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糊涂蟲言默

命里總有一些事，有人難得糊涂，有人不得不糊涂，也有人只剩糊涂。——言默

第二天清早，依然還是陽光將言默叫醒。你們說陽光的顏色是偏黃色的？還是橙色的？不管它是偏什么顏色的，言默最喜歡它那耀眼的光。

她熟門熟路地下床，走進洗手間，刷牙，洗臉，這一次，她沒有弄錯，她全都對了，除了——

“媽媽，我今天能不能再休息一天啊。”言默低著頭。

正在給她整理衣服的江琳聽到后抬起頭來看著她，不解地問：“為什么，難道言言不想上學嗎？”

言默還是低著頭，她木訥地說：“可是我都不認識他們。”

江琳知道她是在害怕，她又何嘗不心疼。“那言言你看這樣好不好，等會媽媽和你一起坐校車去幼兒園，媽媽陪你上一天的課好不好。”

一直沮喪的小言默終于仰起了頭，她一雙大眼睛撲閃撲閃的，笑著應道：“好。”

校車來了，江琳牽著小言默上了車，車內早已聚集了八九個小孩。

“言言來啦，早上好呀~”

是一個扎著馬尾辮的女人，個子約莫有著她媽媽這么高。似乎是在和自己打招呼，言默很想將她的名字叫出來，可到最后只僵硬地說了聲：“早上好。”

“蔡老師，我今天想陪言言上一天的課可以嗎？”

蔡老師有點驚訝，但她不能拒絕。“好呀，當然可以。”

自剛才過后，小言默就不說話了，她乖乖地坐在江琳身旁，小手一個勁地揪著自己的衣服。江琳也看出了她的不對勁，她欠身湊近小言默，放低聲音問她：“言言，不要難過了，你很聰明。媽媽知道你害怕，你怕叫不出他們的名字，那媽媽一一告訴你好不好。”

小言默還是不愿意說話，一旁的江琳只好捧起她的臉，溫柔地跟她對視，她說：“剛才和你說早上好的那個阿姨是你幼兒園的班主任，言言可以叫她蔡老師。”她又輕輕將小言默的臉轉到左邊的方位，左邊坐了一個男生，她轉頭的同時恰巧那男生也看向了言默，他調皮的和她打招呼，“嗨嘍~言默。”

小言默有點驚慌失措，她不知道自己應該怎么回。好在耳邊傳來了媽媽的聲音，她說他叫魏小濱。小言默就跟得救了似的，她飛快地沖他回道：“你好啊，魏小濱。”然后她又飛快地將頭轉了過來。一旁的魏小濱也回了她一個爽朗的笑容。她悄悄地瞥了眼他那一口的白牙，好白，好晃眼。言默想：好像也沒自己想的那么糟糕。

之后，媽媽又給言默介紹了其他的小朋友，當然，這一切都是偷偷進行的。

一下車小言默就迫不及待地往教室的方向走去，她剛剛才從媽媽那里得知了自己的班級位置，她現在急切的想要在其他小朋友面前證明自己是什么都知道的。

可是——

“言默，快過來排隊。”小言默停下腳步，她往身后看去，那些人早已規規矩矩地站好了隊。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小朋友們笑開，都對著言默所在的方向。小言默紅了臉，她怯生生地回去排隊。

“好了小朋友們，大家手牽著手，等下跟著蔡老師一起進教室。”蔡老師比他們都高了好多，小言默必須要將頭抬得高高的，才能看到她。

其他人都陸續地牽好了手，言默一看，眼疾手快地將旁邊一個女生的手也牽了起來。

“喔！”不知是誰驚呼了一聲，所有人都朝著她們的方向看來，大家都不約而同地瞪大眼睛，小言默不明所以，她扭頭看向身邊被她牽了手的那個女孩，那人此時正一臉高傲，連正眼都不舍得施舍她一眼。

“好啦好啦！小朋友們跟著老師走，來來來。”蔡老師拍了拍手，將所有人的注意都吸引了過來。

幼兒園大班106，是小言默所在的班級。剛到教室門口，那人就一把甩開了言默，她對著言默哼了一聲，隨后趾高氣昂地進了教室。言默感到很奇怪，她疑惑地往江琳看去，江琳卻搖了搖頭，回給了她一個加油的手勢。

其實，那個女生叫蔣娟，是小言默在班里的死對頭，她看不過言默的書本上滿滿都是老師獎勵的小紅花。她們倆不和的事全班同學都知道，所以才會發生剛剛排隊牽手的那一幕。

當然，如果言默能記得的話。

言默進去后隨便找了個座位坐下來，屁股還沒坐熱，一個穿著小花裙子的女生就走了過來，小言默側著頭看向來人，她的耳朵可真大，就像，就像猴子一樣！這是言默對她的第一印象。

小言默回過神來以為她想坐自己旁邊的位子，她便將腿向內收了收，示意她過去。可那人非但沒有過去，說出口的話反而不那么友善。

“你給我起來言默！你坐的是我的位子。”她皺著眉，儼然一副自己的地盤被他人侵占的樣子。

小言默趕忙起身，周圍學生的笑弄讓她恨不得找個地洞鉆進去。那女生坐下后立馬捂著嘴對身后的蔣娟笑了笑。原來，她們是好朋友。

當然，如果言默能記得的話。

小言默獨自站在一旁束手無策，她的手指在身側不安的動著。她不敢再輕易地找位置坐下來，她也不敢看窗外的媽媽。

等到所有人都坐好后，小言默才開始動，她朝著第三個座位走去，只有這一個座位還空著，她想：這是她的座位沒錯。坐了有四五分鐘左右，還沒有人來對她說：這是我的座位。小言默才松了口氣。

