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淺汐眼眶紅紅的,伸手將念文淵往懷里摟了摟,低聲道:“文淵會想媽媽嗎?”
“文淵不要爸爸,不要其他人,只要媽媽!”念文淵的嗓音都啞了,他摟著念淺汐,像是害怕念淺汐下一秒就要離開似的。
念淺汐覺得自己的心都要碎了。
自己這是做什么呢?
怎么就能將念文淵當(dāng)成禮物一樣送上去了呢?
她還是一樣,和從前一樣的自卑。
她知道,自己沒辦法給念文淵最好的,那不如……就讓能夠給他這些的人帶他走就是了。
這么多天,念淺汐仔細(xì)觀察過,念文淵對蕭越澤還是挺喜歡的。
想到這里,念淺汐咬了咬牙繼續(xù)道:“文淵,你好好地跟著叔叔,然后等到過一段時間媽媽不忙了,就來接你,好嗎?”
念文淵沒說話,眼淚大顆大顆地落下來。
他還是固執(zhí)地盯著念淺汐,有一種你敢走我下一秒就沖上去的感覺。
念淺汐咬住下唇,還想說什么,蕭越澤卻走了過來。
他的動作很大,一把將兩個人都提起來了。
蕭越澤看向念淺汐,臉色很難看:“念淺汐,你不用這樣。”
他死死盯著念淺汐良久,這才道:“文淵,你先出去,我和你媽媽有話要說。”
念文淵猶豫了一下,似乎是聽懂了什么,立刻乖乖出去了。
蕭越澤這才看向面前的念淺汐,冷著臉道:“你覺得我是什么?死纏爛打的人?”
“我……”
“你當(dāng)時決定給這個孩子生命的時候,是不是一點都沒有想過我?”蕭越澤冷聲問道:“現(xiàn)在呢?為了擺脫我,決定把孩子丟給我讓我死心?念淺汐,我看錯了你。”
蕭越澤的語氣那么疏冷,冷漠地讓念淺汐整個人都凍住了似的。
她看向蕭越澤,嘴唇輕輕動了動,卻還是什么話都說不出來。
“沒關(guān)系,你如果想要走,你就走。”蕭越澤冷冷道:“孩子我會好好帶著的,不需要你操心,你也不用騙念文淵,就說他媽媽離開了,不要他了也沒什么,我見過很多人家,這樣的孩子也長得挺好。”
“然后就像是你一樣嗎?無情又冷漠……”念淺汐啞聲問。
蕭越澤的手猛地一頓,他難以置信地看向念淺汐,忽然微微笑了:“對,像是我一樣又如何?”
他覺得心很冷很冷,之前聽說念淺汐有寶寶時候的那點暖意全都消失殆盡,現(xiàn)在的蕭越澤,只覺得徹徹底底地一片冰涼。
念淺汐其實說出口就后悔了。
別人不知道蕭越澤是怎樣的人,她還不知道嗎?
蕭越澤很溫柔,他的溫柔不會體現(xiàn)在表面上,而是會讓你感覺入骨的那種溫柔。
可是現(xiàn)在,什么都沒了。
“如果你決定帶著孩子繼續(xù)生活,那就當(dāng)做我們這次談話沒有發(fā)生過,”蕭越澤蹙起眉頭繼續(xù)說下去:“我?guī)湍銚Q一套房子,債務(wù)你也不必理會了,我已經(jīng)公證過了放棄,生活費我每個月會打過來,你也不必?fù)?dān)心沒辦法給他最好的,至于我……”
他頓了頓,笑容有點古怪:“我不會再出現(xiàn)在你們面前了,你放心。”
蕭越澤的聲音那么平靜,平靜地仿佛這一切真的沒什么關(guān)系。
就好像這不是一生一世都不會再見的場景,反而像是一次普通的離別。
念淺汐沉默了一會兒,聲音都帶著些許嘶啞:“你真的會這樣做……”
“當(dāng)然。”蕭越澤覺得自己的心在滴血,可是他的神色還是那么平常。
是啊,咎由自取自作自受。
這些詞都在腦海中過了一遍,每一個都是那么貼切。
蕭越澤冷著臉想了一會兒,忽然彎唇笑了:“你就和文淵一起好好過吧,我不會打擾你們了,需要幫忙的話就找我。”
他的手提起來,似乎是想要碰一下念淺汐的頭發(fā),猶豫了一下又放下了。
“算了。”
念淺汐忽然就覺得心口一陣陣疼痛,她看向蕭越澤,啞聲道:“對不起。”
“是我對不起你。”蕭越澤心底大痛,搖搖頭,想了想,將一本房證遞給顧卿煙:“那個別墅的地方你也看過了,裝修的話不喜歡我可以幫你調(diào),等下陪你去辦個過戶,你以后就和文淵在那邊生活吧。”
他的語氣不疾不徐,不憤怒也不張揚(yáng)。
他的眼神也是如舊的平靜,看向顧卿煙的時候,仿佛有千言萬語,又好像什么都沒有說。
而顧卿煙只能任由自己深陷其中。
她靜靜看著蕭越澤,不知道為什么,眼眸中好像忽然倒映出很多年以后的場景。
他們帶著文淵,在游樂場飛奔,蕭越澤難得地笑著。
念淺汐恍惚地想,其實很久以前,當(dāng)自己察覺到自己喜歡上蕭越澤的時候,好像也做過差不多的夢。
三人行,三人行,是那么溫暖的存在,卻也注定和自己沒關(guān)系了。
她沒辦法再去承受蕭越澤的感情,無論是徹徹底底的愛,還是徹徹底底的恨。
“謝謝。”念淺汐顫抖著手接過那本房證,看向蕭越澤的眼神有點脆弱。
她已經(jīng)很久沒有允許過自己在他人面前露怯了,也正是因此,此時此刻,蕭越澤竟然覺得心底一動。
但是不得不說,念淺汐沒有回絕,就意味著,她真的放下了。
蕭越澤輕嘆了口氣,不知道現(xiàn)在的自己會是怎樣的表情,只是淡淡道:“我后天離開S城。”
“嗯。”念淺汐低聲應(yīng)下。
蕭越澤打趣道:“不問我為什么要騰出兩天時間?”
