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油田的經濟價值應該怎么估計?
很顯然不能按照目前的國際油價,甚至不能按照預期的國際油價,簡單乘以儲量來計算。
前文已經說過,每一桶油在不同的位置不同的油田里,價值是不一樣的,預期開采成本必須扣除。
所以,華海油幫顧鯤估算了預期開采成本后,估值才能繼續往下談。
“假設3年后油價為40美元每桶基準,扣除油價風險波動因數,在投資評估環節按35美元計算。
使用新的海上平臺技術,開采成本控制在15美元每桶。每桶基礎毛利為25美元,投資評估環節認定毛利20美元。按照22億桶儲量下限估算,總基礎毛利為550/440億美元。”
“假定持有開采技術的國際開采巨頭,入場的行業基準毛利分配率為25%,可以歸因于油田所有者的穩健金融期權利益為330億美元。”
楊總手下的華海油工程師、和建行方面緊急派來的高級評估人員,很快對蘭方方面的訴求,進行了詳細的評估和解答,那服務態度簡直好得一筆。
開發油田的事兒,不是那么容易直接談的,理論上得招標。但是以儲量權先搞點融資、投一點可轉債,卻是相對便捷的。
尤其是地主顧鯤眼下正好有大筆融資需求,是甲方自己很迫切,那就更是天賜其便了。
建行在國內四大行里論實力其實排得是比較靠后的,不過那么大的銀行,要接一個外國幾十億桶級別的油田的融資還是輕松能承接得住的。
只不過,這種事兒要是放在國內,工行說不定就捷足先登了。
也就是在蘭方,因為建行之前已經在N多本地基建投資項目上跟甲方合作過了,這次當然要近水樓臺先得月。
建行方面非常熱情,派了不少級別足夠的決策者現場辦公,還配套了很多足夠資深的貼身咨詢服務人員。
尤其是那些咨詢顧問型的,清一色都是美女,個個漂亮,隨叫隨到。很顯然,要是顧鯤想用可轉債的發行作為籌碼,潛特么十幾個,那都是輕輕松松的。(想靠貸款潛人是不可能的,貸款是你求著銀行。但優質資產發行轉股債,那就有極大可能是銀行求著客戶了)
只可惜,顧鯤太年輕了,他過完年也才22周歲,現在98年6月份,確切年紀是21周歲剛過半。
而那些金融專業科班讀完、表現再好也得正兒八經干上三五年才有資格做這種重大涉外投資項目的女職員,怎么至少也得25歲往上了,好多都年近30。
顧鯤自然非常紳士,不會去吃老草的,就當是放棄免費福利了。
雙方短暫而嚴肅的磋商之后,認為顧鯤如果愿意把油田徹底100%抵押出去,那么融個200多億美元都是有可能的——估值是330,但是融資本來就是有利息的,即使是將借款用于金融投資這種還款年限不太長的事務,一般銀行也要留兩三年的利息空間。
按照目前金融危機期間普遍10%以上、個別國家15%的高利息環境,能按照300億的七成借到可轉債就很不錯了。
不過,這些油田的權益,也不是完全屬于顧鯤的,還有一小部分,按照之前買地皮時候的約定,要屬于蘭方國有。
另外,上述利益還只考慮了稅前,而石油行業的利潤上25%的所在國所得稅是絕對免不了的。
七七八八算下來,顧鯤能融100億美元最多了。
談完這些粗略的事項后,顧鯤就決定當面跟大公朱猷棟匯報一下。
……
顧鯤找到朱猷棟,已經是第二天了,6月23號。
沒辦法,誰讓各方都很迫切,所以大量的初步評估工作,短短一天時間就做完了。
顧鯤可是要確保有其中相當一部分融得資金,要投注到香江股市匯市里去作為最后的穩一手底牌的,只有一個星期了,馬虎不得。
這些錢并不一定都會拿去高位投入股市,只是防御性的,確保最終環節跟空頭搏命的時候彈藥足夠充足。只要空頭被滅,這些錢不一定要全砸進去,放在手上中期內還是可以找到別的好去處的。
顧鯤去的時候,朱猷棟的心情顯然不算太好,而是比較復雜。
蘭方雖然發現了大油田,全國都有可能一夜暴富。
但這些利益里面,至少一半都歸了顧鯤,這讓他非常扼腕嘆息。
有那么一瞬間,他甚至想到過:如果這些地皮,這些權益,都完全在他手上,那么他和顧鯤的實力對比就會徹底倒過來,到時候是否要堅持招顧鯤做女婿,都是可以兩說的事兒了。
當然了,只是這么一想,反正他也沒有其他更好的女婿人選可以發現,甚至還要擔心顧鯤進一步之后看不看得上他女兒才對呢。
