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已然是黃昏時分,借著昏暗的光,陳木生見到大堂內(nèi)有一老一少,兩個光頭在談?wù)撐鋵W(xué)。
“君寶,你可知道今日一戰(zhàn),你為何勝的如此兇險?”說話的,是一個胡子花白,兩道眉毛幾乎要垂到耳邊的老和尚。
老和尚身前,站著一個身穿暗黃粗布僧袍,手持木棍,面容干凈秀清的小和尚,大概十五六歲的年紀。
“師父。那個叫九幽的男人實在是太可怕,他的刀法快的驚人,而且,竟然能不斷的變換兵刃,每一種兵刃都使的很厲害。我的《七十二路棍法》怎么也破不開他的刀勢,如果不是那個男人最后一刀劈空,輸?shù)娜藨?yīng)該是我……”小和尚很認真的說道。
躲在無屋頂?shù)年惸旧闹邪的睿骸翱磥砭庞哪羌一镏耙呀?jīng)來過了,而且還和這小和尚大戰(zhàn)了一場。”
這時候老和尚哈哈一笑,搖頭道:“萬變不離其宗,只能怪你的《七十二路棍法》修煉的還不夠火候。”
被稱作君寶的小和尚很不服氣道:“弟子三歲起習(xí)武,修煉咱們天羅寺的《七十二路棍法》十三年,可是爐火純青了。師父你說我火候不夠,君寶不服。”
“哈哈…你倒好大的脾氣。”老和尚彷佛老頑童般咧嘴大笑,渾濁的眼中卻倍感欣慰。小和尚是他最得意的弟子,從小就展露了驚人的武道天賦,年僅十六歲,成為了大地封號的強者,如此的境界速度,可謂是是恐怖之極。
君寶緊握著手中的木棍,鄭重其事道:“師父,你要教我。教我能變得更強的辦法。”
老和尚摸著君寶的光頭,咧嘴露出兩根焦黃色的門牙,笑道:“小家伙,你沒掌握‘借相之術(shù)’,即便將這《七十二路棍法》練到斷手斷腳,也只是一般的強而已。”
“借相?”君寶激動的問。
“修煉成‘伏魔之相’,再來施展《七十二路棍法》才算是有些看頭。”老和尚笑呵呵的解釋道:“所謂的借相,自然體現(xiàn)在一個‘借’字上,與這大千世界相比,人類實在是太渺小,能施展出的武道力量也是有限的。所以,我們天羅寺的祖師爺,就創(chuàng)造出了借相之術(shù),借助神的力量、魔的力量、還有大自然的力量,施展出驚天動地的武功了。”
“借?”趴在屋頂?shù)年惸旧粲兴迹[隱約約彷佛領(lǐng)悟了一些什么。
在下面的君寶激動的道:“我們?nèi)耍秩绾谓柚笞匀坏牧α浚俊?
老和尚眉開眼笑,伸出一根手指放在立恒眼前道:“專心,這很重要。凝聚武者所有的心神,通過臆想的方式,幻想自己身處在各種環(huán)境下,我們的身體本能與精神的力量會產(chǎn)生超乎尋常的反應(yīng)。”
“……”君寶小和尚陷入了沈思,作為天羅寺最被看好的年輕一代,悟性自然不必多說。
老和尚笑道:“人,是很脆弱的。沒有飯吃,肚子會呱呱叫;被烈火燒中的屁股,會害怕疼痛而飛奔逃竄;在生死存亡的危機關(guān)頭,會爆發(fā)出高于平常數(shù)倍的力量……”
這時趴在屋頂?shù)年惸旧滩蛔⌒闹邪档溃骸八^的借相,倒不如說是通過自我催眠,來激發(fā)出人體的潛力。”
片刻后,君寶和尚點頭道:“借相之術(shù),就是借用師父說的這種尋常不存在的爆發(fā)力量。”
“說的沒錯,君寶,你很聰明,都快趕上師父我了。”老和尚倍感欣慰,眼中滿是的贊許之色。自己這小徒弟的武道領(lǐng)悟能力,絕對是天下少有的,能夠一語中的借相之術(shù)的關(guān)鍵之處。
“師父,快傳我法門,我要快些修煉這借相之法。”君寶急切道。
