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聲音醇厚還有幾分木訥,就像一個老實的孩子跟人說話,帶著幾分羞澀,讓人不自覺的覺得可親可近。
但這木訥羞澀的聲音說出來的話,卻并不讓人覺得可親可近。
我是在為難你啊。
君小姐看著眼前的陸云旗,或許對外邊的人來說,這樣子的陸云旗很陌生,但對她來說,這樣的陸云旗才是最熟悉的。
只不過形容熟悉,話可不熟悉。
君小姐笑了笑。
“我明白。”她說道,“我明白你在為難我,我只是不明白你想怎么樣。”
陸云旗嗯了聲。
“怎么會不明白。”他說道,一步一步走近,“你既然已經來了,就留下來。”
君小姐沒有退避,就看著站在自己面前男人。
“留下來?”她含笑說道,“跟那些女人一樣嗎?”
陸云旗神情木然的看著她。
“不,你可以留在這里。”他說道。
君小姐笑了。
“陸大人膽子真大。”她說道,“竟然敢留我,你要知道我是一個大夫,大夫能救人,也能殺人。”
陸云旗嗯了聲,形容聲音依舊平和無波。
“我雖然不是大夫。”他說道,“但我也能讓人想死不了,也就是大家說的生不如死。”
“我要是不留呢?”君小姐說道。
“那你就不能留在你最想留在的地方。”陸云旗說道,“說實話,非常不想看到這張臉,你怎么能長這樣的臉呢?”
他的眼中幾分疑惑,幾分不滿,以及幾分癲狂。
這樣一張臉的人怎么會有著她的氣息?
她的氣息不該出現在這樣一張臉的人身上。
為什么呢?
他抬起手要去捏住這女孩子的臉。
就像那次在懷王府里那般嗎?
君小姐自然不會再允許這樣,抬手打過去。
陸云旗手臂抬起擋住,但并沒有彈開那女孩子的纖細的手,她的手似乎也不是為了打,而就是為了抓住陸云旗的胳膊。
刺痛從手臂上傳來,很明顯被異物刺入。
一般人陡然遇到刺痛,下意識的會擺動甩開,但陸云旗就好像無知無覺一般一動不動。
春衫已薄,有血跡從君小姐的手縫里滲出。
“戒指。”陸云旗聲音平靜的說道,看著自己的手臂上落著的手。
在血跡的映襯下越發顯得白嫩。
手指上原本戴著的一枚金圈戒指,此時已經消失不見。
應該是刺入了自己的胳膊上。
“你喜歡這種東西啊。”陸云旗看著她,“我有很多,給你玩。”
這聲音說出的這話,簡單認真滿滿都是真誠。
如果不看他的臉,如果不知道他說的東西是折磨殺人的刑具的話。
“你不怕有毒毒死你嗎?”君小姐問道。
陸云旗嘴角彎了彎。
“你舍得嗎?”他認真的說道。
舍不得的自然不是他的命,而是君小姐自己的命。
陸云旗知道他的話的意思,君小姐也知道。
君小姐的手用力,人也向后退去,掙脫了陸云旗的手。
陸云旗也沒有再跟來,垂手肅立。
“我是舍不得。”君小姐說道,“所以我不會怕的。”
她說罷轉身而去。
陸云旗并沒有追來或者喝止,只是視線跟隨著她。
門前的錦衣衛看到她過來也沒有阻止,而是恭敬的將門打開,屈身施禮恭送。
這般待遇,君小姐知道除了陸云旗外只有兩個人能享有。
一個是楚九齡,一個是君九齡。
可是這一次,君九齡再也不會做楚九齡了。
看到君小姐出來,站在外邊面色蒼白的車夫才松口氣靠在了車上,視線不忘在君小姐身上掃了遍。
衣衫整潔,發鬢也沒有亂,神情也沒有變。
沒事,沒事。
車夫低下頭請君小姐上車,甩著鞭子催馬而去。
陸宅的大門在后徐徐關上。
君小姐這才用一根手指掀起一點車簾看過去。
姐姐知道她來嗎?也沒能見一眼。
可憐的困與其中名聲被擺弄在外的姐姐。
當然她并不擔心姐姐會在意這些,姐姐更不會像九褣這小傻子一樣,被人挑動覺得自己搶了他姐夫讓他姐姐受欺負。
誰會在乎一個仇人納妾還是耽于美色。
馬車搖搖晃晃的轉彎駛出了這邊的街道,君小姐收回了視線。
只是沒想到陸云旗竟然這么猖狂,為了讓自己在京城陷入困境,他就什么官員都隨意的欺凌嗎?猖狂到這種肆無忌憚了嗎?
“這絕不僅僅是肆無忌憚的長康,這也不是巧合。”
聽到耿大夫的講述,江友樹猛地坐直了身子。
此時的屋子里只散座了三四個太醫,比起先前顯得冷清的很。
自從君小姐種痘成功后,太醫院里的太醫們就很多人都變了,有人偷偷的去向掌管種痘事宜的痘司里的馮老大夫等人請教。
而更不要臉的是馮老大夫,竟然還真的教授這些太醫。
這都是跟那九齡堂學的,都開始裝大度妄想當人一技之師。
當陸千戶跟著君小姐鬧起來后,這些人很是安靜了一些,但沒想到寧狀元竟然會當眾宣布自己與君小姐有婚約。
這下好了,君小姐的名聲再次恢復,這一次不僅有太醫去學種痘,還有太醫在出診的時候遇到難題也去請教九齡堂了,還不要臉的對求診的王公貴族說君小姐指點過,君小姐說他能治,來博得認可。
太醫院的名聲就被他們扔了,他們干脆說他們是九齡堂的大夫得了。
簡直是可忍孰不可忍。
江友樹拍了下桌子。
“我就說過陸云旗這種人才不會被嚇到。”他說道,“看看吧,男女名聲上毀不掉你,那就毀了她安身立命的東西。”
“是啊是啊。”耿大夫忙跟著點頭,帶著幾分恨恨,“她是大夫,沒人請她看病,看她還怎么呆下去。”
幾個太醫對視一眼,帶著幾分忐忑不安。
“這么說只要請君小姐看病,就會遭到錦衣衛的刁難?”
“可是那些好些高官,這樣鬧,他們不告嗎?”
就算余下這些堅定擁護自己的太醫,他們也不似先前那般底氣足,怎么看都一副縮手縮腳的樣子,真是讓人看了就惱火。
“怎么鬧了?不是都給出理由了嗎?”江友樹說道,“你們蠢,錦衣衛可不蠢,沒有理由造出一個理由不就行了,栽贓陷害的事不是他們最拿手的嗎?”
太醫們訕訕點頭。
“只是不知道管用不管用。”還是有一個太醫忍不住說道。
江友樹冷冷一笑。
“管用不管用,能嚇到人就行。”他說道,“俗話說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誰愿意被錦衣衛惦記上,怎么也得斟酌斟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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