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馬路上沖出去攔車,真是見過不要命的,沒見過這樣不要命的。
周書成盯著眼前那人看了一會兒,到底也是沒想出個所以然來。
那是一個不大的孩子,這個年齡段的人,真的有和蕭家關系不愉的嗎?
蕭越澤看了天縱一眼,天縱立刻應了下車去。
過不了片刻,天縱就手里拿著一個信封回來了,一臉的莫名其妙:“蕭少,我看過了這個信封里面沒有危險品。”
“你拍照了對吧?剛剛那個小孩子。”蕭越澤蹙眉問。
天縱點頭,臉上還是寫滿了不可思議:“雖然我拍照了,但是好像沒什么用,因為那個孩子他說自己是被雇傭來的,只要將我們的車攔下來把這個給我們,就可以拿到三千塊錢。”
蕭越澤看向念淺汐,念淺汐便道:“是常用的手段,用其他人攔車,即使你將這個孩子抓起來,他也是不知道什么的。”
“至少他知道委托人的長相。”蕭越澤沉聲。
“應該是不知道的……”念淺汐剛說到一半,彼端的天縱就接過了話頭:“的確是不知道的,據說是用口罩蓋住了半張臉,但是這個孩子貪錢心切,想著也沒什么危險,就將這個活接下來了。”
蕭越澤的臉色很難看,盯著那信封看了一會兒,這才準備拆開。
天縱猶豫了一下,卻繼續說了下去:“蕭少,那人說,希望這個信封是由少夫人親自拆開的,因為里面的內容也是和少夫人有關。”
蕭越澤冷笑一聲,徑自想要將信封拆開。
他從來都不是一個善于遵守這些威脅者所謂規則的人,那樣無異于妥協。
而此時此刻,天縱還是低聲道:“蕭少……那人說,如果您不遵從這個建議,那么他總會有機會寄出更可怕的東西給少夫人。”
“我來吧。”念淺汐輕聲道,見蕭越澤不情愿,這才笑了笑:“反正你也在身邊,這個也被天縱鑒定過,沒有危險,你還在擔心什么呢?”
她的語聲柔柔的,聽起來就讓人覺得沒來由地舒服。
蕭越澤沉默片刻,這才點頭:“好。”
念淺汐將那信封輕輕拆開,抖了抖,一些照片徑自落地。
念淺汐低頭準備去撿,蕭越澤卻是動作更快,一伸手將那些照片全部撈了起來!
念淺汐的臉色無比蒼白,低聲道:“那些照片……”
“應該和你無關。”蕭越澤沉聲道。
“是我的媽媽,是嗎?”情急之下,念淺汐甚至沒有說那是她的養母,而是直接說成了媽媽!
蕭越澤的手微微一顫。
念文淵湊過去偷偷看了一眼:“這是外婆嗎?被打的好慘啊……”
蕭越澤沒動。
他整個人就像是僵住了一樣,無論如何都不愿意將手中的東西交出去。
念淺汐沉默良久,這才低聲道:“越澤?”
“越澤!”見蕭越澤沒反應,念淺汐急了,徑自伸手準備將東西撈過來。
蕭越澤這才啞聲道:“的確是你的養母。”
“那你……”
“這些事情,也真真切切地發生過了。”蕭越澤低聲道,他的手是難得地冰冷,將手中的照片一股腦塞給了
念淺汐,這才閉上眼。
念淺汐一張張翻看著,她的眼神都有點渙散了。
良久,她方才低聲道:“越澤,這……不是你做的對吧?”
蕭越澤沒開口。
念淺汐的手微微發顫,卻還是執著地去拉蕭越澤的手:“不是你,對吧?”
不知道從哪里來的堅持,念淺汐盯著蕭越澤的眼神無比堅定。
蕭越澤沉默良久,嘴唇微微翕動。
念淺汐咬牙,眼底都含著淚,卻還是等待著,等待蕭越澤的一個答案。
“不是我。”蕭越澤低聲道。
念淺汐就像是一下子松了口氣似的,往后微微倒了一下,被蕭越澤猛地拉住。
“就算是我又如何?淺汐,他們對你沒有一點好……”蕭越澤怒其不爭。
念淺汐看了蕭越澤一眼:“可是他們家的人都沒了,我的養母,繼父,還有那個小孩子……都沒了,越澤,我一直以為他們還活著的。”
“他們不是一個時間沒的,”蕭越澤沉默片刻,這才道:“你的繼父,還有那個孩子,是因為一次意外事故過世的,有那么一次你的繼父又賭博了,然后回家就想不開酗酒,后來煤氣不知道怎么就開了,然后他點了一根煙,整間屋子都炸了。”
念淺汐呆呆地聽著。
這些事情多簡單啊,卻又聽起來那樣離奇。
或許因為離自己太近了,太近了,讓人覺得措手不及。
念淺汐沉默良久,這才低聲道:“我真的……完全沒有想到,會發生這么大的事情。”
蕭越澤伸手,輕輕揉了揉念淺汐的頭:“你別多想。”
“那于白露……”念淺汐小心翼翼地問道:“媽媽的過世,和你有關嗎?”
