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整一個下午，艾什都在和那些村民講著自己編纂的故事，沒那麼多見識的村民十分喜歡艾什講的故事，也十分喜歡艾什不時引出的概念，這種知識是他們以前不曾觸碰過的。

“我一直都在尋找神通廣大的鹿首精，希望能夠求得擴展森林的秘法?！卑步Y束了和村民們的扯淡，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只有一個人的時候，他們會壓低聲音讓艾什離開。

但是現在人一多，他們心中有所忌憚的祭司似乎也不能阻止他們談論鹿首精。

他們只知道自己供奉了一隻鹿首精，年輕人對所謂的信仰並不熱衷，因爲鹿首精並不能帶來糧食和金錢的增加。

祭司的宣傳話語對他們沒有任何吸引力，現在他們正值壯年，考慮不到自己死後怎麼樣。

他們之所以每次談及鹿首精都壓低聲音，主要還是畏懼祭司的武力。

這個祭司殺死了獵人妻子和孩子，被一箭射到頭上還沒死，這直接就對普通人的認知造成了衝擊。

“我們和家裡老人說說，他們見得到那個祭司，我們只能偶爾在森林裡看到他?！逼渲幸粋€一開始搭話的人被艾什的故事所感動，決定幫一幫這個背井離鄉的人。

其他人見有人站出來了，就都應聲：“對對，我們回去問問看。”

艾什其實知道，他們最多隻是回去向家人講述今天的趣事，艾什的要求他們最多一帶而過。

今天一下午在人羣裡講故事，絕大部分人都被艾什近距離接觸過，如果有人身上被下了黑魔法，艾什通過藏在口袋裡徽章的輕微震動能夠辨別出來。

可惜的是，今天這裡所有的人沒有一個能讓自己的徽章產生丁點反應。

夜裡，艾什獨自坐在鮑勃旁邊，悄咪咪抿了一口黑血用來驅蚊。這個鬼天氣，晚上蚊子肆虐，一點黑血能夠將讓這羣小吸血鬼退避三舍。

他準備明天再花最後一天時間試試能不能接觸到祭祀，如果還不能，那麼就只能憑著蛛絲馬跡直接找到祭祀居住的地方，看看那裡有沒有圖騰了。

今天的村子的夜晚似乎比往常來得更晚，夜裡在外面聽了半天故事的人回去將自己記下來的與家人分享，然後收穫他們的讚歎，最後只能在家人各種追問中敗下陣來，甩出一句——那個人就說了這麼多。

雞鳴破曉，天空只是亮了一些，太陽的輪廓到七點左右才能看到，因爲村子東面的大山。

山尖白雪皚皚，山麓的森林鬱鬱蔥蔥，和艾什描繪的羅布泊多像呀。

幾乎全村幾百號人都知道了艾什的故事，他們也都爲艾什消失的家鄉惋惜。

村裡的老人最近越來越少，剩下的幾個也都身體孱弱，感覺命不久矣，更多的像是得了老年癡呆一樣，呆滯，沒有一點生命力。

他們最喜歡的就是年輕人講的新鮮事，瞭解到一個外地來客的悲慘故事除了讓他們能夠給乏味的生活增添一點樂趣以外，還讓他們引發了對自己生命的思考。

本來就到了等死的年紀，身體又不太好，這個時候就是容易多愁善感，再加上聯想到艾什描繪的羅布泊和自己祖祖輩輩生活的地方，嘿，多像呀。

想到這裡，他們那種多愁善感被感同身受一勾搭，腦子裡就只?！@娃怪可憐的，幫幫他吧。

然後在太陽還沒升起的時候，一些還能正?；顒拥睦先苏伊诉^來，幾個人圍著這個在野地裡睡覺的“可憐孩子”。

周圍蚊子死了一地，看來昨天晚上打了一夜蚊子，更可憐了。

“你就是那個在找鹿首精的外地人？”老人中一個稍微有些活力的人問道。

“是的，大爺，我來尋求擴大森林的辦法，我們那邊都是沙子，沒有辦法種樹，只能出來尋求秘法了。”

艾什又拿出了自己先前的那一套說辭，猛誇鹿首精的大作用，話語裡都是崇拜。

“好好，我知道了小夥子。”其中一個老人嘆了口氣，“我們幾個老傢伙也活不了多久了，也只能在祭祀面前提一下，今天剛好是我們獻上祭品的時候，你和我們走一遭吧?！?

之後的閒暇時間裡，幾個稍微有些精力充沛的老人問東問西，把艾什的家鄉問了個遍。

當問及艾什以後要怎麼辦時，艾什推上了昨天晚上想好的說辭。

“我想著吧，這裡就差一個湖，要不然就和我家鄉一樣了，如果連鹿首精大人都沒有辦法讓樹或下去，那我就住在這裡了?！?

“我已經走了將近十年了，沒準再回去的時候家鄉已經被沙子淹沒了?！?

說到這裡，抹了一下自己的乾枯的眼角。

“如果有任何方法可以挽救我的家鄉，我願意付出一切代價。”

艾什的話語得到了老人們的認同，他們爲什麼崇拜鹿首精呢。

其實主要就是鹿首精就是這片山林的“守護神”，他們尊敬“保護”他們家園的生物。

但是他們也許永遠不會相信，鹿首精保護這裡只是把這裡的人當做自己的糧倉，這裡的人每時每刻都在流失生命力，有些原本身體硬朗的老年人現在已經離墳墓不遠了，剩下的身體本來就不太硬朗的，早就埋在土裡幾年了。

沒有人會允許小老鼠在自己的糧倉裡作祟，所以但凡森林裡有其他東西襲擊村民，躲在森林深處的鹿首精總是會救下他們的命，這些人中間就有被救過命的鹿首精忠實擁護。

閒聊到了早上九點左右，一個老人接過家人遞過來的一隻兔子，準備這個月的獻祭。

越來越多的老人加入了隊伍，只是那些人幾乎完全喪失了生命力，像是沒有思想的皮囊。

突然，徽章一陣顫抖，艾什立刻被這陣顫抖勾去了注意力。

他的眼睛掃過周圍每一個人，在一個個行屍走肉裡找尋有黑魔法氣息的人。

最終，一個穿著破爛的老人被艾什注意到了。

這個老人的精氣神似乎比別人好一點，但是也只是好一點。

如果說其他人就是可能隨時會死，他就是應該下個月會死的那種。

那個老人眼中都是狂熱，好像最後一點生命力會在這陣狂熱裡被引燃。

艾什現在就有些苦惱了，該怎麼勸一個即將死去的老人背井離鄉呢？

只要他在這裡，鹿首精就能復活，即便這個老人的生命力有可能撐不住一次鹿首精的復活。

但是隻要有可能，艾什不能放任，這會增加柯恩工作的風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