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三亮這番話說完,李子元卻是有些意興闌珊的擺了擺手道:“老何,錢這玩意繳獲的再多,對于咱們來說也只是過路財神,該上繳的還是要上繳的。不過這兩天我也一直在琢磨,這次繳獲了一些資金,咱們是不是也搞點副業(yè)啊。”
“至少開一個豆腐坊或是榨油坊一類的,想辦法給戰(zhàn)士們增加一點營養(yǎng)。上級調(diào)撥的糧食本身就只能滿足最基本的需要,還要按照要求節(jié)省一部分救濟災(zāi)民,剩余的就連填飽肚子都做不到。身體是戰(zhàn)斗力的本錢,吃不飽肚子這還怎么訓(xùn)練?”
“上次與老劉他們開完會之后,我就一直在琢磨咱們除了開荒自救之外,是不是也搞點小買賣做一做?一是想辦法給部隊增加一些營養(yǎng),二也是咱們自己也得積攢一點家底不是?咱們依托根據(jù)地內(nèi)線作戰(zhàn)還可以,但是一到外線出擊作戰(zhàn),補給就是一個大問題。”
“咱們根據(jù)地發(fā)行的鈔票,出了根據(jù)地到了敵占區(qū)根本就沒有人認。手里面就是拿著票子,也買不到東西不說,還得擔(dān)心給老百姓惹來事。咱們手頭的那些冀南票子,甚至還不如煙土管用。”
“在內(nèi)線作戰(zhàn)的時候,只要有地方黨組織,咱們的部隊就餓不到。打一張條子,就能滿足部隊的吃飯問題。可到了敵占區(qū),咱們就沒有這個條件了。咱們又不能強買強賣,更不能去違反部隊的紀律。”
“如果咱們能搞一點家底,部隊外線作戰(zhàn)的時候,這籌集補給也就好辦的多了。像眼下的災(zāi)荒年月,也可以外購一些糧食。畢竟錢,尤其是硬通貨,敵占區(qū)的老百姓也是認識的。這樣,這筆資金暫時先別上繳。”
“明天等政委回來之后,咱們坐下來研究一下之后在做決定。對了,老何,你明天安排人跑一趟軍區(qū)總醫(yī)院。將這次繳獲的那幾袋子黃豆,還有在平川收購的部分雞蛋、白糖、花生米,再牽上幾頭羊,一并送到軍區(qū)總醫(yī)院去。”
李子元說完自己的想法,何三亮點了點頭的同時又道:“那這次繳獲的武器和彈藥怎么處理,也暫時先不上交?還有,硚口據(jù)點投降的那些偽軍怎么辦?是留下,還是發(fā)給路費遣散?硚口那里,咱們是布放還是放棄?”
何三亮的話音落下,李子元看著何三亮苦笑道:“老何,你呀。剛才還勸我放松一下,今晚上暫時不談工作,怎么這會你倒是先提出來了?這些事情,還是等到政委回來之后,咱們研究一下再說。生活上的事情,向來都是政委管的,你又不是不知道。”
“至于現(xiàn)在,我看咱們還是打住為好。我今兒正像是你說的,從現(xiàn)在起不再談工作了,難得有機會放松一晚。你老兄這段時間也累的不輕,今晚上也好好的休息一下。對了這次我從平川,抄王鐵石家的時候繳獲了一些好酒。”
“除了幾瓶什么白蘭地一類的洋酒咱喝不慣之外,還有幾壇子山西的名酒。我可跟你說,這都是地道的杏花村酒。搞兩個菜,再把老張,還有老董和老班長、王均他們幾個找過來,咱們幾個喝一點。不過,你們幾個可別都灌我啊,我可沒有酒量。”
聽完李子元的抱怨,何三亮笑了笑也沒有說啥。對于李子元突然想喝點酒的想法,他也只是笑了笑馬上讓大李和自己警衛(wèi)員去安排了。等到董平和老班長過來的時候,這邊已經(jīng)手腳麻利的弄的差不多了。
幾個咸雞蛋、一盤花生米,外加一海碗蘿卜、豬肉燉粉條,一盤切好的豬頭肉外加一只撕開的燒雞,以及一小壇山西名酒杏花村已經(jīng)擺上了桌子。豬頭肉和燒雞、還有豬肉,都是從平川搞來的戰(zhàn)利品。
不過團部的炊事班沒有留下多少,大部分的東西還是下?lián)芙o各部隊,讓大家會餐一下。尤其是在平川買的那些豬肘子、醬牛肉、燒雞一類的,反正也在眼下的天氣之下也存放不住。與其到時候餿掉,還不如給各部隊發(fā)下去會餐一下。
另外還有一部分耐儲備的粉條、花生米之類的東西,則準備送往上級單位。不過今天雖說全團會餐,可李子元再三要求各級政工干部要做好監(jiān)督,誰也不許喝酒。畢竟平川現(xiàn)在還有一個團的偽軍,隨時都有可能東進。
不過今天李子元雖說破例想要喝酒,但一向自控能力很強的李子元,還是相當?shù)墓?jié)制。但今天的張子健卻是有些讓人意外,頻頻的給董平與王均敬酒。軍人嗎,跟誰過不去也別跟酒過不去。
不能不說酒桌上,的確是一個溝通的好地方。幾杯酒下肚,原來張子健與董平,還有王均幾個人之間,有些尷尬的氣氛蕩然無存。張子健向董平與王均,很是大方的承認了自己之前心中偏見,帶來的認識上錯誤。