“罷了,這就是命啊,肯能就是悠然命中只跟顧鯤有緣分,我一把年紀了還折騰啥呢?當年蘭方一窮二白,這么點家底就讓殖民者各方覬覦,把熊兒和熙熙害了。如今突然整個國家的價值都暴漲了好幾倍,要是德不配位的話,那就是懷璧其罪,拿不住的。就讓顧鯤去操心平衡國外勢力吧。”
雙方會面之后,尷尬沉默了幾秒鐘,朱猷棟的內心,便是快速地閃過了這些念頭。
他腦中想到的熊兒和熙熙,顯然是當年他長子長女的小名。按照老朱家的命名規則,他的子女這一輩,都是四點底的火字旁。
時間是會改變一個人的,15年前,他在謀求蘭方獨立的時候,才剛剛年過五旬,作為一個政治家,還是有點雄心壯志的。經過15年挫折洗禮,如今已經超過65歲,心態衰退不爭也是正常的。
雙方很有默契的平靜了一會兒,禮貌的試探,然后顧鯤才用盡量不刺激到朱猷棟的姿態說那些明算賬的問題:
“殿下,這次如果我們用新發現的油田,找建行方面進行兩年期左右的中期融資,大約可以抵押到200億美元左右的貸款。但是,因為要刨除稅務預期,就只剩150億了,如果把依照蘭方關于礦藏所有分成的法律設定的國有股比例刨除,可能只剩下100億美元。
我今天來,是想說服您跟我一起干,一起融這個150億美元。相應的,在未來的這一波短期投資里,如果有進一步獲益的話,我會確保跟王室按照比例進行紅利分成。即使后續用不到那么多錢,或者說沒有足夠收益的項目,我也會以高于市場利息的利率,提前將歸屬于王室的這部分資金結束還貸、本息。”
朱猷棟仔細盯著顧鯤的眼神,希望看出對方的真實想法,隨后試探性地反問:“港股戰役的收尾階段,需要那么多資金么?進去太多,會不會高位當了股東、反而不好抽身?”
經濟危機以來,朱猷棟也是在不斷學習、身邊招聘了相關智庫的,那些智庫不說能親自下場投資多牛逼,但常識和功底還是很扎實的,至少比電視臺上恰爛錢的股評人牛逼一點。
所以顧鯤想在大問題上明顯騙朱猷棟,也是不太可能的。
顧鯤的回答很干脆:“我知道,港股戰役的最終沖刺階段,花不了這么多錢,我也沒打算全部砸進去,或者至少要等7月份之后一波盤整回調再說。
但是,在轉股債融資階段,我們必須把份額用盡、盡量多借。這樣,才能防止華夏人,或者說建行以及建行背后比建行更高的存在,對我們生出別的心思。”
朱猷棟心中微微一警覺:“你這是什么意思?說清楚點!”
顧鯤:“很簡單,如果我們沒有足額壓榨出油田的抵押潛力,而是給了對方‘多拿抵押物份額、少放款’的機會,那么,對方就會產生‘希望我們還不起錢,從而有機會正式啟動債轉股程序’的沖動。
而我們的錢,拿去之后準備做什么,對方其實是心知肚明的。我們能不能還得起錢,關鍵要看國際多頭勢力是否充分聯合,齊心搞死索羅斯——如今在港股場內,雖然國家隊已經不再繼續新花錢托盤了,可是他們在盤內還有很多的籌碼,有很多已經持倉沉淀下來的股票份額。
如果這些股票突然背叛跑路,是會把我們打崩的。所以,我們絕對要確保,讓我們崩的利益,遠沒有讓索羅斯崩的利益更大,我們才能把這個聯盟最穩固地維持到最后一刻。我可以用不到那么多錢,但我一定要充分借足,讓華夏的金融系統確認‘讓我還錢能讓他們賺得更多,至少比害我還不起錢后來抄我家賺得多’。
至于‘即使我還得起錢之后,我依然會主動邀請華夏方面來投資一部分蘭方油田的股份’,或者是‘即使我還得起錢,建行與華海油也可以主動要求執行一部分轉股債份額’,這都是額外的甜頭,我們可以現在就告訴他們會有,白紙黑字確認下來,至于具體您覺得允許外資參股多少比例,這是您圣裁的權限,我不想置喙。”
防人之心不可無,顧鯤的總原則,就是確保所有合作伙伴都期待他還得起錢,確保他還得起錢時,能夠讓所有盟友的利益最大化。
否則,中途反水的風險就不可避免,那是顧鯤不能忍受的。
“還是賢婿看得透徹,那還圣裁什么,你酌情去辦吧,我給你全權授權。”朱猷棟不得不承認,自己看得還沒顧鯤遠。
讓他自己來搞,說不定還不能為蘭方保住最多的利益。
還是種種花養養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