“沒有。”蕭越澤本想說什么,可是看了一眼念淺汐的肚子,他又一次沉默了。
他不知道的是,自己剛剛的表情,卻是盡數落進了旁邊念文淵的眼底,念文淵伸出手想要拉一下念淺汐,猶豫了一下還是沉默下來。
念淺汐卻對蕭越澤無比信任,聞言就點點頭笑了:“那就好,我真的……如果這件事是真的,我不知道自己要怎么辦了。”
的確,于白露也好,念柏寒也罷。
他們作為收養了自己的人,完完全全沒有盡到收養人的義務。
可是倘若沒有他們呢?
自己或許連最基本的家庭生活都體驗不到。
念淺汐不知道,到底是哪一種更加可憐一些。
她只能安靜地等待著,等待著自己的人生走到二十歲,三十歲,再走到垂暮。
而現在,于白露也好,念柏寒也罷,他們都成為了自己生命中的過客。
念淺汐安定地笑了:“這些人給我寄出來這些,到底是為了什么呢?為了讓我覺得他們很可憐嗎?”
念淺汐垂眸低聲道:“我其實只覺德,是造化弄人……”
“是啊。”蕭越澤有點語塞,干巴巴地應道。
念淺汐這才道:“沒事的,我不會傷心的,繼父也好,那個孩子也罷,雖然名義上是我的家人,但是……我早就沒有什么感覺了。”
雖然眼底眉梢都有些許傷感,但是念淺汐還是微微笑著。
蕭越澤忽然很慶幸自己沒有將真相說出來,他笑了笑,伸手溫柔地捋了捋念淺汐的頭發,這才低聲道:“以后他們的事情就真的和我們無關了,他們也不會有機會再來打擾我們的生活了。”
“我明白。”念淺汐含笑應下。
只有蕭越澤知道,這一刻,他的心底有多么惴惴不安。
那些事情就像是一枚定時炸彈,每一個人的出現,似乎都在提醒著自己這一點。
唐源……
所有事情的源頭,都在唐源那里。
然而更讓蕭越澤疑惑的,卻是唐源為什么可以出來找念文淵,上次他應該已經被自己遠遠地送出國了,甚至連身份證件都沒有給他,目的就是永遠將他困在國外。
可是事實證明,唐源回來了,甚至悄無聲息地重新回到了他們的生活中。
他還在持續不斷地形成威脅,而這是蕭越澤絕對絕對不能容許的。
蕭越澤現在最后悔的,大概就是當年沒有快刀斬亂麻,直接將唐源給送進監獄去,哪怕是送到精神病院,想必也比現在好太多了。
而這倒是提醒了蕭越澤一件事,除了唐源,還有一個人也會是大麻煩——
念柏寒。
念柏寒的出現,無疑讓蕭越澤十分意外,如果說之前的每一個人都在蕭越澤的計劃之內,那么念柏寒絕非如此。
很顯然,現在念柏寒還動不得。
可是對于于白露的死因,明顯念柏寒更加清楚幾分。
蕭越澤微微蹙眉,一轉頭就看到念淺汐笑吟吟地在他眼前揮著手:“怎么了這是?”
“沒什么。”蕭越澤垂眸笑笑。
念淺汐眨眨眼看他:“真的沒什么嗎?我怎么覺得你看起來心情不太好。”
蕭越澤看她一會兒,念淺汐眉眼彎彎的樣子總會讓人忘記很多煩惱,蕭越澤這才笑了:“我在想,要怎么處理唐源才比較好。”
念淺汐沉默下來。
“他之前被你送出國了是吧?”
“對,但是他回來了,而且這一次更加來勢洶洶。”蕭越澤冷笑。
念淺汐猶豫了一下,這才篤定道:“不管你怎么做,我都不會干涉的,我都會支持。”
她的表情十分認真而凝重,蕭越澤看了念淺汐一眼,知道念淺汐要多么艱難才能說出這句話。
他輕嘆了口氣,道:“我可能會把他送進精神病院和陌云暖作伴。”
“好。”念淺汐幾乎沒有猶豫,只是深深吸了口氣。
蕭越澤揉揉她的頭發:“你不覺得我太殘忍了?”
“這不會殺了他……有朝一日,他也許還能出來,”念淺汐垂眸:“他現在已經在威脅文淵了,越澤,他知道文淵對我有多么重要。”
一個舍得用自己最重要的東西來威脅自己的人,想必也早就不在意這份感情了吧。
“我只是有點感慨……”念淺汐將那些照片拿起來,輕輕嘆了口氣:“他們竟然都不在了。”
她的手在那明顯是爆炸后的房子照片上摩挲了一會兒,伸手將不知不覺睡著了的念文淵抱了過來,這才對蕭越澤笑道:“我們去看一下汐兒吧。”
蕭越澤深深看了念淺汐一眼,點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