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強看到情況不妙,下意識就想上來把馬飛鵬攔住。
“讓開!”馬飛鵬只用了3/4不到的力氣,張強就被直接搡到了一邊,他的臉上滿是愕然,馬飛鵬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只一瞬間的功夫,張強就反應過來是怎麼回事了,於是他站到一旁,不再對馬飛鵬這邊有所幹涉。
“你說我不配?”馬飛鵬的眼睛瞇縫起來,朝著叢林鐮刀的眼睛直直地對了上去,後者冷笑一聲,張口就想繼續說話——他要狠狠地挫一挫這個冒險者的威風,告訴他他到底“不配”在哪裡!他要告訴他他不過是個臨陣脫逃的懦夫,是個貪生怕死的膽小!他要好好打一打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冒險者的臉!
然而他的願望註定要失敗,因爲馬飛鵬的嘴皮比他更快地動彈了起來,搶在他的第一個字音出口之前把他的聲音塞了回去:“可你TM是哪一個?你說不配就不配?你TM敢說我不配,你TM配說我不配嗎!”
在馬飛鵬出口將格爾蘭的聲音蓋過去的時候,一股強烈的不適感頓時就出現在了前者的胸口。一種堵塞感,一種話沒說完就被打斷的堵塞感從他的腳底向上蔓延,塞得他血液都幾乎要停止了;然而當他終於將馬飛鵬的話聽完之後,他卻又是恨不得笑出來——這傢伙,簡直是找把柄來送!
問他是什麼人?有什麼權利?哈哈!
他可是夜魘軍團的“指揮官”!
“指揮官”是什麼意思?在裡位面的體系中,指揮官的“指揮”就代表著指揮的權利,而,便是指揮“一切”的權利!只要他呆在他應該待的那個片區上,那他就是這裡無人能夠指摘的帝王,是說一不二的存在!
裡位面的軍事機構不如地球位面來得那般複雜,既有排連營師一類的戰鬥編制,又有校尉將一樣的軍銜單位。在這個常備軍數量過億、軍費佔GDP總數將近40%的超級政權裡,所有的軍事單位都只有一位長官,他的名字就叫做“指揮官!”
不管你是誰,只要你以“遺蹟戰士”的身份碰到了一位“指揮官”,那你就必須對他畢恭畢敬、好言好語,如果你是正規軍的一員——又或者是在某些特殊情況下被陣營徵召做了“正規軍”的一員,那你還必須聽從你那位“指揮官”的指揮,服從他的命令!
“呵呵呵哈哈哈……”格爾蘭怒極反笑,笑得無比猖狂又無比暢快。不知道是不是被它的笑聲所傳染了,他身後那些一看就知道歸這傢伙管的隊員們也跟著他一起狂笑了起來。
“哼哼哼……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我說……呵呵哈哈哈……你……你……哈……不會……不會連指揮官是什麼意思都不知、知道吧?哈哈哈……”因爲笑得實在是太厲害,他的聲音都顯得斷斷續續了起來。
指揮官就是“指揮”“官”,是指揮一切的“官”!如果連這一點都不知道的話……拜託,您真的是來打仗的麼?
“你好歹也給我清醒一點……可不是你們這種下三濫的傭兵團玩遊戲的地方啊!”格爾木收住笑聲,大聲咆哮道。
侮辱……
你們在侮辱這片神聖的戰場!
然而,馬飛鵬的嘴角卻是不經意地微微上揚了那麼零點幾毫米——他就是在等著“指揮官”這三個字從這傢伙嘴裡蹦出來。
“哦!好厲害哦!”馬飛鵬誇張地張大嘴巴,表情相當的浮誇,“可你TM以爲自己誰了?第42軍,真是好了不得哦!我問你,你這個42軍是誰給你劃出來的?上頭是誰?你嗎P大點官,真以爲自己是什麼了不起的人物?”
這句話好似有著魔力一般,在馬飛鵬吐出了最後的幾個字音之後,場上的攻守形式一瞬間就逆轉了,原本還氣勢旺盛、彷彿天上天下唯我獨尊的叢林鐮刀只一瞬間就變了臉色,氣勢也開始了一路向下的狂飆之旅。如果將格爾木之前的氣勢比作是一尊渾身散發著亮金色輝煌光芒的天不怕地不怕的將軍的話,那他現在的氣勢就好像是一條狼狽落水的下作野狗一般,雖然他的眼睛還依舊帶著陰狠,利牙也在不斷地散發著殘忍,但這就好比是改朝換代時那些人心盡失、卻又要做垂死掙扎的前朝之君一般軟弱無力,無能狂怒。現在的格爾蘭,已經失去了他在馬飛鵬面前的“正統”!
