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離暗暗在下面拉拉葉落的衣襬,想勸她冷靜。她一甩手,拒絕了他的好意。
葉落真想一巴掌將對面那張好看,但一副頤指氣使的臉打個滿臉開花,要不是顧忌著葉離他們,說不定她早一刀將滄蘭鈺宰了,看起來他是沒虧待她什麼,好吃好喝的供著,但是總在人前擺出一副曖昧不明的樣子,將她當成他的女人和私有物品。
兩人彼此鼓著眼瞪著對方,誰也不甘落下風的就這樣僵持了一會,楊志見沒人勸,好心的站起來,端起一杯酒:“小王爺,葉姑娘,有事大家慢慢商議……”
“閉嘴。”葉落和滄蘭鈺兩人倒頗有默契的同時開口叫道,兩人的眼卻不離對方的臉。楊志尷尬地舉著酒杯,敬也不是放也不是。
忽然滄蘭鈺的眼裡帶出了一絲笑意,那股狠勁一鬆,往椅背上一靠:“落落,這麼生氣做什麼?飼養聖鷹這麼大的事情,我不能不防,尤其是怕風國會混進來奸細搗亂。所以查證你們的身份是我必須要做,現在什麼都查清楚了,以後我再不會懷疑你,這是件喜事,我想和你慶祝一下,難道你都不能在我身邊坐一下吃頓飯?”
隨著滄蘭鈺態度的鬆動,就像是頭頂籠著的一片烏雲散開,大家都長長地吐了口氣,葉離懸著的心也放下了。
他是這個意思?是慶祝不是懷疑要挾?葉落有些不相信。
楊志忙趁熱打鐵,勸說道:“葉姑娘,小王爺是一番好意,你看這些衣物首飾都是他命人快馬回城撿最好最貴的買來相贈的。”
“我不稀罕,一個養鷹的,穿的這麼累贅,還怎麼行動?”葉落這麼說,語氣卻緩和了一些。
“對,以後我們大家就在一起飼養聖鷹,必須要同心協力,生死與共才能養成理想的聖鷹,所以平日大家應當和睦相處,做到心意相通,危險時才能憑著默契互相扶持。”楊志端起酒杯:“小王爺禮賢下士,葉姑娘你們勇闖長青山,都令下官好生佩服,大家乾了這杯,以前的不愉快就一筆勾銷,從此專心飼養聖鷹,助滄蘭更富強。”
滄蘭鈺不失時機地對葉落使眼色,葉落見他先有了講和之意,而且事態並不像自己想的那麼嚴重,他的動機也不是那麼猥瑣,也就壓了心裡的火,慢慢走過去,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席上的氣氛慢慢又趨於正常,先前因爲葉落肩膀傷的也不輕,和葉離他們在一起的時候,常常是他會將碗筷遞到她手中,現在隔著一個長條桌坐著,葉離見面前一碟鴨肉燒的色澤好看,味道噴香,順手夾了就送到葉落碗裡。
“小落,這個你吃了好。”
他溫和的笑意和葉落點頭立即夾起來就吃,刺傷了旁邊那人的眼,滄蘭鈺將面前大大的一塊燉烏龜肉往葉落碗裡放,眼睛還在桌子上來回掃,用那好聽卻冷冷的聲調說:“這個對你身體更好。”
偏偏楊志有些不太清楚他們幾個的微妙關係,書生氣十足地好意解釋道:“這個燉湯的,喝湯比吃肉更好。”
“小王吃的烏龜比你吃的飯還多,用你教?”滄蘭鈺只是隨手夾了一筷子,眼睛心思全放在跟葉離一爭高下,哪裡想到那麼多吃法,被楊志這個迂腐書生點破,本來沒人在意,現在變成了叫人看笑話,有些不悅。
無獨有偶,楊志的話就有人信,坐在葉落另一邊的糖糖伸了筷子就把滄蘭鈺夾給葉落的那一塊烏龜肉夾了起來,往他那張小巧食量卻驚人的嘴裡一下就塞了進去,還“吧嗒吧嗒”的邊吃邊說:“姐姐,這個真好吃。”
作爲回報,糖糖將那烏龜湯端起來就往葉落碗裡倒,直到滿滿地快要溢出來才住手:“我吃肉你喝湯,這下兩全其美。”
大家看糖糖這憨憨地舉動不覺莞爾,只有滄蘭鈺,剛剛取了湯勺,就被糖糖剛剛這番舉動把把事情全攪和了,舉著湯勺,瞪著他,黑了臉說不出話來。而糖糖卻不自知,還在那裡快活的大吃大喝。葉落只當沒看見滄蘭鈺的舉動,去和葉離談他們今天學飼養聖鷹的事情,楊志被阿海阿德拉著灌酒閒聊……總之沒人搭理滄蘭鈺,好像一夕之間全都不把這個殺人魔頭,冷酷無情的小王爺放在眼裡了。
這頓飯吃的最鬱悶的恐怕就是滄蘭鈺了,費了那麼大功夫,又是新衣又是佳餚,佳人美麗如畫,落日彩霞……卻生生被葉離他們糟蹋了。
這口氣,滄蘭鈺忍不下,也沒想著忍,所以晚飯結束大家散去,他磨蹭到最後,走到葉落身邊小聲丟下一句:“晚上在樹林那邊的小溪邊,我等你,敢不來?你,你們全都死定了。”說罷,他象沒事人的上了竹椅,被擡了回去。
葉落看著他的背影,翻個白眼,白天還不夠?晚上還陪著曬月亮?他要瘋就一人自己瘋去,有那本事把他們全殺了?那就魚死網破,看誰先殺了誰!