“現(xiàn)在師父先傳你‘火相之術(shù)’,在‘借相之術(shù)’中,借助大自然的力量是最容易成功的。因為我們無時無刻都身在大千世界中,可以很容易的體會到烈火的熱量,寒冰的冷冰,大風(fēng)的凜冽……從最身邊的‘相’借起,是最容易成功的。相比天神,地獄的魔神之類的就虛幻的多了……”老和尚咧著嘴,開始搖頭晃腦,絮絮叨叨的說著。
君寶和躲在屋頂?shù)年惸旧牭膮s很認真,簡直是全神貫注。
半個時辰后,老和尚終于講完了。
陳木生也心滿意圖的長吁一口氣,這借相之術(shù)總算有些眉目,雖然想修煉成伏魔之相是非常難的,但正如老和尚所說,一開始借用大自然的力量,總是容易成功一些的。
“上面的小兄弟,聽了這么久,你可是學(xué)會了?”老和尚突然抬起頭來,望著屋頂。
陳木生暗暗心驚,這老和尚實在恐怖,竟自一開始就發(fā)現(xiàn)了自己的存在,卻沒有一語道破。
“有人?”君寶愕然抬頭。
陳木生略微遲疑了一下,干脆將屋頂?shù)膸讐K青瓦拿開,縱身躍入了屋內(nèi)。
“在下偶然路過屋頂,聽前輩的一番話們心中感悟良多。”陳木生恭敬的拱手行禮。
老和尚倒并不介意,哈哈笑道:“你也是喜武之人,老夫不怪你偷聽,但你擅闖我們伏魔堂禁地,可是有些壞了規(guī)矩,你得答應(yīng)我一個要求。”
陳木生笑道:“老前輩說來看看。”
老和尚指著小和尚,笑道:“只要你能打贏我這小徒弟,就放任你離去。要是贏不了,就在這常住下,陪著老頭子,直到有一天你能贏為止。”
老和尚是天羅寺伏魔堂的首座,武功早已修煉到登峰造極,屬于一只腳已然邁入武圣門檻的怪物,周圍任何風(fēng)吹草動,他都能洞察的一清二楚。通過聆聽陳木生的呼吸,老和尚就能得知,這年青的小子也絕對是不可多得人才,忍不住讓小徒弟去試探試探。
“可以。”又有架可以打,陳木生隱約興奮了起來,雖然對手是個比自己年紀還小幾歲的和尚,但這小和尚的強大,自己還是隱約能感覺到的,想贏,似乎還有些難度。
“我最喜歡和人切磋了,那來吧。這位大哥,怎么稱呼你?”君寶興奮的握著手中的木棍,期待的望著陳木生,清澈的眼神中,充滿了對戰(zhàn)斗的狂熱。
“陳木生。”
君寶弓步踏出,緊握手中的木棍揚起,清瘦的身軀內(nèi)部突然迸射出無比強大的護體真氣,他道:“我叫張君寶,陳兄多多指教……”
萬里蒼穹下,大風(fēng)激蕩游走,厚重的云霞繚繞,纏綿久久不散。
天武界第四流層。
激蕩的旋風(fēng)中,一座敗落的浮島靜靜懸浮在半空。
這是一座人跡罕至的浮島,到處都是光禿禿的山峰和凸起的怪石,到處都是灰茫茫的顏色,沒有水源,沒有任何植物,也沒有任何生命的跡象。
天武界中,存在著無數(shù)座類似這樣的浮島,完全不合適人類居住,除了少的可憐的礦石開采外,沒人會光顧這種貧瘠的浮島。
三艘打著暴風(fēng)空賊團旗幟的飛艇,正靜靜的懸浮在這座浮島上方。片刻后,其中一艘最小的運輸飛艇,開始徐徐降落。
飛艇落在浮島中央的一處盆地內(nèi),隨著艙門打開,只走下了兩道身影。
為首的是手提樸刀,臉色難看的蘇龍,這空賊頭子板著臉走在最前面。
一道妖嬈的身影自艙門后走出,雅樂俏臉上透著幾分凝重,黛眉緊鎖跟在后面。
“哼,臭婊子。我倒要看你如何與大頭目交代。要不是你叫來的那姓陳的小子,這一趟任務(wù)也不會失敗。”蘇龍忍不住氣急敗壞。
不久前在大劫莫家的飛艇編隊時,雖然暴風(fēng)空賊團大獲成功,將莫家所有人全部殲滅,一個活口都沒能留下。但最重要的盤古棺,卻是被陳木生的搶走了,差點把這空賊頭子活活氣死。于是回到大地島后,將所有的憤怒都宣泄在了雅樂身上。
雅樂鎖眉道:“若不是虎牙自討苦吃,又這么會落得如此下場?”