他被戳到痛處了。
“指揮官”這個至高無上的軍銜好像聽起來很帶感,但要論起它真正的作用來說,它的分量卻也是有輕重之別的。作爲一個單純是爲了讓下面的屁民儘快適應裡位面快節奏戰爭戰鬥、從而讓他們快速融入正規軍裡來的產物,這個被簡化到了極致的單位最沙雕的一點就在於:指揮官們的權利在他所能夠行駛的範圍內是無限的。
這是什麼意思呢?首先我們要明白,“無限的”權利到底對應著什麼。無限的權利從字面上理解,就是說一個指揮官只要在他被任命的範圍內活蹦亂跳,那他就等於說是什麼事情都能幹。而在他這些無限的權利當中,殺人放火之類的事情我們先暫且不談,我們要談的是這個機制更沙雕的一個問題——在這些“無限”的權利中,指揮官將自己的權利無限度分割下放當然也是這些“權利”中的一種。
沒錯,裡位面的軍事機構就是這麼的沙雕——只要一個指揮官願意,那他就可以無限把自己的權利下方分割出去,憑空地創造出一個又一個的“新指揮官”來!至於那些在嚴密周謹的計算和周而復始的反覆實驗下才能誕生的編制和戰術?抱歉,不存在的,你打遊戲的時候把角色託管給AI,把遊戲開了以後你覺得你的設置還可能留得下來麼?
而我們可愛的叢林鐮刀先生,就是正好是在這樣一個畸形體制下誕生的可憐小卒——他腦門兒上雖然還掛著一個“指揮官”的頭銜,但實際上他也拿不到什麼權利。至於那所謂的第42軍……呵呵,鬼知道這是個什麼編號,但無論怎麼說,總之有一點是可以肯定的——這個名叫叢林鐮刀的傢伙,手裡捏著的權力恐怕不會太多。
“你小子很有勇氣……”一個面容長得兇煞無比的野豬人走上前來,對著馬飛鵬揉了兩下自己的拳頭,那副兇神惡煞的表情怕不是下一秒就要衝上來揍他!
“哇哦!我好怕怕哦!”馬飛鵬誇張地朝後大退一步,但其實他心裡一絲一毫的畏懼都沒有——如果他現在和這羣傢伙開片,那馬飛鵬甚至有自信說自己絕對不會輸!只要對面敢衝上來和他一對一的情況下(不過這幫心高氣傲的傢伙想必也不會以多欺少),那他那堪比特種兵王的戰鬥意識和格鬥技巧就絕對能讓他在近身戰中立於不敗之地,哪怕對方力氣再強也是一樣!
“退下!”不死族厲喝一聲,野豬人雖然滿臉的不敢,但聽到自家的“指揮官”這麼說,那他也只有咬牙切齒著退回去了——當然,在他退回去的路上也沒忘了不間斷地對馬飛鵬投去仇恨的目光。
然而在下一個瞬間,格爾木突然就開始後悔自己爲什麼沒有將野豬人放出來把馬飛鵬拱死了。
“怎麼了你們?怎麼一下子就高C了?被戳到痛處就像條野狗一樣撒潑打滾,看來你們所謂的‘榮耀’真的是好厲害啊!”馬飛鵬故作誇張地擺出了一系列做作的動作,嘴上還不斷地在夜魘軍團的傷口上面撒鹽。這副蹦蹦跳跳的樣子看得格爾蘭的臉上青筋暴突,恨不得馬上就要衝出來把馬飛鵬捏死。
但是最終,他的理智畢竟還是沒有丟掉。
“好……很好!”他咬牙切齒著,從牙關裡擠出了這幾個字來,“你們冒險者……很好!”
自此之後,他的氣勢徹底消散了下去——他不想和馬飛鵬玩了。
“好!這次是我栽了!”他對著馬飛鵬拍起了巴掌——但那副茅坑一樣臭的臉卻怎麼也不像是在恭維對方,“冒險者……仗勢欺人的東西……”
馬飛鵬微笑起來,這個愣頭青果然還是意識到自己的短板在哪裡了。
“指揮官”有大小之分,而且最上級的指揮官對下屬的所有士兵都有支配權——所以對馬飛鵬這個寒冰皇冠的成員來說……就算我不通過張強直接找到你家上級把你擼下來,但讓他偶爾給你點小鞋穿又怎麼了?
抱歉,有靠山就是可以爲所欲爲的!
“好!很可以!”不死族轉過身去,但嘴皮子上卻仍舊想逞那最後的一點威風:
“你,你們!”他從一旁瑟瑟發抖的灰狼身邊掠了過去,伸出手來對著他們指指點點道。
“廢物!跟著你們的廢物團長好好蹭飯吧!廢物!跟著上頭混資歷的廢物!一羣鳥都沒擺正的廢物跑到戰場上來過家家!吃屎去吧!”