甚至張子健很誠懇的希望董平,去他的一營工作給他當副營長。而面對著張子健的道歉,董平與王均兩個人對視一眼之后,也很痛快的就坡下驢。其實本來雙方就沒有什么根子上的矛盾,只不過拗不過心中的偏見,或是說坎也好。
平川這一戰(zhàn)之中,張子健認識到了李子元的用心良苦,現(xiàn)在也是真的對李子元服氣了。更明白了李子元口中的為上者,要有海納百川胸懷的意思。所以,在酒桌上他的態(tài)度相當?shù)恼\懇。搞的就連董平和王均兩個人,不僅被他的熱情打動,甚至還有些不好意思。
其實張子健在接到李子元找他們幾個喝酒的通知,就已經(jīng)明白了團長這是給自己找臺階下呢。都是男人、也是軍人,溝通感情的地方,沒有什么比酒桌上更適合的了。李子元用心良苦,此時已經(jīng)徹底想通了的張子健,自然也不會不把握住這個機會。
邊上的何三亮看著張子健的表現(xiàn),在看看李子元臉上了然的笑意,總算明白了李子元為什么今晚上突然想喝酒。這頓酒不是他自己想喝,而是專門給張子健預(yù)備的。而張子健在酒桌上的表現(xiàn),也足以證明了李子元做的努力沒有白費。
在部隊之中,這三個人都具備一個代表性。一個是老紅軍出身的干部,一個是那邊雜牌軍出身的軍官,還有一個是中央軍校畢業(yè)的地道天子門生。只要他們擺正了心態(tài),下面部隊之中的問題,也就基本上迎刃而解了。
不過想明白之后的何三亮,卻沒有去點明李子元的用心良苦。雖說也在不斷的與老班長舉杯,但相對于每次都干杯的老班長來說,每次他都只是微微一抿而已。很明顯,與李子元一樣,何三亮一直都控制著度。
這一頓酒一直喝的很晚才結(jié)束,喝醉的幾個人被扶走離開。而酒桌上僅有還清醒的李子元與何三亮兩個人,相互之間對視一眼,都看到了對方眼中的笑意。在李子元的邀請之下,兩個人決定出來散散步,以便解解酒勁。
雖說兩個人喝的都不多,可畢竟白酒這玩意對不經(jīng)常喝酒的人來說,還是相當有勁的。盡管杏花村是名酒,可畢竟是白酒,而且還是高度白酒。喝的再少,它也是白酒。兩個人盡管都控制著,可也多少有些上頭的感覺。出來走走,正好消消酒氣。
李子元與何三亮在前邊走,身后兩個人的警衛(wèi)員則一路小心的跟著。直到出了村子,看著在夜色之中黑黝黝的群山,以及天上的滿月。何三亮對著李子元笑了笑道:“今天的這頓酒,團長可真是用心良苦。老張的工作,也就只有你能做的通。”
說到這里,何三亮沉思一下后道:“他們?nèi)齻€人心里面的問題解決了,咱們部隊自己內(nèi)部的矛盾,基本上就可以說解決了大部分。我相信,這一頓酒過后,大家是真的融匯到了一起。再經(jīng)過一段時間的整訓(xùn),部隊的戰(zhàn)斗力翻一番是沒有問題的。”
對于何三亮的評價,李子元也笑了笑道:“他們之間,原本就沒有什么根本的矛盾。一個是因為家屬受到了虐待,恨屋及烏而已。另外的兩個,則是一個在那邊受了長期宣傳的影響,一個受自己多年老長官的影響太深而已。”
“要說有矛盾,也不過都是心里面的那個疙瘩解不開而已。其實有些問題根子是在老張身上,老張的眼皮子還是有些淺,缺乏一些海納百川的氣度。只要老張擰過來這根弦,有些問題也就解決了。”
“不過,老張畢竟是我的副手,沒準哪天還會成為我的上級,這件事情我得給他找一個臺階下。直來直去雖說是好習(xí)慣,可畢竟人還是都要臉面的。讓老張真拉下臉去和董平兩個人道歉,倒也不是不能做出來,但這樣解決問題的方法多少有些落了下乘。”
“大家都是男人、也都是軍人,都不是那種排斥酒的人。能在酒桌上解決問題,何必要搞的很僵硬?一頓酒下來,大家原本有些隔閡消除了,距離也拉近了,這豈不是一舉兩得的做法。”
“從今天的情況來看,老張是明白我用心的。他的心結(jié)徹底打開了,我的這頓酒就沒有白費。不過老何,部隊的訓(xùn)練還是要抓緊。在訓(xùn)練上也要注意加強咱們部隊,以連排為建制分散活動的能力。”
“我想今后,咱們的斗爭方式多少也要改變一些。總是這么硬碰硬的打法,咱們即便是打贏了,也很難在敵占區(qū)站住腳。說白了,咱們就是把當面的日偽軍折騰一個半死,可一旦讓他們緩過勁來,咱們還是很難全面的對抗。”
“我的想法是,咱們多以小股部隊的形勢,對你整個潞東敵占區(qū)實施滲透作戰(zhàn)。不僅要做到無孔不入,還要做到進的去、站住腳。將壺北西部平原地帶的游擊區(qū),徹底的重新恢復(fù)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