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青云昏迷了將近一周。
席聿謙一面要瞞住容蘭,不讓她知道發生了這件事,一面要公司和醫院兩頭奔,一邊也不能落下。
每天結束公司的事情之后,席聿謙都帶著尹暮夏先到醫院探望席青云的情況,然后回家陪容蘭吃晚飯。
看著席青云一直不醒,席聿謙心里很自責。這種自責影響了他的睡眠,而他確實倔強地什么都不愿意跟人說。
陪伴在他身邊的尹暮夏看得出一切,她悄悄買好眼藥水給席聿謙,還給他準備了蒸汽眼罩等幫助舒緩眼睛、促進睡眠的產品。
然而心病還需心藥醫,只要席青云一天不好起來,席聿謙高懸的心就一天都不可能放下。
一周過后,席青云終于在某個陽光燦爛的早上醒來。
醒來時,席青云身邊陪護的趙理事正要歡欣地打電話通知席聿謙,然而卻被席青云叫住。
“去叫……醫生過來。我要……召開一個會。”
剛剛從昏迷中醒來的席青云第一時間就顯出了他的控制欲。
“董事長您……”趙理事擔心他的身體情況,嘗試勸阻席青云。
席青云瞪著趙理事,“你想被開除嗎?”
盡管只是這么短短幾個字,卻已經足夠讓身邊的人害怕了。趙理事趕忙道歉,然后找到醫生。
席青云還在昏迷中就已經想好了。他決定要自編自導自演一場戲,讓席聿謙疏遠尹暮夏,讓尹暮夏知難而退。
正準備進行高層會議的席聿謙突然接到了醫院打來的電話,說席青云醒來了,但是情況不對,不讓任何人接近。
席聿謙丟下會議,用最快的速度趕到醫院。他還沒有到病房,就聽見里面傳來巨大動靜。
“哐當。”
席青云用床頭的東西砸站在門口的趙理事。趙理事裝作十分害怕的樣子走出來“偶遇”了席聿謙。
“董事長醒了……但他不認得我了……”趙理事吞吞吐吐、結結巴巴地說。
不認得他?
難道是……
席聿謙沖進病房。
“你是誰?你出去!”席青云發起脾氣來,同時手里抓住了另外一個蘋果。
席聿謙倒不害怕他這副樣子,只是想到父親大病剛醒,不應該受到刺激,于是沒有再往前走,只輕聲喊了聲“爸”。
席青云舉高蘋果,“誰是你爸?我可沒有兒子。”
席聿謙心里咯噔一下,他擔心的事真的發生了嗎。如果父親失憶了,他要如何向母親交待……
“你出去。聽到沒有?聾了嗎?”席青云很不耐煩。
席聿謙憋得心里的無名火,走出病房,命趙理事看好席青云,不要讓他亂跑,自己則前去找席青云的主治醫生。
“席先生,很抱歉……之前我就跟您溝通過了,失憶這種情況是很有可能發生的。”醫生撒謊時手心里冒著汗。
前有席聿謙這種冷面總裁,后有席青云這種冰山董事長,他一個拿著手術刀吃飯的小醫生實在是都得罪不起啊。
“永久性失憶嗎?”席聿謙渾身散發著危險的信號。
“也不是……這種失憶是有可能恢復的。但恢復時間很難說……”醫生盡量表現得鎮定,“病人能不能好起來,全靠他自己了。”
靠他?怎么靠他?他都已經失憶了,他已經不記得有這個兒子了!
席聿謙胸口像被壓了一座大山一樣難受。
在走廊上徘徊很久的席聿謙深吸一口氣,再次緩緩推開病房的門,“爸。”
正聚精會神看報紙的席青云警惕地看向席聿謙。
“你怎么又來了?我說了我不是你爸!你缺爸啊?見人就喊?”席青云以敵對的姿態皺眉看向席聿謙。
席聿謙拿出最大的耐心,“你還記得什么是DNA親子鑒定嗎?我們鑒定一下,就知道我是不是你的親生兒子了。”
席青云裝出半信半疑的樣子,“看你樣子……也不像撒謊。真的?真是我兒子?”
花費了一上午的時間,席聿謙終于讓席青云“相信”了他。
隨后趕來的尹暮夏在微信里聽席聿謙說了席青云失憶的事,帶著一顆做好了準備的心前往病房。可沒有想到,席青云一見到她就暴跳如雷。
“狐貍精!這里有一只狐貍精!”席青云指著尹暮夏,又一次把蘋果當成了砸人的武器。
雖然他沒有真的把蘋果砸過來,但對于尹暮夏而言,看到這種陣仗已經足夠她吃驚。
“爸!這不是狐貍精,這是我太太,是你兒媳婦。”席聿謙連忙解釋道,并將尹暮夏拉到自己身后護住。
尹暮夏鎮定下來倒也不害怕,她笑對席青云解釋道,“大叔,你認錯啦,我演過捉狐貍精的人,沒演過狐貍精呀。我是演員呢,大叔是不是記得在電視上見過我?”
