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膳,按照完顏赫的吩咐,露香將飯菜送進了臥房。臥榻上,放了一張小餐桌,露香將飯菜放在小餐桌上,恭敬道:“請郡王妃用午膳。”
這頓午膳,夏展顏吃的沒滋沒味,胡亂吃了幾口,便放下筷子。
露香忙將飯菜收到食盒里,準備提走。
“完顏赫呢?”夏展顏終是沒能忍住,問了一句。
“回郡王妃,郡王……去了百花閣。”露香低眉順眼地答道。
百花閣?他去了百花閣?是因為自己今天壞了他的好事,他在府中不好成事,便去百花閣找那女妓了嗎?
夏展顏獨自在臥榻之上,胡思亂想了很多,腳踝上的扭傷似乎更疼了,令她愈發(fā)感覺焦躁。
卻又無處發(fā)泄。只得捧起書,迫使自己靜下心來。
看了一會兒書,夏展顏便靠在臥榻上昏昏睡了過去。
彼時,完顏赫正在安排明日啟程去京都的事宜,午膳他去的軍營,與昔日將士一道用的士兵餐。
但是臨行前,他吩咐露香,若郡王妃問起自己的去向,便說自己去了百花閣。露香悶悶地應(yīng)了,實在搞不懂郡王的意圖,去妓院這種事竟還要如實跟自己的王妃坦白嗎?
最詭異的是,看上去,這郡王每日里都是把郡王妃捧在手心里的,卻又為何如此呢?
露香百思不得其解,便也不去想了,夏展顏問起的時候,她便按著郡王的吩咐如實相告。
夏展顏一覺醒來,四周靜謐,她在床榻上懶懶臥了好一會兒,仍舊未起身。
起身,又能做何?
她無法去邊城見安哥哥,這府中她又不熟,完顏赫……想到完顏赫,夏展顏的眼睛陡然睜大了,這家伙去了百花閣,竟這個時辰還未歸,果然美人帳暖留君心哪!
想到完顏赫與姹紫之間在床笫之上的糾纏,夏展顏便坐不住了,她從臥榻上下來,撫著身邊的物件,一路蹦到門邊,往內(nèi)院外蹦去。
露香正領(lǐng)著剛進府的丫頭和老媽子候在內(nèi)院外,只待夏展顏醒來,讓她挑幾個順眼的過來伺候。
一隊人正無聊地候著,便冷不防見夏展顏從內(nèi)院里蹦了出來。
露香嚇了一跳,忙過來攙扶住夏展顏,“郡王妃,您這是要去哪兒?”
“房間里太悶,隨便走走。”夏展顏說著,目光便在這一隊人身上看過去。這么多人杵在這里做啥?
“郡王吩咐,讓郡王妃自己挑些順眼的下人用。”見夏展顏一臉疑惑,露香忙解釋道。
“不用如此興師動眾,讓她們都散了罷。”夏展顏嘆了一口氣道。
她有自己的想法,她這個郡王妃,是完顏赫硬要加給她的,也許只是他一時興起,待他去別的女人那里流連幾次,大概也便對自己沒有興趣了罷。他現(xiàn)下不就在百花閣里樂而忘蜀嗎?如此說來,她自己在這府里能待多久還不一定呢,用不著招呼一大幫下人在身邊圍著。
聽夏展顏如此說,露香有些為難了,卻也沒有辦法,只得讓這些下人先下去了,到底如何,待郡王回府再說罷。
露香扶著夏展顏去了后花園,夏展顏坐到秋千架下,輕輕搖著。這樣悠閑的時光仿佛回到了過去,有多少次是在秋千上歡笑著度過的。
“完顏赫經(jīng)常去妓院?”冷不防的,夏展顏忽而問了一句。
露香楞了一下,其實她在府中伺候的日子說久也很久,有三年了。但是說短也很短,因為這三年完顏赫都不在。
不過完顏赫未失蹤前的那段時間,的確是常常往百花閣去,那時雁城剛被大金統(tǒng)治不久,完顏赫迷戀百花閣花魁姹紫的香艷事便是街知巷聞。左右老百姓長日無事,貴族家的風流事真是茶余飯后的好談資。
“嗯……”露香微皺著眉,還是不知道該如何回答才好。
“不必為難了,看你表情我便知道,他定是個流連煙花之地的無恥的男人。”夏展顏語氣又鄙薄又憤恨。她在妓院待的時日雖短,卻也足夠知道妓院里男人是何嘴臉,下流齷齪卑鄙……真是用上任何這類詞匯都不為過。
聽夏展顏說完顏赫無恥,露香嚇得連連擺手,“不是不是的,郡王是個大英雄。”
夏展顏對著空氣“嘁”了一下,卻也再未說些甚么,反正完顏赫再無恥再下流又怎樣?和自己半點關(guān)系都沒有。
而彼時夏展顏口中無恥的完顏赫,正在軍營與蕭毅探討局勢。
鄭國并未有攻打雁城的跡象,邊城內(nèi)也是一片寧靜。
