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兒卻哭的停不下來,一面說著恨死完顏赫了,一面卻是投在他懷里,眼淚落了他滿肩,直到哭的累了,才慢慢停下,昏昏欲睡起來。
完顏赫便抱了顏兒放到床上,哭過之后,顏兒對完顏赫依賴的更重了,她的小身子緊緊貼著完顏赫,小手摟著他的腰,閉著眼睛,不大一會兒的功夫,便睡了過去。
完顏赫低頭看著顏兒,她臉上還掛著淚痕,此刻卻睡的像個孩子般,不由無奈又溫柔地笑笑,想到午后和親公主的事,心內也是煩悶不已。從前府里住著七八個女人,他也未覺得不妥,眼下不過多了三個,他便覺擁擠。
顏兒把他的心填滿,早已沒有空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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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著有孕,又哭的疲累,顏兒這一覺竟睡了許久,連午膳都未用。完顏赫自然由著她睡,吩咐下人將膳食溫著,待她醒來再用。
待顏兒醒來,完顏赫早已離府,出城去迎接和親公主了。
顏兒沒什么胃口,神情落落地坐在回廊上,許久,對身邊的殷紫道:“也不知他何時會回來。”
殷紫自然無法回答這種問題,只是低下了頭,靜靜垂手立著。
直到日暮時分,府里的下人才有了動靜。府門外那一聲“落轎”深厚綿長,連凌霄閣內的顏兒都聽到了。
“我們也去看看吧。”顏兒聽了這聲音,便起了身,“畢竟是府里的大事。”
因為完顏赫并未設宴,故而這場迎親看著便有幾分冷清,皆是一些下人在忙碌著,但其實也沒什么可忙的,不過是都到前院里垂手候著,等著趙緒吩咐。
待夏展顏行至前院,那公主已經入了府門,那身大紅喜服晃了夏展顏的眼。她每一步都似楊柳扶風,雖未見真容,身段便已是說不清的婀娜多姿。
萬齊優與蕭未央礙于完顏赫的威懾,也都在前院候著,冷眼看著面前這有些滑稽的大婚。
見到夏展顏竟也出來,萬齊優的眼睛里不由一亮,她倒是希望夏展顏能出來發發瘋,她也好看個熱鬧。
但夏展顏只如平常一般,面色淡淡地看著那和親公主在婢女的攙扶下一步步往自己的公主苑走去。
見到顏兒竟也出來了,完顏赫忙走到她面前,“外面風涼,不在房里待著出來做甚?”
“外面這么熱鬧,哪里能坐得住?”顏兒說著,伸手在完顏赫身著的朝服領口處整理了幾下,“怎么連喜服都未穿?”
“朝服穿著更自在。”完顏赫笑笑,“我們回屋去吧。”
“那公主不礙事嗎?”夏展顏往公主那一邊看了一眼,發現公主帶來的隨從里,有一個男人目光若有所思地盯了自己一眼。
“無妨,已經接進府中,我的使命也便完成了。”完顏赫說著便牽起顏兒的手,一道往凌霄閣回了。
蕭未央也面無表情地轉身回自己的西院去了。萬齊優簡直要氣炸了,她期待的熱鬧沒看到,卻結結實實看了一場恩愛,簡直令人掃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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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在婢女的攙扶下進了新房,喜娘按照大金的規矩念了祝福詞,又用秤桿挑了紅蓋頭,這才道:“公主有何需要盡管對下人吩咐,奴婢便告退了。”
待喜娘退下,冷冷清清的新房里只剩公主與陪嫁而來的侍女素妝,公主抬眼看了看自己住處的房間,不大不小中規中矩,房間的布局與擺設倒是和宋國也沒有太大差別。
當初得知要來大金和親之時,只以為大金是個荒蠻之地,今日到了京都才發現,這里除了比宋國的京城冷一點,竟無甚太大差別。
“我倒未料到那攝政王竟連蓋頭都是借喜娘之手,素妝,你說這攝政王到底是何種人?”公主緩緩問道。她蒙著蓋頭,竟一直未見到攝政王的容貌。
“回公主,那攝政王生的高大威猛器宇不凡,只是面目太過冰冷嚴厲,怕是個不大好相處的。”素妝低聲答道。
異族男人多暴戾,嗜血,兇殘,這些她們在宋國時便已然聽說,故而當得知她來和親時,別人便已經開始同情她了,離開皇宮時奏的喜樂,聽在這些人的耳朵里,無異于送葬的哀樂。
“今晚怕是難熬了……”公主輕聲一嘆,低下了頭。片刻后,復又問:“周護衛呢?”