洗漱完畢,因爲白天陪滄蘭鈺一坐就是一天,瞌睡都睡完了,所以葉落也不急著睡,坐在窗前一邊梳理一頭如雲的秀髮,一邊在心裡盤算怎麼在滄蘭國找到師父要的那副圖。
上次和龍澈被潭水衝進地下宮殿,看見那蓮花臺的時候,她就覺得眼熟,脫身以後仔細一想,那蓮花的形態與當初師父給自己看的美人圖中那腳下踏的蓮花何其相似!莫非線索就在那地下宮殿之中?
可是葉離他們出來的地方是千斤巨石封堵,葉落絕不可能憑一己之力打得開,要葉離他們幫忙?雖然他們是目前她最信得過,不會害她的人,但是這麼重要的事情,師父千叮萬囑事關天下蒼生的安危,不能走漏半點風聲,因爲很多即使開始時大義凜然淡泊名利的正人君子在見到那東西背後的巨大誘惑時,也會變成利慾薰心唯利是圖的小人。
葉落對師父從來是言聽計從,誰叫她出生不久就被拋棄在荒郊野外,要不是師父路過將她撿了回去,供她吃穿,傳授武功,比待他的親生女兒還好,現在世上哪還有她的存在?哪裡又能學到一身的本事行走江湖?而且師父從來沒有騙過她,對他極爲信任和倚重,凡是大事要事都會和她商議,這是信任也是莫大的尊重。
在葉落心裡,師父猶如父親一樣,甚至比父親還要親近,因爲師父是真實的,關心她,養育她,而父親——誰知道當年狠心丟棄她的是不是一個只重生男嫌棄女兒的狠毒男人?又或者是嫌棄她的……
正在思謀怎麼能再進地下宮殿,只聽得頭頂有極其細微的響動,葉落只當沒聽見,依舊不緊不慢的梳理那一頭順滑黑亮的秀髮。
“落落……”忽然一個腦袋呈倒掛金鉤之勢的黑影從屋檐上蕩了過來,可是沒等他再有所行動,只聽“鐺”地一聲響,原來是葉落手中的梳子飛了出去,正好擊在他臉上的青銅面具上。
“哎喲,”龍澈低聲叫著,翻身落進屋子裡,順手就把窗子關了,以免被人看見葉落屋子裡的情景,有些委屈地說:“你真下得了手啊?要不是我帶著面具,這張漂亮的臉蛋真要被你毀了,以後我還怎麼出去見人。”
葉落瞥他一眼,徑自走到牀前整理被子:“你又有什麼事情?沒事請走好,我要睡了。”
“落落,我剛來就趕我走?你睡了一天還不夠,現在還睡什麼呢?走,跟我出去玩玩。”說著龍澈興致勃勃地上前拉葉落的手。
葉落剛在這裡住下,龍澈就偷偷找了來,說什麼他是男人,心胸開闊不計較當初葉落小氣趕他走的事情,而葉落覺得他好歹在關鍵時刻沒有丟下自己逃命,卻被懷疑冤枉,的確自己做得有點過頭,對他也就比以前好上了那麼幾分。
不過那恐怕也只是她自己的感覺,在龍澈看來她還是那麼冷冰冰,渾身是刺,遇見氣量不好的人,一句話能把人噎死,幸好他覺得自己是那種能海納百川,臉皮夠厚的人。所以幾乎每天晚上他都會跑來糾纏葉落一番。似乎她越是不理他,他就越是有興趣。
葉落停手回身,懷疑地問:“你怎麼知道我睡了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