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前所述,米切爾.哈徹本人雖然可以第一時間從孟買飛到香江跟孔尚忠密談。
但他的“福克號”科考船從阿三國趕來,怎么也得開上半個月。加上相關作業所需的準備時間、選擇目標所需的策劃工作、與有關國家有關部門跑批文拿授權。
這些統統算上,他五月過半能偷偷搞起來、五月底能明著宣布,就已經算是很快了。
在香江股戰的其他各條輿情對抗上,顧鯤手下的梁勁松,和索羅斯手下的孔尚忠,你來我往交鋒不斷。
顧鯤這邊明顯更快一手,5月4日至8日的這個交易周,把恒生指數推高到一萬三千八左右,然后再次跟空頭盤整震蕩。
一萬四大關因為是決定“之前在東南亞的錢會不會徹底吐出來”的重要戰略節點,索羅斯及其黨羽瘋狂籌集資金,把剩余資金力量的超過一半都砸了下去,所以好歹是在這兒多支撐了一周,從11到15日的交易周里,依然沒有突破——徹底把錢砸光也不行,畢竟戰役要持續到六月底,那些空頭的期指合約才能到期平倉,提前把子彈打完了,最后一樣是個死。
雙方都拼死保持著節奏。
5月18至22日的交易周,多頭方面有更多明朗的利好消息:顧鯤之前讓范.比爾松在海牙拍賣行出手的印尼古代沉船文物(其實是一條古代的葡萄牙船,途徑印尼領海時沉沒的),終于是正式成交了。
兩億多美金的成交額,直接寫到了新聞上,在香江被各界媒體報道——似乎這條在印尼打撈、在印尼被抗議、在荷蘭交易的新聞,在上述三國的傳播熱度,都還遠不如香江這個跟這一事件原本八竿子打不著的自由貿易港來得熱。
更關鍵的是,在成交的同時,顧鯤還通過非正式渠道,散播了不少消息,半遮半掩半推半就地暗示:過去幾年,哥因為接華夏有關部門的海底地形勘探單子,有不少值錢的私貨信息截留了下來,想變現隨時都可以!所以我方的資金實力,遠不是目前臺面上表現出來這么一點!
利好消息對行情的推動,從來都是分波次的。在“疑似”的時候,就會稍稍推動一下,等到“確證”的時候,又有確證的份額。所以借助各方瘋狂造勢、周邊國家捧場。
更多的國際觀望資金都覺得“顧鯤擺出這么狠的架勢,那是肯定要托到1萬6千點,確保索羅斯死得不能再死才肯收手了。既然如此,現在也還不到1萬4千點,咱要是跟進買入做多,也能再賺一賺一萬四千點到一萬六千點之間的差價,不賺白不賺”。
這種心態是很要命的,一旦形成了,就墻倒眾人推了。
大家都不是傻子,也不會徹底全信顧鯤,也不會覺得自己接近一萬四再進場、最終的平均建倉成本也能確保壓在一萬四。
但就算平均建倉成本到一萬四千五、最終走的時候平均倉位在一萬五千五,穩一手賺個一千點,那也有十五分之一了,相當于年收益率6%~7%。
而時間成本,估計也就一個多月,不超過兩個月。四五十天的時間賺六七個百分點,白撿的錢干嘛不要?
5月19日,恒生指數正式突破一萬四,到22日抵達一萬四千七。距離索羅斯的徹底死亡,已經不足一千五百點了。
……
5月23日,星期六,股市休市。
常年宅在香江、最多去一下其他發達國家和地區和孔尚忠,多年來難得地飛了一趟馬尼拉,來到了一貫被他看不起的落后國家菲律賓。
來的路上,他還特地開了一張支票,算是給米切爾.哈徹的預付款。
因為今天就是米切爾.哈徹出航開工的日子了。
哈徹并沒有讓他的“福克號”去香江港泊靠,而是通過馬六甲海峽后直奔馬尼拉,這一切都是為了趕時間。
臨啟航之時,哈徹還不忘跟雇主炫耀:“這次我選擇的目標,是位于菲律賓西海岸的一條船,我把它稱作‘南洋一號’,這絕對是整個南華夏海領域最值錢的一條了,我發現它的大致位置已經有好幾年了,只是之前因為政策原因不敢動手。
這幾年,菲律賓人多次有動作,骨氣也硬了,我找菲律賓人審批,他們還把我的申請視為‘顯示在外國人眼中,菲律賓對該海域的實際控制更加權威’的象征,給我大開綠燈。我要是把這條船弄到手,絕對可以重大打擊顧鯤在這一業界的聲望!讓他不敢再說他手下的人是東南亞本行業的霸主!”
