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梁靖想象的不同,雖然腳步聲很多,可是進得門來的,卻只有三人。
首先進來的,是一個魁梧壯漢,身上穿著皂色罩衫,整個的將身體埋進了衣衫之內。不過卻并沒有戴上罩帽,故而仍能夠看得臉面。臉上雖多有疤痕,卻能瞧出些英俊輪廓。
如今,這面目之上滿滿都是喜色,進門之后混都不顧,直接沖著魯克奔來。
魯克見到這人,也是哈哈一笑,直接挪動肥胖的身子,大步迎上前去。
梁靖站在原處看著這人,雖然沒什么接觸,可也是覺得此人一定是個豪莽。這種感覺十分自然,就似乎是此人直接傳遞出的信息一般。
由此,梁靖也就在心中有了些琢磨,此人應當就是這崔虎團以之為名的崔虎了。
果不其然,魯克同那人重重的抱到一起之后,口中笑道:“崔老大,哈哈,混的不錯啊!想當年,不過是個小平地,到如今已經是這么大的一片駐地了!要不是我身手沒落下許多,少不得被困在外面呢!”
崔虎也是笑著拍了拍魯克肩膀,直起身子道:“得得得,什么崔老大,哥哥你又嘲笑我。再說你那一手功夫,這些人誰不識得?就算我這里是銅墻鐵壁,火海刀山,你也照樣輕松來去,到現在還與我說這些?再說了,這一切,還不是當年兄弟們一起拿命拼來的?快說說近期你到底去了哪里?兄弟我可好幾年沒有你的消息了!”
在崔虎身后跟著二人,一個是拈著小胡子的崔四,另一個卻是個男人。
這男人一副冷面,沒什么表情,似乎整個的精神都不在眼前的所有事情之上。腰間同一般人不同,卻沒有什么長劍,只有一根兩尺左右短短的木棍。
由于這一點太過奇怪,所以梁靖稍微注意了這人一下。沒想到只是這稍許的注意,卻似乎讓那人注意到了什么一般,抬起雙眼直接將目光刺向了梁靖。
男人眼中閃過一些特殊的光芒,由于從來沒有經受過這等目光,所以梁靖稍微感到一些不適,但體內劍魔劍氣只是稍微翻滾就將這不適壓了下去。
由于地處他人地盤,并且魯克與梁靖自己也并不是什么堅定的關系,所以梁靖沒有再做什么,只是微微皺眉,偏轉了眼神。
那男人也并沒有什么其他的表示,就那么再次恢復了冷漠神色,站在原地。
只是這一小會兒,魯克同崔四的話題就已經轉到了梁靖這里。
魯克繼續說道:“這幾年不過是走了些旁路,見了些東西,境地危險,所以也就不便聯系。這崔虎團,現在是真真的起來了!這一次,我是要在你這里待上一陣子了。哦,還有那小子。”魯克說著,指了指梁靖。
崔虎瞧著梁靖,問道:“哥哥要來,那自然隨時可以。那一位,是哥哥的,嗯,晚輩?”
魯克搖搖頭,笑道:“也是個朋友,就當是平輩就好了。這次我二人招惹了些麻煩,所以只能找你這地頭蛇避一避了。梁靖,來來來,這是我兄弟崔虎,你就叫崔大哥就行了。”
梁靖上前兩步,淡淡笑著見禮道:“崔大哥,小子凌靖。剩下些時日,要受您照顧了。”梁靖特意在那凌字之上加重了一下,好叫魯克也能聽到。
他并不想用梁靖這名字在這個荒獸獵團之中混跡,即便人人值得信任,那也不是個穩妥法子。于是他恢復了舊時的真正名字,也說不上是偽造的名姓。
崔虎上下細細打量一遍梁靖,眼睛在梁靖腰間的那兩把劍上停了兩下,笑道:“好,果然一表人才,怪不得哥哥也平輩論交。凌靖,嗯,不錯!凌小兄弟,今后在這崔虎團之內,你就隨便的來。既然是魯哥哥的朋友,那就是我崔虎的朋友。對朋友,我這整個崔虎團都沒說的!”
梁靖只是微笑點頭,并不想再多說什么。
崔虎能夠統領這整個崔虎團,雖然大多是靠著平日積攢的威望和手上真功,但在人情世故之上也并不會差了。
他也看出了這個凌靖并不是很愿意說話的樣子,所以也并沒有將話題鎖在梁靖這里,而是直接轉向后面的崔四說道:“老四,布置兩個房間,就在我住的那片,擺設布置一應都照著我的來。”
崔四點頭應是,這就要轉身出去。
梁靖瞧了瞧屋中幾人,卻也是說道:“正巧,同舊友重逢正該多說些,我這個掃興的就跟著四爺一起,去房間好了。”
說完,梁靖也并不等幾人說法,直接就向著門口走去。
崔虎似乎有些動作,剛要抬手攔住梁靖,就被魯克打斷。
只見魯克撇撇嘴,說道:“不用管這小子,反正這凌靖,也不是咱們這些老任。既然他要去房間,那就讓他去吧,有什么關系!你不用當他是新人,就當是個在這里十幾年的老人好了,不用替他著想那么許多!”
