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這一次恐怕躲不過了

戰局平息，徐時間花了兩個星期的時間，將所有的事情都結了尾。

徐氏雖然資金跟不上，但好歹根基在那里，一時間也倒不了，只是要恢復到原先的輝煌，還是需要一段時間。

顏誠也像是忘記了兩家恩怨一般，慢慢的將生意收攏，及時的收回了手，一時間，業界平靜，仿佛前不久那一陣浪潮，從未來臨過一般。

簡湛坐在外頭的草地上，下過雨的天帶著一點亮光，朦朧的陽光在云縫間溜來溜去，碧綠的草上沾染了一些水珠，一滴一滴的晃著，格外的可愛。

似乎一切都是那么的美好，美好的讓人想要去毀壞掉。

徐時間剛下樓，就看見簡湛盤腿坐在那里，看上去已經坐了很長時間。他快速的跑到簡湛的面前，將他的手機往他的口袋里一塞，然后直接將他拉起來，面色沉重道，“趕快跟我走。”

“去哪？”簡湛只感覺雙腿一麻，還沒來得及緩過來，就被徐時間半拖半拉的拽走，直到被扔進車里，才聽到徐時間簡短的說，“顏眉出事了，現在正在醫院里。”

“怎么突然出事了？”簡湛眼里透露出驚訝的神情，他背挺得直直的，身體略往前傾，語氣里帶了一絲嚴肅，“之前不是還好好的嗎？”

“你也知道花澗的事情剛剛過去，只要等我們恢復元氣，就足以攻打下他。”徐時間連嚴詢都沒有叫，直接上了駕駛座，他一邊系安全帶一邊快速道，“現在正是最好的時機，你以為他會放過？”

“可那是顏眉！”簡湛因為車子的關系晃動了一下，他抓住前座，黑色的眼眸里寫滿了懷疑，“顏誠不會……”

“那是當時！”徐時間回頭瞪了簡湛一眼，他緊緊地握著方向盤，撇過頭，壓低了聲音道，“那是以前……湛湛。”

“他的手里，只有婚約這一張王牌，這個時候不用，等到什么時候？等到他失敗的時候嗎？”

“那你也不用這么緊張。”簡湛慢慢的平復了情緒，“我能應付。”

徐時間眉毛一蹙，他看著眼前的道路，心里竟然慌亂起來。已經很久沒有這種感覺了，這種脫離自己掌控的感覺。

他在慌什么？就像簡湛說的那樣，這種事情，他們已經解決的輕車熟路，只要不同意現在結婚，加上顏眉的態度，要駁回顏誠的意見，可謂是極其簡單的事情。可是現在……心底的那棵種子慢慢的開始發芽，沐浴著黑暗的靈魂，開始慢慢散發開來。

一時間，兩個人都沉默了下來，似乎是預感到了接下去發生的事情會很棘手一般，車里的氣氛開始僵硬起來。

直到徐時間的車子停到醫院底下的時候，他才開口道，“如果，這一次你必須結婚呢？”

簡湛開門的手一滯，他望著前頭扭過頭認真看著他的徐時間，竟然不知道該如何回答他，他握著車門的手一緊，剛想要開口，就聽到徐時間又繼續發問，“你對顏眉……究竟是什么感覺？”

“我能對她產生什么感覺？”

“她是你姐姐！”徐時間氣勢一凜，那雙眼眸不再像以往一般溫柔，它帶著怒火，燒著兩個人的心弦，那琥珀色的瞳孔，在此刻顯得格外的危險，“你和她相處了十多年……我不相信你會沒有感覺。”

“不久前你剛跟我說過。”簡湛唇角微勾，“沒有達到目的，就永遠不會結束……我也在那時候說過，我和你是同一個世界的人……徐時間，如果現在，把你送給顏誠，就能換回徐氏安寧，你會不會把我給他？”

這個兩難的問題，在一瞬間丟給了徐時間，明明是那么的可怕，那么的難以抉擇，可徐時間，卻沒有露出一絲驚訝。相反，他眼里潛伏的巨獸慢慢的安靜下來，眼眸里又透露出些許溫柔，他用那溫柔的嗓音訴說著最可怕的現實，“我會。”

驀然得到這個答案，簡湛心驚了一下，他細細一笑，弧度很小，卻很苦澀。可是等他抬頭對上徐時間眼眸時，那笑容變得格外自信，“對……所以你覺得，我會因為顏眉，放棄我的計劃，我的目的嗎？”

徐時間垂了垂眼眸，他伸出手，放在簡湛的面前，那樣子就像是舞會上，邀請簡湛共舞一般，他的唇角微微上揚，帶著他的溫潤，帶著他的陰戾，帶著他的計謀，啟唇道，“你能想開，最好。”

