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天怎麼也沒有想到在那墓碑之上會見到那三個字。
那就像是一顆炸斷一般,突然在他眼前炸裂開來,讓其腦袋都是不由得嗡嗡作響。
秦御風。
沒有人比秦天更熟悉這三個字,沒有人比秦天更加清楚這三個字的意義,而現在,這三個字就那麼生冷地刻在石碑之上,如同隔世一般,讓秦天頭腦發脹。
這是父親的墳墓?
這一刻,內心無數的情緒突然之間如同決堤之水一般噴涌而出。
當年,他只聽說父親做任務未歸,命喪黃泉。
當年,他無依無靠,連給父親立一塊墳墓的資本都沒有。
似乎,從那以後,除了回憶,他跟父親沒有了任何聯繫。
可現在,一塊銘刻著父親名字的墓碑出現在了秦天面前,雖然雲青大人說父親可能沒死,雖然這墳墓之中可能並沒有父親的屍骨,但這塊墓碑卻依舊像是一個媒介,一個讓秦天跟父親有所關聯的媒介。
見之,驚心動魄。
讀之,萬千愁緒。
就如同終於多年失去父親所有音訊,突然找到了某些跟父親相關東西時一樣,令人心中顫動不已。
原來,有人給父親安了一個墳墓。
原來,有人和自己一樣,心中也還有父親的身影。
抑制不住的,一股情緒衝上心頭,令得秦天眼中都是不禁有著一些淚水在打轉,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時。
秦天情不自禁地走出了樓閣,走到了那墓碑之上,雙膝跪下,雙手撫摸在秦御風這三個字上,彷彿從上面可以觸碰到父親的溫暖,可以感知到父親的存在。
血夢淚、魏寧和卓蕓三人跟著秦天走了出來,三人都未出一言,靜靜地站在一旁,默默地看著有些傷感的秦天,神色之間也明顯多了幾分黯淡。
良久之後,見秦天依舊一言不發,卓蕓忍不住出聲安慰道:“秦天小師弟,人死不能復生,御風大人……”
話還沒說完,卻沒想到秦天突然猛地站了起來,一臉嚴肅地答道:“不,我父親還沒死。”
聽見這話,血夢淚三人都認爲秦天是依舊還無法接受他父親離去的事實,從而在自我麻痹,尹夢曦希望秦天接受現實,不禁出聲勸慰道:“秦天,人總有一死。如若御風大人沒死,這麼多年,他怎麼可能到現在都還沒有出現。”
秦天收拾起心情,明白尹夢曦這話的意思,不過他並未過多解釋,父親死沒有死這件事,只有等他以後自己去求證才能知道,現在說什麼,解釋什麼,都是無用的。
反正,除非找到確切的證據證明父親已經死了,否則秦天就相信父親還活著,至於他爲何一直沒有回來,那一定是有其他的緣由。
秦天沒有在意卓蕓和尹夢曦的話語,而是看向血夢淚,好奇地問道:“你三番兩次想帶我來這裡,就是想讓我知道父親的這個墳墓?想必這個墳墓是你們建造的?”
在這以前,秦天一度認爲,血夢淚之前之所以那麼做,是爲了拉攏秦天。
現在看來,似乎並非如此。
“不錯。你是御風大人的兒子,我們都覺得,你有必要知道御風大人的墳墓在哪。不過,這墳墓內並沒有御風大人的屍骨,我們只是將他遺留下來的東西代替他,埋入了這裡。”
血夢淚沒有對秦天有任何隱瞞的意思。
“多謝。”
秦天發自內心地心存感激。
不過,在感激的同時,他也疑惑,那就是爲何血夢淚他們要爲父親建造這麼一座墳墓?
莫非,他們跟父親很熟?
似乎是看透了秦天這等心思,不等秦天詢問,血夢淚就自己主動開口道:“御風大人對於我們三人來說,可以稱得上是恩師。”
“恩師?”
秦天目露一絲疑惑,對於父親在青玄殿的事情,秦天當時年幼,並不知曉。
“恩。御風大人對於武道很多東西都非常精通,經常點撥我們。可以說,我們今日能夠有如此修爲,很大程度上,都離不開御風大人的指點。而這琴音閣,就是當年御風大人最喜歡呆的地方,他以前常常喜歡一個人獨自呆在這裡,或撫琴一曲,或沉思幾日。”
血夢淚點了點頭,說起秦御風,他的言語之間,依舊充滿了一種敬畏。
“不錯。御風大人雖然表面上看起來給人一種不食人間煙火的生冷之感,但其實人非常好。而且,就他的見識和眼界,絕對是見過大世面的人,他應該不是我們百封郡這等小地方的人。”
魏寧接過話去,誠摯而道。
“青玄殿並無琴師,而我之所以能夠掌控琴技,其實也是靠御風大人的指點而成,剛剛那首曲子,就是御風大人最喜歡彈奏的一首。”
尹夢曦也開口道。
秦天聽在耳中,心中卻也激情澎湃。
之前,他踏入青玄殿,卻很少聽見有關於父親的事情,似乎很多人對於父親,都只處於那等只聞其名的狀態而已,更多事蹟,鮮有人知。
當然,這想必跟父親的性子有關,秦天的記憶裡,父親除了對待家人,很少會對其餘人露出一絲一毫的笑容,彷彿時刻都與人保持千里之外的感覺。
而現在,聽見血夢淚他們說著父親以前在青玄殿生活的點滴,秦天才總算是在這個父親生活了不少年的地方,找到了真正屬於父親的足跡。
原來,父親喜歡來此撫琴一曲,原來,他喜歡一個獨自沉思,原來父親在他人眼中是一個外冷心熱之人,原來父親的眼界和見識都十分寬廣……
突然之間,這些年隨著時間的推移,在秦天腦海之中那不斷變得模糊的父親身影似乎又開始慢慢變得清澈和生動了起來。
“父親,原來在不知不覺間,我已經走過了你所走過的路,來過了你最喜歡來的地方,聽過了你曾彈奏過的琴曲,不過,是否只要這樣繼續下去,孩兒就能越發地看清楚你的身影,甚至真正找到還可能‘存活在世’的你?”
秦天心底深處歇斯底里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