崔虎笑笑,道:“我自然是當他是個老人,所以才要攔他一攔,卻并不是要真個將他攔下。凌小兄弟,你拿著這個。”崔虎說著,從懷中掏出了一塊翠綠玉牌拋給梁靖。
梁靖拿在手中,只覺得此玉溫潤,摸起來很舒服。上面的紋路,同魯克先前給崔四看的那牌子幾乎一樣,半面一點也無,另半面是半只老虎。
崔虎繼續說道:“凌小兄弟面孔新些,我這駐地人多,但少有什么生面孔。有了這個牌子,那些小家伙也就不會疑神疑鬼的了。凌小兄弟盡可跟著老四在這駐地之中,隨意走了。”
梁靖掂了掂玉牌,拱手謝了崔虎,跟在等在門口的崔四身后一同去尋找房間了。
等梁靖隨著崔四慢慢走遠之后,靜了許久的房間之內,崔虎先是關上房門,然后緩緩說道:“哥哥您這次回來,難不成已經找到了什么線索?這幾年,我也慢慢的對那個東西有了些結果了。當日為了爭那東西,咱們十個沒了七個,就余下哥哥你,還有我和老夏。后來老夏傷重走了,哥哥你又為了找那東西走了。到如今,這么多年,也該有個結果了吧?”
魯克斂去笑容,嘆了一聲,轉身在椅子上坐了:“別說的這么含糊了,不過是本功法,有什么含糊其詞的。哈,就連你,也應該想不到吧?當年咱們哥幾個拼命灑血要得到的那功法,不過是別人隨意拋扔的貨色。就算是當年死了四個兄弟才殺死的那個劍魂大成的高手,也不過是別人手下的一個小卒。哈,到底,一切也不過是個笑話。”
崔虎聽魯克說完,愣了一愣,半晌才緩過身來,招手對旁邊那冷面人說道:“五勒,出外面看著,有誰偷聽,直接殺了。”
冷面人依舊是面無表情,就直接融化一般消失在房間之中。
崔虎閉上眼睛定了定神,這才說道:“哥哥,你說的,是真的么?我知道對兄弟你從來沒說過虛話,可當年那功法可是天級低階的啊!天級低階,就算是整個大陸之上,歷數四十八家劍派,能有天級功法的,最多十數!怎么可能有人隨意拋扔?劍魂大成,有怎么可能是小卒而已?別的不說,我崔虎這輩子見過的劍魂大成,還沒有二十呢!”
魯克嘿然一笑,這笑容卻并不是那種開心的小,而是慘然的笑。
將嘴顫巍巍咧開,魯克用舌頭舔了舔犬齒,道:“你要是知道其中真相,也該像我現在一般了。要不是那地方如今換了個不怎么好的頭頭,放消息殺我可沒弄好,到如今我還困在其中脫身不得呢。哎,這些我先不能與你說。你只要是知道,當年那東西,不要再查下去了。另外,”魯克伸手入懷,拿出一本書冊樣的東西,交到了崔虎手上。
書冊看起來有一些舊,但是卻并沒有卷邊,似乎是保管的人愛護有加。
崔虎翻了翻書冊,臉色稍變。又轉而看了下封面,上面的字跡模糊,但讓崔虎的臉上更加驚訝。
等幾乎完全看過了正本書冊,崔虎顫聲問道:“這,就是當初的那一本功法?天級低階的功法?”
魯克在椅子里轉了轉身子,將自己更深的嵌入其中,道:“你要說是當年的那一本,那就算是吧。這一次,雖然也是我逃命才到你這,可也是要找個機會將這個功法給你。荒獸獵人這一生生死不懼,跟人斗,跟獸斗,跟自己斗,跟老天斗,到了還不是為了一本好功法?給子孫,給自己留條好路走,免得再來這荒獸森林里面生生死死的。嘿,真正能做到的,能有幾個人呢?咱兄弟當年十個,就為了這東西,沒了八個。命不值錢啊,荒獸獵人的命,嘿!”
魯克說完這一堆話,抬頭看那崔虎。
崔虎卻似乎是一直沒有聽他究竟說了些什么,只是在口中喃喃道:“天級低階,天級低階!高級功法,哈哈!”
魯克看他這樣,又是閉上眼睛,嘆了一口氣。
兄弟還是兄弟,人也還是那個人,變的只是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