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迷糊糊的不知道沉睡了多久,只聽到人說話的嘈雜聲音,她才緩緩轉醒。
睜開眼睛,看到一雙明黃色的靴子,鐘白緩緩站了起來。
抬起頭來一看,竟是那皇帝,方才是那些侍衛和被關押的人朝他行禮的吵鬧聲。
“你可想清楚了?”皇帝站在鐘白面前,居高臨下的看著鐘白。
“想清楚什么?”
“只要你認罪,朕自會有法子救你。”
“陛下為何多次逼天傾承認此事,陛下有話不妨直說,也好讓天傾心里有個底。”
“朕自有朕的考量,你不必多問,只管先應了眼前的事。”
“不必了,陛下,這件事情天傾沒有任何退縮的余地。”聽皇帝那話,鐘白便知道他是想推著自己一步步前進,到最后自己再沒有回返的余地,她怎會為了活命,讓人捏在手中隨意把玩。
“天傾只求陛下能夠查清楚此事,屆時便知曉天傾說的話都是真的了。”
“你……”
“天傾深明陛下定不會姑息養奸,不冤枉一個好人也不會錯放一個惡人的。”
皇帝被鐘白這番話說的不再言語,只是深深的注視著她的眼睛。
這天牢并沒有將她嚇到,本以為把她關進這里給她個下馬威,可她反而越挫越勇,現在倒讓自己有些下不來臺,若是自己再不差清楚案子,便成了姑息養奸的惡人了,不得不說她聰明睿智,在天子面前都敢如此說話,這便讓他更為相信國師的話了,定要將這女子收入囊中。
“若是此刻朕放了你呢。”
“天傾不求陛下能早日放了天傾,將這案子破的清明了能將天傾放了便是最好。”
呆在這不見天日的監牢之中,都能讓她如此不懼不怕,胸有成竹,他活了這般久都還不曾見過有如此胸襟的女子,這鳳天傾,她是何時變化這般大的?
“你知你有了如此殺人嫌疑,嫁于太子便再無可能。”
“這件事情天傾也沒有辦法,總是是事追上天傾了,天傾都不曾來得及躲,便已經被懷疑上了,其實嫁不嫁太子殿下并不是天傾所關心的事情。”
“那么你所關心的事情是什么?”皇帝的臉色漸漸轉好,但鐘白并未錯過那細微的變化,鐘白故作無意的看了一眼皇帝。
“我所關心的事情是,到底是何人如此費盡心機的陷害我,并且狠心的不惜拿人命來陷害我,還有……陛下知曉這件事情或者說……陛下參與過嗎?”
這種話放著一般人給她一百個膽子她都不敢對著皇帝說,可鐘白卻一口氣說了出來,因為鐘白確實想知道這事到底是不是皇帝一手謀劃的。
這句話不僅沒有讓皇帝生氣,反而是笑出了聲。
“你這丫頭膽量何其大,竟敢懷疑朕這當今天子,小丫頭,你越發引起朕的興趣了。”
鐘白沒明白他這話什么意思,他不是應該暴怒著說放肆,再讓人懲罰她么,這才是正常的反應,一是因為惱羞成怒,二是因為被人害了面子,三是足以證明是他所為了,反正無論如何都不會是如此和顏悅色吧,他怎會是如此反應。
“陛下……這是何意?”
“那以你的聰明才智看看,朕會做那事嗎?”皇帝并沒有回答,反而問她。
“天傾猜測陛下有做的道理也有不做的道理,所以還需陛下親口承認,天傾不是神,當然不知陛下心中所想。”鐘白斷定,這皇帝定是城府深厚之人。
“那你倒說說朕如何做了又如何沒做。”
“陛下做了是因為陛下不愿讓天傾嫁于太子殿下,陛下沒做是因為天傾認為陛下沒必要與一群女人同流合污,陛下看不上,只是由著那群女人做了,陛下便好順水推舟的治天傾的罪了。”
“這兩點道理陛下認為可對?”
皇帝暗暗點頭,這女子確實不錯,放著一般人會有如此的思辨能力嗎?恐怕只會躲在牢里苦苦求他饒命了吧。
“以你如此說法,便是知曉是何人陷害于你了?”
“天傾心中已有了懷疑的對象。”
“包括朕?”
“天傾不敢妄自懷疑陛下,陛下可愿告訴天傾陛下是哪一種?”這才是最重要的。
皇帝眼簾微傾,越發欣賞她,這小丫頭,話雖如此說,不敢妄自懷疑他,卻句句都不曾不懷疑過他,這膽量恐怕也只有她敢有。
“自然是第二種。”
“如此,天傾便放心了。”
“哦?你放心什么?”