“您……”
蕭越澤不說話了。
念淺汐的一個您字,將兩個人的距離徹底隔開,一點希望都不留下了。
蕭越澤想了想,將念淺汐的手拉起來,淡淡道:“昨天和前天,我在S城的一個合同出了點問題,我不得不過去處理。”
念淺汐一怔,驚疑不定地看向蕭越澤。
他們不是該結(jié)束了嗎?
蕭越澤這時候說這個是什么意思?
“我……我其實不是很在意的,我只是……我的意思是你不用解釋給我聽。”念淺汐囧囧地說著。
蕭越澤深深看了念淺汐一眼,點頭:“我知道。”
“那……”
“我只是不希望你誤解。”蕭越澤淡淡道:“你知道了就好,至于
你是什么樣的心情,我也沒辦法顧及了。”
他還是那樣孤傲。
就好像是要保護(hù)自己所剩無幾的最后一點尊嚴(yán)似的。
念淺汐心底隱隱作痛,小聲道:“謝謝。”
蕭越澤沒理會。
他不知道今天是怎么變成這個鬼樣子的,至少……
桌上的菜已經(jīng)徹底冷了,和他的心一樣。
服務(wù)生有一陣子沒進(jìn)來了,怕是被他門口的保鏢打了招呼。
而念淺汐沉默了一會兒方才道:“那個,蕭少……你吃點東西吧。”
她記得蕭越澤胃病發(fā)做起來有多么可怕,所以下意識地勸道。
蕭越澤冰冷的眼刀掃過來,古怪地笑了:“你不用這樣,”他頓了頓,道:“你應(yīng)該不喜歡和我坐在一張桌上吃飯吧?沒關(guān)系,我送你回去。”
他的胃的確在隱隱作痛,可是這不重要了,一點都不重要了。
蕭越澤冷漠地走了出去,一眼就看到旁邊被人護(hù)著的念文淵。
蕭越澤蹲下身去,好脾氣地問道;“文淵,叔叔要走了。”
念文淵微微一怔,啞聲問:“我不和你走。”
蕭越澤苦笑。
都說是童言無忌,童言無忌,這還真是……傷人傷的徹底。
蕭越澤勉強(qiáng)自己不要離開,只是將腳步扎根似的定在那里,繼續(xù)說道:“嗯,不勉強(qiáng)你和我走,我只是想問問你,你……”
你什么呢?
你會傷心嗎?
你會想我嗎?
又或者……
你會在長大后的某一天,忽然想起之前和你一起玩過的那個叔叔嗎?
不會的。
說到底,蕭越澤還是個冷靜的人,冷靜到所有的事情都算到幾乎殘忍冷血的程度。
他知道不會的,小孩子的記憶力很有限,等到真的長大了,這些事情想必都是會忘記的。
這樣想著,蕭越澤心底一陣陣隱痛。
他咬住牙,試圖不要讓自己的胃痛和心痛糾葛在一起。
可是他失敗了。
念淺汐跟在后面出來,一眼就看到蕭越澤微微搖晃的身形,她一下子怔住了:“蕭少,你怎么了?”
蕭少,蕭少。
蕭越澤強(qiáng)自站直身,冷冷道:“沒事,有點累了,”他叫了保鏢的名字,淡淡道:“送念小姐回去。”
念淺汐的表情滿是掙扎,她伸手將念文淵抱起來,看了蕭越澤一眼,還是沒動:“你是不是……胃不舒服?”
拜托你離開吧。
不要一口一個蕭少的叫著,然后再在這里看到我狼狽的樣子。
蕭越澤心底大痛,蹙眉看向念淺汐:“你還有事?”
“我……”
“沒事的話就可以走了,我們到此為止了。”
念淺汐有點手足無措,念文淵卻下意識伸手,將蕭越澤的胳膊輕輕扯住了。
蕭越澤微微一怔:“怎么?”
對這個孩子,對這個骨肉至親,他總是狠不下心來。
念文淵眨眨眼:“叔叔,我喜歡你,我只是不能丟下媽媽,她一個人太可憐了……”
蕭越澤一下子怔住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