蕭毅分析,鄭國之所以忽然改變了主意,跟得知完顏赫回朝有很大關(guān)系,何況楊安負傷,對他們也是一個不小的打擊。
饒是如此,完顏赫仍不掉以輕心,他與蕭毅又商討了他回京都這幾日,若鄭**隊來犯,該如何應(yīng)戰(zhàn)。
又提出與其坐等,不如先發(fā)制人,他讓蕭毅派一支精銳小隊人馬,繞開耳目眾多的官道,偷偷潛伏在鄭國大軍前往邊城的必經(jīng)之路上,不必與大軍正面沖突,只尋個穩(wěn)妥時機,以弓遠射火箭,燒了鄭國大軍的糧草便可。
一個軍隊失了糧草,便等于失去了戰(zhàn)斗力,潰不成軍是早晚的事……蕭毅聽了,連連點頭稱是,喜悅不已。
不知不覺,兩個時辰便過去了。
眼見著天色不早,完顏赫便出了軍營,往府內(nèi)趕回來。
回來的一路,他腦子想的都是夏展顏的腳如何了?午膳用的如何?現(xiàn)下正在做甚么?不過兩個時辰,他想她想的心都急了。
進了府,完顏赫便騎著閃墨一路往內(nèi)院而去,一直到內(nèi)院門口,才下了馬。隨后而來的家丁將閃墨牽了下去,完顏赫早已大跨步進了臥房。
屏風后的臥榻上,夏展顏竟不在。
“腳都腫成那樣了,竟還到處走。”完顏赫自言自語了一句,便出了臥房,往后花園尋了去。
果然,一進后花園的拱門,便見到在秋千上坐著的夏展顏,秋風撩著她的長發(fā)在風中起舞,她一張素白的小臉冰清著愁緒,見完顏赫向自己走來,也只是淡淡的,神色并未有變化。
露香忙向完顏赫施禮問安,完顏赫也不看露香,直接蹲在了秋千處,握住秋千兩端的繩子,對夏展顏道:“這樣坐著,腳踝不是腫得更厲害嗎?”
夏展顏卻將小臉扭向別處,不回答也不看他。
“秋風這樣涼,出門也不記得幫王妃帶個披風嗎?”完顏赫起身,對一邊的露香沉聲道。
露香當即嚇得魂飛魄散,“是,郡王,奴婢這便去將披風拿來。”
“不必了。”完顏赫阻止道,而后便將夏展顏從秋千架上抱了起來,“回房罷。”
“放我下來,我自己能走。”夏展顏語氣冷冷道。
完顏赫沒有說話,卻也自然不會將她放下,仍自顧自走著。
見完顏赫絲毫未理會自己的話,夏展顏忽而就氣惱到了頂點,又自知掙扎不過,便一個扭頭,咬上完顏赫的胳膊。他的胳膊上的肌肉硬的像塊風干許久的饅頭,這迫使夏展顏不得不在嘴巴上用了力,一用力,嘴里便涌入了血腥的氣味。
她將他的胳膊生生咬出了血。
“顏兒,想不到你還像只小狗。”完顏赫并未因為疼痛而將夏展顏扔了出去,生生忍了牙齒穿透皮膚的痛,淡淡來了句。
這下,夏展顏再度沒轍了,她真的不知該拿完顏赫怎么辦。
直到回了臥房,將夏展顏放到臥榻之上,完顏赫才用手臂將夏展顏圈在懷里,“為何咬我?”
夏展顏的目光停在完顏赫的右胳膊處,衣服上的血跡還未干,“你應(yīng)該知道我恨你。”
“說說看,為何恨我?”完顏赫看著夏展顏,微笑著問道。
“從你傷了安哥哥那時起,我便恨你了。”夏展顏輕聲道。
“那給你個機會,為你的安哥哥報仇如何?”說著,完顏赫從靴子旁摸出短刀,遞到夏展顏的手上。
夏展顏握著短刀,看著完顏赫,這是自己第二次握住這把短刀,第一次是完顏赫教自己如何殺人,第二次他便直接讓自己殺了他。
這個男人面上毫無怯色,她相信,如果自己真的將短刀插入他的心臟,他也絕不會閃躲……但她如何能下得了手?
他明知自己下不了手,還如此逼迫自己,夏展顏的眼圈忽而便紅了,她將短刀拋向一邊,哽咽道:“你走開,我不要見到你。”
“但我想見到你,顏兒……”完顏赫說著,又往夏展顏身前靠了靠,她的泫然欲泣,令他的心柔軟不已。
夏展顏卻露出厭惡之色,她使勁往臥榻后縮去,這個無恥的男人,如何能從別的女人床上下來后,又來輕薄自己,哦,好臟,臟死了!
見夏展顏往后縮,完顏赫便向前壓去,夏展顏忙伸出雙手抵住他,“走開,你這個臟男人。”
“臟?”完顏赫忍不住笑了,“顏兒,我哪里臟了?”
“你全身上下都臟。”夏展顏恨恨看著完顏赫,想到他曾在另一個女人的床上糾纏過,她就恨不得將他一腳踹下臥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