一排排黑色的瓦片排列組成,對面街區就是一大排現代化的建築,與那邊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很有古今的對話感。門口的大院裡有一大批的孩子正在玩著滑板車,影影綽綽的燈光與孩子們跳躍的身影,相互勾勒出了一幅鬧中取靜的鄉村味道的畫面。
而街道的對面就是公安行政大樓,大樓的廣場上坐著爲引弟喊冤的人們,天氣有些寒冷了,落葉鋪滿一地,他們圍成一圈坐在落葉上,大聲地叫著:“警察亂抓人,當官不爲民做主,不如回家賣紅薯!放了鍾引弟,放了鍾引弟!”
他們的喊聲被廣場上的音樂覆蓋住了“蒼茫的天涯是我的愛······什麼樣的歌聲纔是最可愛”廣場上的婦女們扭動著腰肢,隨著音樂跳躍著,擺動著手臂,還有幾個孩子用好奇的眼神盯著坐在地上的人們······
“哎喲,這麼快就回來了,你的導師呢?”餘良寵溺地摸摸孩子的頭。
“他們都在車上呢,第一個先送我,說我最小,要保護小朋友,啦啦啦!”餘溫的聲音像一隻快樂的百靈鳥在枝頭歌唱,活潑的、明亮的。
“那怎麼可以呢,應該讓你們的老師也上我們家吃飯,她先生天天在醫院出急診,哎喲喲,她一個人吃飯,家裡也沒有人給她做飯。”
“小寶,快點洗手,吃飯啦!”
“遵命,親愛的老媽大人!”
“餘溫,今天有收穫嗎?趕緊吃完飯給導師整理一下今天的筆記。”
“餘良,你幹嘛呢?先讓孩子好好吃飯,吃飯的時候不要談工作,影響消化。”
“是是是,老婆大人說得對,是我不好,有些心急,你看街道對面還是坐著一幫人,不聽勸的人們,頑固不化。”
“你不要管了,廣場上還有跳舞的人呢,當他們練功好了。他們自己要投資上海的p2p,賺錢的時候怎麼不想著分一點給政府,賠錢了就找政府要說法,這些人還不是太貪婪。”
“喲,老婆大人讓別人不要吃飯談工作,自己倒是聊起來了,只準周公放火,不準百姓點燈呀!哈哈哈!”餘良半開玩笑半認可。
“爸、媽,這次我感覺到鍾引弟沒有求生慾望了,跟上次不一樣。第一次去看她感覺眼睛裡有亮光,這一次她的眼睛就像燒完的油燈。”
“是嗎?你趕緊吃飯吧,吃完了去整理筆記吧?”餘良微蹙眉頭,夾起一塊糖醋排骨放到了女兒的飯碗裡。
······
寂靜無聲的平湖十里監獄的旁邊是戒毒所,監獄外牆燈火通明,而監獄內卻閃爍著幽暗的光,時間已經是夜晚十點,到了熄燈睡覺的時間了。鍾引弟還是坐在原來的位置上,固定椅子的面板上放著一盤絲毫未動的飯菜。“她在幹嘛?怎麼一點聲音都沒了?你進去看看吧!”女獄警對著另一位女警說道,催促她打開門去看看她。
她空洞的眼神一直盯著門上的那扇小窗口,一動不動地坐著。長髮耷拉著垂在胸前。現在的她的心裡亂開了一鍋粥,理不出思緒,更找不到出口。
“編號802,你發什麼呆呢?飯怎麼不吃,趕緊睡覺,趕緊睡覺!”女獄警打開門,看著她雙目無神,像一位失明的病人被困在了籠子裡。“所以呢,你最好聽話一點,你看你爲什麼亂髮脾氣,睡覺都不能躺著。哎!”她嘆息一聲,不知道是同情鍾引弟的遭遇還是怒其不爭?
“她沒什麼,只是在發呆,也沒有吃晚飯,這樣下去恐怕不用等到開庭判決就餓死了。”女獄警端著從禁閉室裡拿出的盤子說道。
“報告給監獄長吧!哎——”兩名女警同時嘆息一聲,搖搖頭。
十幾分鍾之後,監獄長來到了禁閉室:“編號802,鍾引弟,今天是你最後一次坦白機會,趕快交代事情的來龍去脈,認真交代,24日就開庭了,明白嗎?到時候你想要與警方合作已經來不及了。”
她緩緩地擡起頭,空洞的眼神停在了監獄長國字大臉上:“·····”囁嚅了一聲,嘴邊劃過一抹蔑視一切的冷笑。
“不識好歹!瘋女人!這就是個瘋女人,等著被關進精神病院吧!”說完,監獄長摔門而去,在門外對著兩名女警說道:“給我好好看著,不要讓她自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