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菱看到梁靖的動作,臉上終于出現了一點表情。
那是訝異之中夾雜著些疑惑的表情,在這冰山一般的女孩身上出現,還是頗讓人心中蕩上一蕩的——當然,這是梁靖本人的感受。
梁靖擺出的這個姿勢,卻是這些天在折劍廳之內琢磨出的風將使用劍技的一式,并且融入了些自己的劍道理解。
原本也就是那高級入門劍法開山之中的一式,還是有些威力的一式小殺招。
即便是添加了梁靖自己的理解,可是其中的韻味并沒有改去太多的。
梁靖相信只要是風家的人,就應該能夠看出其中的一絲模樣來。
這也就是證明他在同風將的比試之中,進入明悟狀態的一個明證。
所謂明悟狀態,就是極少數劍修在一定的時候進入的一種修煉狀態,并且這種狀態每個劍修一生也只能進入那么一次。
在那種狀態之中,劍修失去了對外部的感知,轉而將所有思維意識內化,進行一些原本進行不了的劍技學習創造。
不過一般進入明悟狀態的,多是處于最為厄待創造劍法的劍魂期。
當然,也有一些是在劍師期的。
梁靖所言,是說他在這劍士期就進入了那明悟狀態——當然,同劍魔的那一番對話也可是說比之明悟也不差了。
雖然旁人沒有看出他比劃出的動作之中,有什么能夠證明的東西,可是只聽他剛剛的那幾句話,就又讓一眾圍觀的劍修集體咋舌。
明悟狀態好是極好,但劍士階進入,卻未免有一些浪費了。
劍士階,就算對劍道的理解再深,能夠到什么地步?
這一次梁靖在劍士階的明悟狀態,簡直是一種浪費。
當然,也有那更多的人,是在對梁靖的這種浪費幸災樂禍。
就比如那被風菱目斥了兩次的樂霞,身上重新又恢復了那種高人風范。
慢慢的攆著自己下頜的胡子,瞇起了雙眼,淺淡的笑著。
離得遠的那些圍看的劍修,只看這老頭這幅面孔,都以為這一位是修為高深,心思恬淡的高人。
卻不知道這一位心中正想著:“嘿,這廢物確實是廢物,竟然在劍士階就進入明悟狀態。浪費了這一生一次的機會,就算是他對我不敬的代價吧!風菱這小賤人,就仗著自身天資和那個瘋子樣的母親,這才敢在我面前放肆。任誰要是再一次對我不敬,說不得我也要施些手段了。”
風菱緩了一會,說道:“梁靖,你這一式劍招,是從明悟狀態下得來的?”
梁靖點頭正色道:“正是。還虧得我們劍修院的院長,劍家的家長唐歌劍王,要不是他老人家出手,我還不一定能夠醒的過來呢!”
唐歌臉色不變,只是淡淡的彎出了一個笑容。
可是風菱看著唐歌的眼神,卻是稍有變化了。
眾所周知的,明悟狀態一生只可得一次。所以一旦進入,除非是有著什么性命攸關的大事情,一般人是絕對不會打擾到處于明悟狀態的劍修吧。
不過上一次梁靖那個,真正意義上來說并不是明悟狀態。
所以一開始的劉也和華霜都只當梁靖因為什么因素而消去了意識,所以華霜才那么擔心。
可唐歌當時卻依照他劍王的思緒,這么些年的經驗來看,梁靖那應該是一種另類的明悟。
出于一些私心,唐歌并不想讓梁靖繼續下去。
一定不能讓梁靖的修為趕上榮奎,如若那樣,榮奎的信心會受到影響。
唐歌只是想讓梁靖處在榮奎身后不遠的距離,用這個追趕者激勵榮奎。
所以唐歌才出手,看似是幫助梁靖找回意識,實際上卻是要將梁靖的明悟狀態破壞。
當然,在感受到劍魔劍氣的強大之后并因之受傷后,他就直接退出了梁靖身體,卻沒有真正能夠破壞梁靖的所謂明悟。
可是現在梁靖說了出來,唐歌卻也并不能反駁。
一來當時他這么做,也可以解釋為為了幫助梁靖快速醒來,抓住兇手。
二來是當時也有許多人在場,就算是唐歌反駁,那也沒有什么用。
再說了,就算是別人認為唐歌破壞了梁靖修行,那又能怎么樣?
誰還能拿一個劍派之中的劍王強者如何?
就算是橫戮劍宗,劍王還是有著許多特權的。
尤其是在這劍修院內,有誰會相信一向善待別人的唐歌劍王會那么做?
唯一這么想的,也就只有風菱幾人吧。
但是就這幾人,卻是在場的所有人之中,最有發言權的。
風菱見唐歌只是淡笑著,并不說話,于是向唐歌正式求證道:“不知道這梁靖所說,唐院長是否認為屬實呢?”