孔尚忠并沒有提前了解過太多信息,連“南洋一號”這個代號都是第一次聽見。所以乍一聽這條船這么值錢,還是挺吃驚的:
“居然值五億美元?之前東南亞最貴的例子,也就兩億多美元,就是顧鯤搞的。什么船能值這么多?是不是上面的東西年代很久遠?”
哈徹得意地解釋:“那應該是一條大型阿拉伯帆船,兩三百噸那種。關鍵是朝代比較久遠,應該是唐朝的。當時的阿拉伯商人從泉洲返回中東時,沉沒在菲律賓以西海面。”
兩百多噸的阿拉伯船,已經是非常大了,因為阿拉伯船是用大三角帆的,不像西方那些蓋倫船的多桅大衡帆。
而且阿拉伯船的技術成熟,基本上是公元7世紀到10世紀的事兒,跟西方人進入徹底大航海時代,中間隔了至少四五百年。技術古老了那么多,船小一點也是沒辦法的。
西洋人的船抵達南洋海域,怎么也得等到華夏這邊明朝。所以再早的時代,來華夏南部港口做生意的遠洋商人,也只能是阿拉伯人了。
哈徹說著,還拿出了幾樣東西,神神秘秘地給孔尚忠開眼:“這件帶點琺瑯釉色澤的唐三彩,就是我當年從周邊海域的散落物里淘來的。當時有些菲律賓漁民,在拖網作業的時候拖到了。
我下去看過,那里并沒有船,應該是沉沒前漂散開來的,也有可能是被洋流帶了一段距離。所以其他人應該不知道具體的地點。我可是后來又追蹤了兩年,才大致確定。”
孔尚忠一看那些唐三彩,如果是真的,那他倒是相信哈徹的話了。
明朝的東西,都能有值一兩億美金一船的。唐朝的船就算載重量只有明朝的五分之一,可多了至少六七百年的歷史,那得額外值錢多少倍?
他立刻升起一個疑問:“這個目標?顧鯤不知道吧?你動手之后,顧鯤會不會順藤摸瓜過來跟你搶?”
哈徹智珠在握地一笑:“我能做這一行,當然是有備而來。首先,我跟菲律賓方面申請打撈坐標的時候,可是申請了好多條船,交了好多份申請費和環保基金。我這叫‘故布疑冢’,除非顧鯤是提前知道坐標、精確勘探過,否則他不可能在幾個月的時間里,把我申請的位置一個個驗證過來的。
其次,就要說到顧鯤這人立場的一個弱點了——他是一個親華的人,這是他在‘南洋一號’上最大的命門。我作為布列塔尼人,可以跟菲律賓當局申請合法許可。他顧鯤敢嗎?在華夏國的地圖上,一貫認為那片海域是屬于華夏的,不是菲律賓的,顧鯤要是找華夏方面申請,那不是打了自己的臉,他需要顧全全局的。”
孔尚忠微微松了口氣,隨后又覺得還是不夠穩:“那他如果找華夏方面申請呢?或者直接就是強行非法打撈呢?”
哈徹臉上路過一個一閃而逝的猙獰表情:“如果我是合法申請、他是非法捕撈,那沒得說,到了海上,我就要正當防衛了。至于他向華夏方面申請,那就別想了,因為華夏方面的相關法律,是不允許任何海底文物的分成國際合作的。
只有菲律賓、印尼、越南這些國家,在國際海底文物合作領域,比較軟弱,肯跟你分成。華夏是很強硬的國家,他們一貫堅持一切100%都歸國家所有。法律口子都堵死了,顧鯤找誰去申請?”
“那我就徹底放心了,一路順風!”
狼狽為奸的兩人,在碼頭上干了一杯香檳,然后米切爾.哈徹就拔錨起航了。
……
打撈作業最快也要大半個月——顧鯤之前在印尼領海那個快,只是因為他提前暗中做好了一切準備工作。
而哈徹則是被孔尚忠請來之后,才臨時開始準備的,船也才剛到,所以快不起來。
天下沒有不透風的墻,尤其是哈徹在菲律賓人那兒拿到的批文,都是公開的政務信息,只要有人有心,肯定可以打探得到。
“無恥!那些菲律賓人竟然慷他人之慨,我看他們是不想混了!”有關消息傳到華夏國內的海事有關部門時,某些同志頓時就炸了鍋。
菲律賓人竟然批準外國人在華夏的海域作業?誰給他們的這個膽子?他們沒有這個權力!
這是絲毫不能含糊的事情。
或許,馬上就會一邊抗議,一邊開漁政船過去驅逐,一邊……
總之肯定是有很多正義的反制措施的。
只不過顧鯤身在香江和蘭方,消息不太靈通,所以不知道具體有哪些措施,他也不敢問,也沒想到問。
直到他國內的一些朋友,為了這事兒主動找到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