席青云在心里冷哼。
你還真當是哄孩子呢。
“就是狐貍精!你騙我!一看你就是騙子相,你們都是壞人。你們是不是趁我糊涂,想把我的公司騙走?”席青云不滿地咕噥。
看著忽然之間就變成了老小孩的父親,席聿謙覺得別扭更覺得心疼。
“爸,你餓不餓?”席聿謙關切問道。
席青云點頭,“餓!我想吃老城區的艇仔粥。”
“我派人去買!”席聿謙說完之后,忽然又覺得很不放心,“還是我去跑一趟吧,爸你在這里聽醫生的話,等我回來。我馬上就回來。”
“你別走。”席青云抬手抱住自己的頭,“我不要醫生!不要別人!別人都要害我!”
尹暮夏不忍看著席聿謙心焦,“我去買粥吧?”
“好,我安排司機送你過去。”
老城區的艇仔粥有好多家在賣,尹暮夏一連跑了三家,用最快的速度趕回醫院,而且車上還不許司機開空調,免得把粥吹涼了。
可是,買回來之后,席青云又不吃了。
“怎么不吃了?”席聿謙覺得頭疼,“不是說餓嗎?”
“狐貍精給我嚇了毒,想要害死我!”席青云忿忿地間接罵著尹暮夏。
尹暮夏沒接席青云的話,她悄悄在席聿謙耳邊說了什么,隨后跑出了病房。
席青云得意得很。
小丫頭片子想跟我斗?門都沒有?
可他似乎理解錯了。因為過不多久,尹暮夏又回到了病房。這次,她手里還多了兩個干凈的食盒。
“累不累?”席聿謙看著尹暮夏額上的汗珠,心疼地擰起眉毛。
“好在醫院食堂就有這個,我也沒跑多遠。”尹暮夏抖著手里的食盒,對席青云說,“吶,我先喝,我喝了之后如果沒有中毒死掉,你就可以喝了,對吧?這樣可以放心了吧?”
說著,尹暮夏便開始分粥。
席聿謙小心地協助著尹暮夏,擔心她燙到手。
“看你這么有耐心,又這么有招,我覺得我們以后的孩子肯定被你收得服服帖帖。”席聿謙由衷地稱贊他面前這個精致女人。
尹暮夏笑笑,不以為意地打趣,“像你一樣被我收得服服帖帖?”
病床上的席青云感覺肺都要被這兩個人氣炸了。
“我頭好疼!頭疼!”席青云睡了下去,故意裝作頭疼。
席聿謙和尹暮夏趕忙叫醫生,并且跑到病床邊保護席青云,擔心他滾下病床。
“你走啊,我不想看見你啊,都是你氣的我頭疼……”
席青云明確發出逐客令。
席聿謙心疼尹暮夏,也不愿她再受這個無理取鬧的“失憶”父親的折磨,便勸她先出去。
醫生們很快趕來,對著席青云從頭到腳檢查了一遍,然后對席聿謙說。
“病人這才剛剛醒來,就算你幫他恢復記憶,也不能操之過急啊……病人現在的身體狀況不太好,需要靜養和充足的休息。我看你們也不用這么多人都在病房里忙來忙去,特別要避免引起他情緒波動的人出現。”
主治醫生按照席青云之前指示過的話,一板一眼地說著。
席聿謙默然不說話,看著席青云睡下之后,才走出病房。
“對不起,暮夏。”席聿謙輕輕攬住尹暮夏。
尹暮夏反而伸手拍拍他的后背。
“伯父現在就像任性的孩子一樣,我能跟一個孩子計較嗎?倒是你,不要給自己那么大的壓力。你是很多人世界的中心,要是你累垮了,我們這些人要怎么活啊?”
席聿謙吻上尹暮夏的額頭,“我是你世界的中心啊?我怎么不知道呢?”
尹暮夏嗔笑,“不樂意啊,那我可以換個世界中心啊。”
“你敢。”席聿謙將懷里的小女人摟得更緊了些。
盡管席青云醒來了,可是容蘭到底還是不知道自己丈夫經歷過車禍這么大的事。她的心臟一直不大好,所以席聿謙堅決不肯讓她知道這個消息。
為了安撫容蘭的情緒,席聿謙準時要回家。
席青云不肯讓他走,以為他要和尹暮夏去約會。
尹暮夏忽然靈機一動,心里冒出一個想法。
“大叔,我們要去陪你太太吃飯。她說一個人吃飯沒有意思。”
席青云當即便松了手。
他知道席聿謙做事穩重,應該會隱瞞容蘭。既然是為了這個原因,他當然不能任性。
“哼,你們不陪我,愛陪誰陪誰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