“死婊子,你還敢和老子頂嘴?別以為以前大頭目護著你,老子就不敢弄死你。這次的任務(wù)失敗都是你這婊子害的,等一下有你好看。”蘇龍恨恨的說著。
兩人在荒涼的浮島表面一路前行,很快抵達了浮島的中央位置。
一口仿佛恒古并存,顯得無比蒼涼的枯井,出現(xiàn)在了兩人的視線內(nèi)。
“大頭目,我們來了。”蘇龍變得唯唯諾諾的,靠近了這口枯井,小心翼翼的說道。
他已經(jīng)不止一次來到這里,但每一次來,都是膽戰(zhàn)心驚的。
這口枯井實在是太可怕了。
“雅樂見過大頭目。”雅樂施然行禮。
“轟隆隆……”
巨大的激蕩聲忽然響起,隨著一聲轟響,一股濃烈的黑色煙霧從井內(nèi)冒出,伴隨一陣聳人的‘桀桀’笑聲,迅速化作了一張驚人的鬼臉。
“雅樂,好久不見可是又漂亮了。”被稱為大頭目的黑色鬼臉威嚴笑道。
雅樂恭敬的垂首道:“稟告大頭目。您給出的任務(wù)已經(jīng)完成,但莫家押送的盤古棺被人搶走了……”
“什么?”
那鬼臉將嘴巴張的無比巨大,發(fā)出充滿威嚴的渾厚聲音。
蘇龍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道:“稟告大頭目,搶走盤古棺的人,就是陳木生那臭小子。”
“陳木生?”大頭目若有所思,雖然枯井上方的黑色鬼臉在張嘴說話,但實際上說話的聲音,是來自枯井地步。
“對,就是那個臭小子!他不僅殺了虎牙和毒牙,還將盤古棺搶走了。大頭目,我們暴風(fēng)空賊團絕不能輕易饒這小子。我以為,應(yīng)該動員全天武界的兄弟,去追殺這小子。”
“閉嘴!”大頭目幻化出的鬼臉喝道。
“……”蘇龍低頭,渾身顫抖,不敢再有任何言語。盡管身為一名大地武士,已經(jīng)是真正的強者階層,但對蘇龍而言,他永遠都是生活在無盡的陰霾下。
大頭目的恐怖之處就在于,他無所不知無所不曉,任何事情都能解決,任何事情他都能洞察到。彷佛會讀心術(shù)一般,暴風(fēng)空賊團中任何一名空賊,如果心生了叛心,第二天就一定會爆體而亡,自爆成一堆肉泥。
這就是暴風(fēng)空賊團從未露面的大頭目,最恐怖的地方。
在暴風(fēng)空賊團內(nèi)部,沒人知道大頭目的真正身份,更沒有知道這口枯井到底是怎么來的。大頭目,只是空賊們心中懼怕對這口枯井取的代號。
暴風(fēng)空賊團的歷史也有數(shù)百年來,空賊們生生死死,換不了不知道多少面孔。
大門大頭目的陰霾,卻永遠籠罩著所有人。
關(guān)鍵時刻,自這口枯井的內(nèi)部,總是會發(fā)出一道又一道的命令,將暴風(fēng)空賊團帶到更高的位置,奪取更多的榮華富貴。
一直到了今天,幾百年前還名不見經(jīng)傳的暴風(fēng)空賊團,赫然成為了天武界中最大的空賊勢力,暗中掌握的力量,堪比五大世家之一。
所以蘇龍這些頭目,對隱藏在陰暗中的‘大頭目’是又愛又怕。空賊團中,每一任新頭目上任,都必須來到這里朝見大頭目,接受大頭目的饋贈。
七年前蘇龍剛剛成為頭目之一時,曾來過這座浮島,大頭目恐怕讓他感到渾身戰(zhàn)栗,他只是被枯井中冒出的黑霧纏繞住,次日醒來時,就依然從當時的巔峰期擎天武士突破到了大地武士的境界。
這一切,不得不感謝大頭目。
所以,盡管畏懼,那時候蘇龍立誓,誓死效忠。
這個時候,那團濃烈的黑色氣焰沉默了許久,再度發(fā)出渾厚的威嚴聲音:“帶人去許家的松云島。”
“是。”蘇龍挺起胸膛點頭應(yīng)道,不敢多問一句。