唐歌語氣仍舊恬淡道:“是的,當時為了快一點得到殺害貴派弟子之人的消息,所以我也只能如此做了。”
說著,唐歌起身向著風菱和樂霞躬身一禮道:“說起來我還未曾道歉過,貴派弟子在我這劍修院之內被人殺害,就算是如何推脫,我身上的這責任也不少的。”
那樂霞忙擺手說道:“唐歌院長無需如此,你對我們橫戮劍宗的態度,我們還是知道的。我們還要多謝唐院長的配合,要不然我們也不會這么快找到那么多痕跡的。你放心,我橫戮劍宗不會將責任隨便施加,不過也不會輕易放過那些真正有責任,甚至有直接關系的人的。”
說著,雙眼斜睨著梁靖,自然那有直接關系的人就是指他了。
而風菱卻是面無表情的受禮,卻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可其他在座的可不都是如樂霞一般,甚至是對唐歌破壞梁靖修行的行為有些歡欣。
只聽遠遠的就從那圍觀的劍修群中,傳來一個女聲道:“哼,諂媚!華榮劍派就是敗在這些沒骨氣人的手上!大陸第一又怎樣?還不是一群草包!”
梁靖回頭看去,就見正在自己身后的劍修群中,有一個及肩長發、柳眉鳳眼、翹鼻薄唇的女修站起身來,在那一群坐著的劍修群眾顯得分外顯眼——正是華霜。
聽到她所說的話,一眾劍修都有些嘩然。
甚至于一直頗平靜的唐歌,臉色也一下子難看起來。
而樂霞更是面色陡變,劍王龐大的氣勢陡然而起,直接向著正面的所有劍修壓去。
剛剛因為不了解事情經過,被梁靖一陣嘲諷,又被風菱幾次的打壓,已經讓這位劍王的怒氣積攢。
如今聽聞有人侮辱橫戮劍宗,他的這些怒氣也終于有了發泄之所。
就在此時,那坐在最左邊顯得有些軟弱的中年男人終于說話了:“華霜,不得無理。”
說完,又起身如影一般,直接站到梁靖之前擋住了那將要撞上梁靖的氣勢。
只見他面上白了一下,然后噴出了一口鮮血,直灑在地上。
但他似乎一點影響也沒有似得,又是躬身對著樂霞行禮說道:“樂霞劍王,小女從小頑劣,如今更甚,也是華豐疏于教導的結果。如今出言得罪了劍王和整個橫戮劍宗,華豐愿意賠罪。”
梁靖這才知道,這個看起來有些文弱的中年男人就是華霜的父親。
樂霞嗤笑一聲道:“怎么,原來是華豐劍魂的女兒,我說怎么如此頑劣。我原也只是想稍微看一下這些年輕劍修的膽色,等到了他們面前三尺處自然會散了氣勢,卻沒想到華豐劍魂你這么急性。”
這話卻純粹是樂霞胡謅了。
剛剛那一層氣勢,樂霞可從沒想過收回。甚至于想要借著氣勢,直接擊傷梁靖之后在擊傷華霜的。至于其他人是不是受到波及,樂霞可是不會管的。
這華榮劍派在他看來,不過是螞蟻一般的貨色,只有幾個人還能稍微看下眼。
只是看有這么一個在華榮劍派內稍有些勢力的劍魂扛下了事情,再加上剛剛自己那一劍也確實有些過火,所以樂霞才借著華豐擋住的時機只是稍微譏諷兩句,卻沒有繼續出手。
況且更重要的是,那一邊的唐歌看到樂霞的出手,臉色也有些不善了。
雖然是華霜將樂霞、唐歌一并罵了,可是樂霞的那層氣勢卻根本不是沖著華霜一個人過去的。
要是擊實了,那有可能華霜那一片劍修都要受傷。
對于唐歌來說,即便樂霞對他的態度很好,可是唐歌對樂霞可沒什么好感。
劍修院是唐歌的根本,如若讓人在這里傷到那么多他管理的劍修,那么他的面上可就不那么好看了。
但是見那華豐主動攔下了那一層氣勢,唐歌也就沒有什么其余的表示了。
就在這時候,華霜卻是又喊道:“父親,你跟他賠什么罪?難道女兒說的不對么?要不是一味的諂媚,甚至于毀掉自己劍修院弟子的前途用來諂媚,那么我們華榮劍派還能像現在這樣,等著別人判別自己弟子的罪過么?況且已經有專人驗過,那風將根本不是死在梁靖的手上!僅僅是為了給什么大陸第一劍派一個交代,就能放棄自己的一個弟子么?軟骨頭!”
梁靖微不可察的搖了搖頭,這個華霜,為了自己竟然也學起別人舉起了那些大名頭,以期能讓自己度過這一關。
可是她卻是不知道,自己之前是抱著必死之心來的,如今雖然事情看起來稍有轉機,可是到頭來一場苦頭是絕對少不了的。
就算是自己不是兇手,可當時只有自己在場。就算是有明悟狀態這個解釋,但不一定誰都吃的。
更何況現在變得冰冷異常的風菱,這個最終決定梁靖結果的橫戮使者內心中如何想的,梁靖也不知道。
生或死,又或是何等的苦頭,都只有風菱能做決定。
其他人,只不過是一些陪襯罷了。
梁靖實在是不愿意華霜在這里面呆下去,否則他怕憑華霜的性子,早晚要大鬧一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