一瞬間的功夫,場面的氣氛又換了。在多了格爾蘭賭氣般的這麼一出之後,臉色不好看的傢伙這次輪到馬飛鵬自己了……
就和他之前慘無人道地戳到了格爾蘭的痛處一樣還朝著上面撒了一把鹽一樣,格爾蘭這一下也狠狠地戳到了他的痛處——而且比撒鹽更狠,他這一下簡直可以說是直接挖到馬飛鵬的骨髓裡了!
馬飛鵬和他吵架,不是爲了什麼勾心鬥角,也不是要刻意和他慪氣,而是要挽回灰狼的士氣。
挽回他們那已經混亂到不堪入目的士氣!
馬飛鵬之前之所以能將他們的軍心安撫下來,是因爲馬飛鵬當時是以一個他們最爲恐懼的“別人”的形象出現在他們面前的。但他雖然能將“別人”這個形象代言那麼一小會,卻也不可能長久得起來,畢竟相比於他這個立場上明顯是和他們站在一邊的團長來說,他們在戰場上遇到的其他戰士顯然更加符合他們對於“他人”的判斷。於是當一個立場更加中立資歷也更加可靠的遺蹟戰士出現在他們面前,並且開始稱呼他們做“廢物”、同時還高呼著他們配不上他們的成就時,他們被馬飛鵬樹立起來的虛假自信徹底地崩塌了。
於是沒辦法,爲了將格爾木的影響消除,讓大家明白這傢伙並不能符合他們心中“他人”的形象,馬飛鵬就必須要降低他在隊員們心中的力量,換而言之——馬飛鵬要勝過他!
這個“勝過”的形式完全不限,不管是理念上還是物理上,但總之勝過他就行了。在不講道理的人眼裡,任何一種形式的勝利都能爲他們帶來一定程度的優越感——就和貼吧裡的人一旦發現對方的收入/學歷/現充程度不如自己就覺得自己已經取得了完勝一樣。但是無論如何,馬飛鵬一定要勝過這個不可一世的不死族才行!
然而就結果來說,馬飛鵬確實是在辯論中取得了優勝,可是就目的而言,馬飛鵬卻是徹徹底底地失敗了——格爾蘭最後的話在灰狼的心中造成了更重的創傷。
馬飛鵬的“你說配不上就配不上”是關鍵,是爲了抹除衆人心中“人家說我配不上”的想法,是將自己辯論的話題和他玩會軍心的目的強行扯上關係——先給一個貌似和目的勝利有點聯繫的條件,然後在另一方面上擊敗對手,讓不講道理的傢伙們心中產生一種“我在A上勝利了,A和B有一點點聯繫,於是我在B上也勝利了”的錯覺。然而,這種詭辯式的邏輯卻終究是不比堂堂正正的手段來得有效——格爾蘭用最粗暴的方式揭示了他們之所以“不配”的原因——蹭冒險者的資歷。
政治生涯講究一個“鍍金”,兩個位面都一樣。爲了鍍金,裡位面的上層官僚經常會把自己的子孫送到那些和他們有著不少勾結的玩家們團隊裡蹭資歷,然後藉著根本不存在的“戰功”上位。
當然,這種手段也是相當令人不恥的。而格爾蘭將灰狼的這羣戰五渣比作是那些曾自立的傢伙……那可不能不說真是用心歹毒啊!
這是一記掘根挖底的絕戶計!
馬飛鵬現在已是騎虎難下,於是只好兵行險招……
“白刀鬥吧。”他咬牙切齒著喊道。
格爾蘭已經承認了自己的失敗,那馬飛鵬是定然不能再做追擊的,否則就會顯得自己很沒教養,因此爲了在對方已經退出罵戰戰場的時候挽回自己的聲譽……他只有白刀鬥一條路可走!
大家瞬間就驚了。
“你一個勁地BB著什麼配不配的問題……很拽?”馬飛鵬挑釁著露出了自己的牙齒,扭出了一個笑容。“50個人白刀鬥,誰慫誰孫子!”
白刀鬥就相當於SOLO,誰不接SOLO……那後果都知道。
誰不接,誰就是慫,慫就是輸,而對面輸就是我們贏!
但馬飛鵬在提出SOLO的時候卻是忘記了一個最淺顯的事實——這個世界上也有一種人的SOLO是完全不用接的。
那就是“小學生”的SOLO!
“白刀鬥?”格爾木轉過頭來,臉上的笑意根本就收不住。
“呵呵……哈哈哈……”他又幹笑了兩聲,但是和之前的毒笑不同,他這一次是在慘笑,“拜託,我的大哥,我求求您了,我怕了你了還不行麼?您就饒了我一命吧!”
馬飛鵬啞然。
這種勝利……是沒用的。
對方因爲自己的“權勢”選擇了放棄……這樣不就好像是自己用了不光彩的手段勝利了一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