雅樂千嬌百媚的臉上,表情有些蒼白,她小聲問:“大頭目,這次是任務(wù)是……”
在暴風(fēng)空賊團內(nèi),雅樂的武功是普通的,但卓越的交際手腕和生意頭腦,可謂頗得大頭目的賞識。軒轅拍賣行和暴風(fēng)空賊團急速擴張中,僅僅有武力是不夠的,雅樂這種人同樣極為重要。
也正是這個原因,模樣絕色。風(fēng)情萬種的雅樂才能在一幫兇神惡煞的空賊窩中,安然獨守,無人敢真的對他動手動腳。
枯井內(nèi)的威嚴聲音響起:“在六十年前,許家空域內(nèi)曾發(fā)現(xiàn)了一處上古遺跡。雖然很快被許家封鎖消息,將遺跡的入口重兵駐扎,但這個消息還是走漏了出去。當一些獵人和武者費盡苦心潛伏進遺跡內(nèi)時,才發(fā)現(xiàn)這一出遺跡已經(jīng)被許家搬空,連里面鎮(zhèn)壓上古兇獸的盤古棺都不見了。這次去松云島,必須打探清楚,許家將這口盤古棺藏隱藏在何處,動用你們我們?nèi)康牧α浚脖仨殞⒛强诠撞膴Z回來。”
“是!”蘇龍點頭,心中則實在是不解,搞不懂大頭目為何如此執(zhí)著得到盤古棺。
“雅樂也明白。”雅樂。
“去吧。我要休息了,下次沒有重要的事情不要來打擾我,用飛鷹獸傳書就可以了。”威嚴的聲音嗡嗡作響的自枯井內(nèi)傳出,只見那懸浮在井口上方的黑色氣焰,開始緩緩向枯井內(nèi)收縮。
“那……那個陳木生怎么處理?”蘇龍忍不住再度請示,這次任務(wù)失敗,虎牙喪命,他可是把陳木生恨到了骨子里。
“不要招惹他。”大頭目威嚴的聲音中帶著怒意,甚至有些許的氣急敗壞道:“我探查過那個小家伙,他的背后,同樣有一股強大的勢力,暫時不要輕舉妄動。”
自枯井內(nèi)部蔓延出的恐怖威壓,險些讓蘇龍與雅樂跪在地上。
“是,是。蘇龍明白了。”
“是。”雅樂臉色蒼白如紙,心中對這個陳木生越發(fā)的好奇。
九幽幻境中,天羅寺,伏魔堂。
巨大的轟響聲,沖天而起。
伏魔堂內(nèi)烏煙瘴氣的,原本君寶和尚與老和尚談?wù)撐鋵W(xué)的那間屋子,已然被夷為平地。
伏魔堂周圍已經(jīng)圍的人山人海,天羅寺內(nèi)許多和尚都被驚動了,來燒香拜佛的香客,也不斷的聚攏而來,天羅寺已然很多年沒有這樣嘈雜熱鬧過了。
那眉毛極長的老和尚,咧嘴露出兩根大門牙,正樂呵呵的站在一旁觀察陳木生與小徒弟張君寶的切磋比試。
這場比試,已然持續(xù)了很久,進入了白熱化的階段。
“轟!”
陳木生早已進入‘極限化身狀態(tài)’,瞪著金色的眸子,渾身殺氣沖天,揮動手中的長槍,劃出漫天槍影,朝著君寶和尚籠罩而去。
“哈!”
原本眉清目秀,身高矮小的張君寶,身形竄到一丈高許,全身上下充滿了爆炸力量的肌肉隆起,無盡的金色真氣流不斷透體迸射而出,手中的木棍換成了一根金色的鋼棍,連綿不絕的強大棍法,與陳木生狠狠碰撞在一起……
兩大都使出了最后決一勝負的必殺招數(shù)。
“轟!”
兩個魁梧的身影,彷佛飛火流星般,狠狠碰撞在一起。厚實的大地,都忍不住用力的顫抖了一下。
陳木生手中的鋼槍,與君寶和尚手中的鋼棍架在了一起。
兩人脖子上青筋直爆,死死瞪著對方,通身上下的護體真氣,開始相互碰撞。
這是一個力量博弈的過程,任何一方只要稍有松懈,另一方強大的力量壓迫過來,連綿不斷的攻擊爆發(fā)而出,就能解決戰(zhàn)斗。
所以,二人都死死頓住身形,絲毫不見要收手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