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事,可能是我昨夜沒有睡好吧,不礙的,我年輕,身體好,哪裡用得著請?zhí)t(yī)呢?”嬋兒掩飾著說道。
夫人聽後才稍稍放了心:“那你就好好去補補眠,額娘現(xiàn)在已經(jīng)沒事了,不用你總守著了,用青梅她們在就好了。”
嬋兒有些猶豫:“我看,嬋兒還是在這裡等伺候著額娘喝下藥再走吧。”
夫人笑了笑:“我這都好得差不多了,難道自己還喝不了藥嗎?養(yǎng)這麼多丫頭,這活都讓你自己搶走了,她們心裡也不痛快呢!”說罷看向了青梅:“是不是啊?青梅丫頭?”
青梅很配合地說道:“就是啊,一直都是少夫人伺候著您,我們只能幹看著呢!”
嬋兒忍不住笑了:“看來你們還真的是嫌我搶了你們的事情啊!好了,那我就還給你們就是了!”說罷,對夫人說道:“那嬋兒就先告退了,額娘,您好好歇著吧!若是還有哪裡不舒服的話,千萬記著要讓人去通知我!”
“行了,放心吧,額娘知道的,你就快走吧!”夫人笑著連聲趕她回去。
回到房中,嬋兒揉了揉額頭,一下子歪在了榻上,臉色更加難看了。
玉兒見此,擔心不已:“主子,您真的沒事嗎?若是感到很不舒服的話,就趕緊請?zhí)t(yī)進來看看吧!”
嬋兒笑笑道:“沒事兒,就是有些乏罷了,你們別擔心了,我身子本來就弱,這兩天一直要照看著額娘,免不了覺得乏力,沒有什麼大事的。”
說著,她緩緩地走到了玉籠前,看著那隻鸚鵡,伸手點了點它的頭,然後嗔道:“你啊,到底什麼時候才能學(xué)會念詩呢?我都教了你這麼長時間了,怎麼還是學(xué)不會呢?如果你學(xué)會了容若的詞,他一定會很高興的!”
鸚鵡撲棱著翅膀,突然叫了聲“嬋兒”,然後只顧埋頭吃著食物,再也不肯出聲了。嬋兒聽後,先是一愣,隨即又笑了,眼中泛起了點點淚花。
笨鳥兒啊,爲什麼你能學(xué)會容若教的話來哄我開心,就不能學(xué)會我教的讓他開心呢?要知
道,他開心比我開心要重要的多啊!快點學(xué)吧,我真的是很期待,當從你的口中突出他的詞句的時候,他那種欣喜的表情呢……
正在嬋兒對著鸚鵡發(fā)呆的時候,突然聽見珠兒在外間喊道:“主子,主子,您看,公子給您來信了!”
嬋兒聽後,心中先是一喜,隨即又感到奇怪,暗道:“這纔剛走,怎麼就來信了?難道是有什麼事情麼?”
念此,她便急急忙忙走過去,先吩咐玉兒打賞了前來送信的小廝,然後連忙將信接了過來。
打開信箋,看了一眼上面的內(nèi)容,嬋兒的臉上立刻便綻開了甜蜜的笑容,信上沒有別的內(nèi)容,只是整齊地寫著一首《南鄉(xiāng)子》:
“燈影伴鳴梭,織女依然怨隔河。曙色遠連山色起,青螺。回首微茫憶翠娥。
悽切客中過。料抵秋閨一半多。一世疏狂應(yīng)爲著,橫波。作個鴛鴦消得麼?”
嬋兒心中頓時感到一陣濃濃地暖意,因爲她那樣容易滿足,只要他能夠時時刻刻記掛著自己,就足夠了。無論身在何方,都無所謂。因爲,他的心,現(xiàn)在就放在她這裡,永遠都不會離開。
想著,看著,笑著,嬋兒來到了桌前,信手拿起筆來,在信箋上寫下了一首《相見歡》:
“落花如夢悽迷。麝煙微。又是夕陽潛下小樓西。愁無限,消瘦盡,有誰知。閒教玉籠鸚鵡念郎詩。”
我是多麼的想念你呵!因爲沒有你的陪伴,憂愁與苦悶都纏繞在我身邊。我的消瘦不是因爲別的,是因爲對你濃濃地思念。聽著籠中的鸚鵡不住口地叫著我的名字,我的心甜蜜並痛著,甜蜜是因爲聽到這一聲聲的呼喚,就好像是你在我的耳畔低語,痛是因爲清醒之後才發(fā)現(xiàn),你並沒有在我的身邊!
將信箋裝進信封之後,吩咐小廝送到公子手中,然後又拿起自己爲容若寫的詞稿,坐在玉籠前對著鸚鵡小聲唸了起來。
容若,你一定與我想的一樣。只要心中時時刻刻都裝著彼此,那麼無需多語,一首小小的詞便足夠傳達彼此的心
意了。你在外面“回首微茫憶翠娥”,我便在家中“閒教玉籠鸚鵡念郎詩”,心意相通,勝過相對在朝朝暮暮。
若是這隻鸚鵡真的能夠?qū)W會你的詞,你是不是會很開心呢?你不是很願意讓自己的詞作有人賞識麼?
其實,你可能不知道吧?你的每一首詞我都已經(jīng)深深地記在心裡了!不是我能過目不忘,而是因爲你的每一首詞,我都不是用眼睛看,而是用自己的心一點點地感受著……
就寢之時,嬋兒的頭愈發(fā)的疼了,好像是什麼東西紮上去似的,整個身子也很是沉重。躺在牀上,全身都覺得冷,她覺得自己好像是泡在了冰水中一般。她一開始強忍著,不願意叫玉兒二人起來,可是後來實在是難以忍受,禁不住呻吟出聲。
珠兒和玉兒剛剛睡下,就聽到裡屋有些動靜,連忙起身走了進去,卻看見嬋兒躺在牀上,身子蜷縮著,還微微顫抖,臉色更是蒼白至極。二人嚇了一跳,急忙走了過去,伸手一探,額頭滾燙。
她們頓時心中一驚,連忙想去傳太醫(yī),嬋兒卻虛弱地喊住了她們:“你們先等等,這大半夜的,別鬧出太大的動靜來。先去給我熬藥,等忍到明天再請?zhí)t(yī)進府。要不肯定要把阿瑪和額娘全折騰起來,現(xiàn)在額娘還沒有好利索呢!”
“主子,可是您現(xiàn)在……您現(xiàn)在這個樣子還怎麼忍下去啊!”玉兒急得話都說不出來了。
“我的身子我自己知道的,你照我說的去做就是了,天亮了再去找太醫(yī),到時候也不要過於驚動額娘……”嬋兒吩咐著。
二人見勸說無用,只能是含著淚去給她煎藥了。
喝了藥,二人又給她多加了一層被子,發(fā)了汗之後她的燒才微微退了些,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
第二日一早,玉兒沒有耽擱,立刻便去請?zhí)t(yī)了,而珠兒徑自去夫人處,告訴她今日少夫人有些疲倦,所以不來請安了,這才瞞過了夫人太醫(yī)進府的事情。
注:《南鄉(xiāng)子》及《相見歡》皆爲容若所作,出自於納蘭性德《飲水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