她看了眼窗外站著的媽媽，給了她一個咧嘴的笑容。

第一堂課的鈴聲響起，走進來的還是那個姓蔡的老師。她響亮的聲音在教室響起，“小朋友們，猜猜我們今天要上什么課呀。”她晃了晃手中的剪刀與卡紙，彎著腰站著，帶著滿臉的狡黠。

“剪紙課！”大家異口同聲，除了言默。她就瞪著眼睛，將手擺在桌上，坐得筆直的。

“真聰明~”小言默有點傷心，她知道，那唯獨不是在夸獎她。

“下面蔡老師會給大家發卡紙，好！我看哪個小朋友坐得最好我就給誰先發。”她是個單眼皮，眼睛不大，但也不妨礙別人看到她那正在滋溜亂轉的眼珠子，“到底會是誰呢？咦，言默小朋友表現得最好，老師的第一張卡紙將發給她！”

突然被叫到名字的言默嚇了一跳，等她回過神來，老師已經將卡紙放在了她的桌上，是藍色的，跟大海一樣的顏色，言默好喜歡。

她唯唯諾諾地說了聲：“謝謝老師。”

老師手把手的教孩子們剪了一只兔子，在別的小孩爭著吵著粘著老師動手幫自己剪剪時，言默在一邊不一會就學會了，她剪的是一只藍色的兔子，可她似乎是不太滿意自己的作品，緊緊抿住的唇證明了她此時的心情。突然，她從自己的座位上跑開，在最后面的桌子上拿了一支彩筆，她將兔子貼在白紙上，用拿來的彩筆畫了一片綠油油的草地。這下，小言默終于笑了。

前方在教其他人的蔡老師也注意到了身后的言默，她驚訝地拿過她的作品，說：“言默小朋友，你真厲害！”其他小朋友聽到后也陸續地湊過來，在看到言默做的東西后，他們毫不掩飾自己的贊嘆。小言默被他們夸得羞紅了臉，她心里是真的開心。

言默得到了三朵小紅花，當她看到別人只有一朵時，更是別提她有多么雀躍了。

下課后，她小心翼翼地拿著手里的兔子給屋外的媽媽送去，“媽媽，你看。”她將手里的畫舉得高高的。

江琳拿過，在言默面前蹲了下來，她憐愛地摸著小言默的頭說：“言言，這真好看。”

言默笑得眼睛都瞇成了一條縫，她神秘兮兮地湊到江琳的耳邊，小聲地對她說：“媽媽，這個送給你。”

江琳感動于自己女兒的懂事、貼心，差點濕了眼。

“謝謝言言，媽媽很喜歡。”

小言默更加開心了，她一副大人模樣地跟媽媽說：“媽媽你回去吧，我不用你陪了。”

江琳笑了，她說：“言言真的不需要媽媽陪了嗎？”

“嗯嗯。”小言默堅定地點了點頭，說：“別的小朋友都沒有媽媽陪來上學，你再在這里他們會笑話我的。”

“原來我們的言言是這個意思啊，那好吧，媽媽等會就走。”她站起身來說到。

“嗯嗯，路上小心媽媽，要上課了，我先進去了。拜拜媽媽~”言默送給了她一個飛吻，踏著輕松的小步子就進去了。

看著女兒小小的背影，她終是沒出息地濕了眼。其實，自己的女兒雖然不記得了，但她還是如同以前一樣，一樣聰明，一樣善解人意。

在江琳走后，言默上的是室外活動課。老師組織孩子們玩的還是那個玩爛了的游戲——丟手絹。

大家圍成一個圈坐著。“丟呀丟呀丟手絹~輕輕地丟在小朋友的后邊~大家不要告訴他~大家不要告訴他~”熟悉的旋律響起，童聲也跟著唱了起來，言默也唱了起來，她雖然不記得她5歲之前的事情，但對于那些她這個年齡該有的技能和本領她都會。言默跟著大家活躍地打起了拍子，笑得特別輕松。

音樂戛然而止，“言默你快追呀！”沒想到手絹丟在了自己身后，言默趕緊起身去追那個“始作俑者”。言默可是很認真在追的，可惜一不小心撞到了坐著的一個男生，他們摔在了一起。

“哎喲~”那男孩五官都擠在了一起，扶著自己的腰不停叫喚。

言默從地上爬了起來，身上的灰還沒來得及拍，她就過去摔倒的人那邊想把他拉起來，無奈自己的力氣實在太小，最后還是老師扶起了他。那人起來后就一直瞪著言默。小言默被他瞪得全身發麻，她在腦海中搜索了一下今早媽媽和她說的。這個男生，他應該是叫章樂的。

“章樂，對不起。”言默低下頭，態度很誠懇。

“你叫我什么？章樂？”他捂著自己的肚子哈哈哈地笑出聲來，他大聲地向其他人喊道：“糊涂蟲！糊涂蟲！言默是個糊涂蟲！”

笑聲是會被傳染的，一瞬間大家都笑了起來，每個人嘴里都喊著：“糊涂蟲！言默是個糊涂蟲!”被言默撞到的那個男生又走了過來，他雙手叉著腰，下巴抬得高高的，鄙視地說：“糊涂蟲言默，你記住了，我才不是那個娘娘的章樂，我是戴建鵬！”隨后他又大笑著跑開。

言默還楞在原地，耳邊不斷傳來他們的嘲笑聲，她委屈得想要逃離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