“放心……我東陵國君是一位明君啊。”玩笑似的說完這句話,是要化解眼前的風險,自己這般大膽的與他說話,不免是要拍拍馬屁讓這皇帝高興高興的,話說這古代的帝王不都是喜歡聽好聽的話么。
這件事情他沒有參與,只是歹著這一條罪名與她定了罪,是為了讓她不嫁于太子殿下,這也是那群女人的想法,最終也成了真,而這皇帝現在的目的是要讓自己承認人是她殺的,便放了她,自此也滿足了他不讓自己嫁于太子的想法,可他為何忽然間就不讓自己嫁于太子了?問題又回到了這里,之前也思考過這個問題,可一直都未果。
看著眼前女子的笑顏,他忽然有種不愿再懲罰她的想法,如此稚嫩的年紀居然有那些人都不曾有的睿智聰敏,卻又不失天真,若是他還年輕定不做任何猶豫的娶了她,奈何自己已經不年輕了,大她三十歲都不為過。
只是自己該查清楚那件事嗎?為了區區一個丫鬟卻要如此勞師動眾的查遍后宮?未免有些不劃算了。
皇帝朝鐘白笑了笑便離開了。
這一晚,一襲勁裝黑衣手持大刀的男子飛往城外的一處破舊的茅草屋,不到片刻功夫便將那夫婦二人全都押了出來,之后便再沒有了后文。
翌日一早,鐘白就被帶到了大殿上,本以為人不多,可鐘白錯了,這大殿之上近乎一半的位高權重者都在,就連九王叔也在。
下意識的斜眼看看他,只見他一襲白色長袍,袍子上繡有精致的花紋,仍舊一身慵懶的坐臥在那座位上,手里拿著一杯茶慢慢品嘗著,樣子淡然而悠閑,仿佛這里不是莊嚴的朝堂,而是愜意的世外桃源。
再看眾人,南宮靖宇看到侍衛將她帶了上來,眼神便透著絲絲關切與擔心,由于眼神太熾熱,鐘白還是注意到了。
什么時候他對自己如此關心了?
看著坐在他身旁的一眾皇子臉上的表情都各不相同。
鐘白不再看眾人,跪下身子朝皇帝行了一禮。
這牢獄之災并沒有讓她的姿容有半分銳減,依舊清婉迷人,只是臉色有少許的蒼白。
最重要的人她可沒忘,看著皇帝身邊坐的皇后娘娘,皇后娘娘身旁微下方坐的便是那梅妃,居然有資格坐在這朝堂之上,那么她的身份也定不簡單,難怪可以在宮中為所欲為,只是未免太囂張了些,聽說她是楊太傅的妹妹,不過……她到底攬了皇后娘娘的多少權利在身?
再看那在百官之中,丞相身后站的應該就是那楊太傅,楊太傅并沒有看她,眼神低垂,似乎一切都事不關己,難道他還不知道自己的妹妹做了那種事?
今日將自己傳上來,又是這般勞師動眾,可是查出了什么眉目?
眼神不自覺的看向皇帝,只見他朝自己微微的點了點頭,鐘白沒怎么明白那一點頭是什么意思,是查出來了?
鐘白跪在大殿,眾人翹首以望。
“將人帶上來!”
皇帝一下令,便有兩個侍衛將兩位上了年紀的男人女人帶了上來,之后那兩人便跪在了鐘白的身邊,只是一身哆嗦,鐘白一看便知道這兩人定是沒有見過什么大世面的平民。
鐘白還特意觀察了一下梅妃的表情,梅妃雖然剛開始一愣,但是隨后便越發的不在意起來,只輕松又漫不經心的欣賞著自己涂抹好的指甲。
“你二人將所知曉的都一一說出來。”
“陛下……陛下……草民二人什么都不知道啊!求陛下饒了草民二人吧!”那女人滿臉惶恐的極速求饒。
“陛下……”那男人也滿臉痛苦的扶著女人的身子。
“你二人是那丫鬟小玲的生父生母,怎可什么都不知曉,你二人不說是不是等著朕給你二人用刑才肯說?”
東陵的當今皇帝親自審問這一樁案子,不知他們是幸運還是倒霉,一生都不曾見過那堂堂的天子,不想卻為了這一件事見到了皇帝。
“不不不……陛下!草民女兒的死……那都是命啊!草民去給女兒算過命,說是在今年女兒有血光之災,沒想到居然應驗了,這定是血光之災所導致的啊!”那男人哆嗦的說完這句話,臉上濕透。
“一派胡言!來人,給這二人上刑,果真是不見棺材不落淚,自己女兒的慘死都如此漠不關心,還配稱作父母。”
只見侍衛搬出刑具,那二人嚇得攤在了地上。
“陛下!陛下,我說!草民的女兒……草民的女兒是被人殺害的!”
“是誰!”
只見那二人有些膽小的朝鐘白看了看,隨后抖著手緩緩地指向鐘白。
而鐘白此刻目瞪口呆,如此,她是比竇娥還冤了,這二人定是受了那梅妃什么好處,竟然敢如此當眾誣陷她。
南宮九淵緩緩地看了一眼身后的墨羽,這一眼看的墨羽有些心驚膽戰。
墨羽也很無奈的回看了一眼南宮九淵,他哪里知道是這樣的結果。
“是……是她!是這位鳳大小姐殺的!”那女人大著膽子抖著手指指著鐘白大叫道。
隨后幾乎所有的人都將眼神移向了鐘白,那眼神似乎能將鐘白吃了一般。
南宮靖宇滿眼的不可置信,為什么所有的人都說是她殺的?難道她果真是殺了人?不可能不可能的。
南宮九淵淡淡的撇了一眼,絲毫的不關心。
鐘白淡定自若的看著這二人。
“你二人可曾見過我?”
“不……不曾。”
“那何以知曉我就是那鳳大小姐?”
“這……”
”你二人可曾親眼見到我殺了那丫鬟?”
“你二人可曾親眼見過我如何殺了那丫鬟?”
“你二人可曾知曉欺君之罪是何懲罰?”
“這……”那二人再不敢看這女子越發瘆人的眼神,趕緊低下頭去,眼神還有意無意的撇了眼梅妃,眼珠子不停的在眼眶里轉著。
“你這丫頭死到臨頭還敢威脅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