簡湛看著眼前的這只手，笑著搭了上去，捏了捏他的指腹，轉頭推開車門，跨出了一大步。

冷風吹起，拂過簡湛的面容，像是把那臉上的偽裝都要吹開一般。他就這么靜靜的關上車門，退后立在一邊，看著徐時間開車離開，眼里的情緒才慢慢的收攏起來。

他以為自己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卻沒想到，還是會被那個意想之中的答案，驚得慌了神。他很清楚這個男人的意思，明明在他八歲那年狠心的推開了自己，卻仍舊能夠面不改色的面對自己，說出那么殘忍的話，還用那么淡然自信的語氣。

其實說起來，他自己不也是這樣嗎？

簡湛低著頭，直到一只手握住自己，他才漸漸回過神來。徐時間拉著簡湛的手，走到花店前，買了玫瑰花，然后對著簡湛道，“拿著吧。”

簡湛木然的接過花，看著開著還燦爛的花朵，心里一涼，他緊緊地捏著花束，就像是要把它捏碎一般，那么的用力。徐時間看到了也沒有說什么，只是拉著簡湛上了樓。

兩個人上去的時候，正好顏誠電話打過來，說是已經住進了病房，順便把位置告訴了他們。于是等到簡湛兩人到的時候，顏眉已經躺在病床上，鼻子上蓋著呼吸罩，正沉沉的睡著。

顏誠看見簡湛手里的玫瑰花，眼眸微微一動，他小心的接過花，放在病床的一側，然后嘆氣道，“幸好脫離了生命危險。”

“只要沒事……就好。”簡湛看著顏眉，看著那個皮膚蒼白的女人，心里微微觸動。徐時間說的沒錯，再怎么樣，她也是和自己相處了十多年的女人。所以他從來不避諱的叫她姐姐……

“醫生說了，小眉可能……唉，她的身體越來越差了。”袁曉淑在一旁立著，穿著華麗的她，此刻臉上盡顯疲憊，那雙已經有眼角紋的眼眸，正泛起淡淡的紅。她拿手帕擦了擦眼睛，聲音有些哽咽道，“前幾天她還在跟我說，她能站起來了呢，現在就……”

“媽。”簡湛沙啞的叫了一聲袁曉淑，他露出一個溫柔的笑容，“姐姐會好起來的。她一向很堅強，不是嗎？”

說完，他又將目光落在那女人身上，目光變得深邃起來。

這個即便腿疾依舊要想著站起來的女人，這個即便很痛都要笑的女人，這個溫婉如水的女人……如果她不姓顏多好，如果……呵，哪來那么的如果。

簡湛干笑了兩聲，不知該說些什么。

沉重的氛圍圍繞著在場所有的人，在這一刻，沒有一個人愿意出聲，來打破這片寂靜。

“爸，媽，我能進去陪陪她嗎？”還是簡湛先出了聲，他的眼神很平靜，只是嘴唇有些蒼白。他就這么靜靜的望著顏誠，帶了一絲堅定，也帶了一絲憂郁。

顏誠最終還是點了點頭，他看著簡湛走進去，然后帶上門。

簡湛進去之后，就這么坐在顏眉的身邊，伸出手小心翼翼的觸摸了一下她的臉，然后嘴唇一彎，那清冷的聲音流淌出來，“姐姐……”

顏誠看著里面的兩個人，輕聲的對徐時間道，“時間……小眉她，可能撐不了多久了。”

徐時間一驚，他不可置信道，“怎么……會……”

“她現在身體各個器官都開始衰竭……你也知道的，她的身體本來就算不上太好。”顏誠嘆了一口氣，看著一旁輕輕啜泣的袁曉淑，伸手摟過她的肩，小心的安慰，“所以我想……能不能讓婚禮盡快舉行。”

徐時間微微低頭，他早就想到了顏誠會提出這個話題，只是沒有想到，顏眉真的會病的那么重。他想了想道，“不是沒有這個意思……只是不知道這么操勞，她……”

“小眉一直都希望能夠早點結婚。”袁曉淑適時的插了一句，“只是她一直覺得站不起來，坐在輪椅上結婚……會給小湛，丟面子……這個傻孩子。”

“湛湛不會介意這些。”徐時間溫和的笑了笑，眼底卻帶著一絲陰暗，“這事，我也不能做決定，等到她醒來以后，再做討論吧。”

“也好。”顏誠也不逼著，他點了點頭，看著簡湛從里面走出來，拍了拍他的肩膀，沉重道，“小眉還要讓你多費心了。”

簡湛看了一眼徐時間，又看了看顏氏夫妻，便明白了這其中的意思，他露出一個苦笑，鄭重道，“我會的……那我和哥先走了，晚點再來看姐姐。公司現在，離不開人。”

“我明白。”顏誠點了點頭，“路上小心。”

簡湛含糊的應了一聲，和徐時間離開了醫院，直到走到樓下，他才撤下臉上的偽裝，“這一次恐怕躲不過了。”

徐時間望著簡湛，目光里流露的情緒晦暗不明，他握了握簡湛的手，“實在不行，我……”

“表哥？”簡湛望過去，正好看見徐嵊他們，朝著自己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