“回公主,護衛都被安排去歇息了,況且,這里是內院,護衛是不許進入的。”素妝忙回道。
哦。公主嘆息了一聲,便呆呆坐著,再無動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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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霄閣內,完顏赫已經換下朝服,沐浴完畢后回到臥房。
“晚膳要在哪里用呢?”夏展顏望望已經擦黑的暮色,問道。
“自然是在這里,”完顏赫說著便吩咐下人上膳了,而后彎身對著顏兒的肚子道:“阿爸要陪阿媽用膳嘍。”
顏兒本該高興的,卻又莫名其妙地高興不起來。
“別想太多,無非是這府里多養了幾口人,你我之間還是一如從前。”見顏兒的神情有些落寞之色,完顏赫忙安慰道。
“那今晚……”
顏兒的話還未說完,完顏赫便道:“自然是在凌霄閣,這王府里,我從來只睡在凌霄閣。”
顏兒聽了,淡淡一笑,心里卻既是欣慰又是不忍,府里這幾個女人,這輩子不是白白荒廢了?
用過晚膳,完顏赫仍是親自帶顏兒去沐浴。顏兒的腹部微微隆著,看上去十分可愛,完顏赫的大手輕輕撫在上面,輕聲問顏兒道:“不知我們的孩兒會不會感覺到阿爸的撫摸呢?”
顏兒笑了,“那是自然,ta再大一點,連我們說話的聲音都聽得到,往后你在床上可不許再胡說八道了。”
每每與顏兒親熱時,完顏赫總會說些肉麻的話,既肉麻又**。
“好,阿爸往后會小聲點,只說給你阿媽聽。”而后完顏赫盯著顏兒的肚子,又道:“真是神奇。”
待顏兒沐浴之后,完顏赫將她裹了個嚴實,抱回臥房,生怕被秋日涼風吹到受了寒。
二人回到臥房,便是如往常一般,完顏赫批批奏折,顏兒幫著研朱砂,或者在一旁靜靜地翻看書籍,度過他們入睡前一段安靜的時光。
另一面的公主苑里,一直忐忑不已的公主未等到完顏赫,她這才舒了一口氣,卻又不放心,問身邊的婢女道:“素妝,這個攝政王為何會如此?”
所有的男人不都是喜歡新鮮的女人?這個攝政王又是野蠻的金人,定是更加好色的,但為何,他會連見都不過來見自己一面?
“今日入府之后,奴婢見那攝政王與一位有身孕的女子狀甚親密,皇宮里也有得到專寵的女人,想必這攝政王也有自己的心頭好吧。”素妝輕聲猜測道。
那公主聽了,面色便是一緩,而后便沉默了起來。
東院的萬齊優得了婢女的稟報,攝政王并未去公主院,不由恨的將自己手中的茶杯摔了出去,“那個女人到底使了什么手段,能令攝政王如此專情不移?”
婢女自然不能回答她的問題,彎身下去打掃了。剩萬齊優獨自一個氣的咬破了嘴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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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日后,公主已然放下心來,攝政王確是不會來公主苑了。這樣的結局是她在宋國時想都不敢想的。
“周護衛他們住在哪里?”公主問素妝道。
“奴婢也不知,”素妝忙回道,公主對周護衛有情,她是公主的貼身人,自然是知道的,但既然她已經嫁入攝政王府,往后這些兒女情長還是不要有的好,便又道:“周護衛他們大概也快啟程回宋國了。”
聽了這話,公主的面色便是一沉,她閉上眼睛,長嘆一聲,“只愿來世不做皇家人,與君一世相隨。”
正傷感著,公主只覺自己的裙角被一個石子打中,扭頭看去,便見后花園的墻角處,周護衛靜立著。
素妝吃了一驚,忙四處看看,幸好在這深秋寒冷之際,后花園內一派冷清,并無人前來,這才放下心來。
而公主早已如一只歡快的鳥兒,飛向周護衛。
“素妝說你們過幾日便要離開了?”見面第一句,公主便是如此問道。
周護衛點了點頭。這位周護衛,便是進府那日,回頭看了夏展顏一眼的那個男人,嚴肅刻板的模樣,但看向公主的眼神卻是溫柔不已。
“公主這幾日可好?”周護衛問著,心里不覺傷痛不已,他終究是未能護好她,他尋不到機會刺殺完顏赫。
“我很好,”公主急忙對周護衛解釋道:“那個攝政王自我進府,便從未來我院子里,我……還是完整的。”
周護衛眼睛一亮,而后看了看周圍,低聲道:“你尋個機會接近住在凌霄閣內的那個懷著身孕的女人,務必在明日早上將她帶到后花園。”
“為何?”公主一愣。
“你只要將她帶來,我們便可以離開這里,永遠在一起了。”周護衛這樣說著,深深看了公主一眼,便快速離去了。
回到公主苑,公主便一直在琢磨著周護衛的話,懷著身孕的女人……帶到后花園……而后便可以永遠在一起了。
她的腦子里亂亂的。但還是決定照著周護衛的話去做,他們一直有情,她信他。況且,永遠在一起這句話實在太過誘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