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關客兩人換了一身裝束,白帽白衣白鞋,背心上面都畫著一顆紅心,是一對情侶裝。天還剛剛亮的時候,兩人就已收拾妥當,帶著阿貓阿狗,便開始了沿著平樂市的邊界游玩的日子。
兩人出行很少乘車,或是步行,或是乘坐公共交通工具。關客和雪兒二人的名望,說高不高,說低不低,又是謹慎小心的隱藏行跡,所以沒有人認出他們來。
玩了一回過山車,去了一趟魔鬼屋,便覺得沒有什么好玩的了,稍稍打點行裝,買了兩輛越野自行車,把貓狗放在前面的護籃中,就開始上路了。
也是趕巧,他們前腳剛走,就有一些陌生人涌入這個小鎮中。這些人看不出他們的身份來歷,也不介紹自己,逢人就打聽是否看見一男一女,并且還掏出了相片。問了半天,并沒有見到有人看到兩人,還是不死心。這些陌生人來來回回的在小鎮上詢問,幾乎每一個人都要問上一遍,也問不出行蹤來。
關客酒店中寫的那封信,是經過特別囑托,要快速運達的,所以第二天的晚上,劉子君的手中就已拿到了黃色信封。
整棟二層小樓中,就劉子君一個人。屋外樹影搖動,月朗星疏,景色迷人,她卻無從欣賞。大廳和門廊上的燈都被她換成了發出暗淡黃色光芒的燈泡。
此刻在昏黃的燈光之下,劉子君把頭低得幾乎要碰到那張信紙。上面的內容明顯經過了多次修改,言辭懇切中帶著三分客氣,再三的希望她能擔任紅崗幫的領導者。
劉子君站在窗邊,抬頭望著天上的明月,微微嘆息一聲,自言自語的說道:“原來你已經不在平樂市了啊!”她從睡衣的口袋中摸出煙來,熟練的倒出一根,再摸出一個打火機,將煙點燃。
這是她新養成的一個習慣,每當覺得心中空蕩冷寂之時,就會抽上一根。劉子君瞇著眼吸了一口,裊裊的煙霧開始繚繞。她拿著手中那封信,就欲挨近打火機中的火焰,將它燃掉。打火機上的火焰微微晃動著,有些搖擺不定。劉子君那只拿著信封的手,卻穩穩的一動不動,信封的一角離著火焰,還有四五厘米的距離。
劉子君皺眉凝思了一會兒,又悄然的把信封移開了。啪嗒一聲,打火機中的火焰消失不見。她對著窗外的明月噴出一口白煙,想著,殺人者已經不在了,我又何必斤斤計較呢?去當一下幫主,就當是體驗生活了。
第二天清晨,穿著一襲白色西服的劉子君,一家一家的拜訪紅崗幫的公司,宣布自己是下一任的幫主人選。一封書信當然不足以讓人相信,但當身后跟著一群黑衣保鏢的時候,就由不得這些公司的高層不信了。
劉子君的親爺爺也是和前任幫主李怡一起打天下的老人,雖然早已退休,在一處閑散的庭院中安度晚年,但他的勢力依然不可小覷。在孫女的一通電話之后,立刻就撥來了人手,為她保駕護航。
那些蠢蠢欲動的背后勢力們,一見是劉子君要來當關客之后的幫主,竟然沒有人敢說些什么。也許這些背后的大佬們,都在猜測著,劉子君可能是李怡老爺子安排的一個后手,懾于李老爺子的手段,所以眾人不敢輕舉妄動。
不到一個月的時間,平樂市就已把關客遺忘了,似乎在紅崗幫的上下交接中,根本未曾出現過這樣一個人一樣。劉子君私下里被人送上了一個拼命女王的稱號,白天黑夜,除了睡覺以外就是工作。她的本身才能也確實很高,紅崗幫的旗下公司,紛紛開始扭虧為盈起來。不過因為她的手段過于強勢,完全按照著劃定的公司法則而來,所以也有一些受不得的人離開了。這樣一來,本來就沒有多少人情味的公司里,就連交談也全都是公事了。
就在平樂市被劉子君搞得有聲有色的時候,關客和雪兒正在游山玩水。黃峰谷的白云,青明山的幽深,等等,凡是有名的景點,都被二人去了一遍。關客身上的錢財本來就已不多,而且有好幾張信用卡都是欠費的情況,可令人奇怪的是,即使已經欠了天文般的數字,這些銀行卡依然可以使用,只不過所欠數字更加擴大了。
關客起初還以為是自己的幫主身份,后來看到新聞,說是紅崗幫首次迎來了一個女總裁,他才明白過來自己已經不是平樂市的一把手了。他以為自己無法在使用銀行卡時,卻發現雪兒照樣刷卡買東西,并沒有受到什么影響。關客親自嘗試了幾次,果然欠了天文數字的銀行卡,還能繼續欠債下去。
發現了這一事實后,關客很高興。他不必再為錢財擔憂了。他微笑著看著雪兒帶著阿貓阿狗,買這買那,心中卻在想著,銀行卡還能夠買東西的權限,恐怕是劉子君給的。又想到劉子君現在一定很忙碌,他不由得微微嘆了口氣。
關客逛街逛了一天,有些腰酸背痛,便開始坐在一家奶茶店的等候廳中,休息起來。他時常用他的能力來刺探周圍人的想法,從中得知后面追蹤者的位置。這一仿佛是讀心術般的能力,使得關客能夠時時掌握住追蹤他們的人的動向。
那些陌生人明目張膽,毫無顧忌的打聽二人的行蹤,已經牢牢印在了來往人群中的腦海里。這些人流動在不同的地方后,關客運用能力,就能通過這些人的想法,而得之后面追蹤者到了什么地方,所以關客總能在那群人的前面,而不被他們抓到。
現在,那群人變得更多了,起碼有上百號人口在搜尋著二人。關客漸漸覺得事情好像有些不大簡單,并不像是小幫小派間的結怨。通過讀取來往行人頭腦中的想法,關客很快知道了一件事情:不只一股人在搜查著他們。從西面似乎又來了一群陌生人,穿著銀色的西裝,系著灰色的領帶,一看就特別像是打手。
關客知道兩隊人馬已經離他們很近了,他們必須要尋找到下一個躲藏的地方。關客從背后的背包中,拿出一張地圖出來,開始細細查看附近的地點。
如果北上,就是返回了平樂市。雖然說蠟燭底下是最黑暗的地方,可是誰又能保證那里已不是天羅地網,正靜待二人來投呢?那么只有南下或者出海兩條路了。但不論是南下還是出海,后面跟蹤的人們都會牢牢的在后面咬著。雖然關客能夠預知道他們的具體方位,但他已感覺到精神上有些疲累。連日的窺探別人內心的想法,似乎消耗了他很多的精神,所以他并不一定能保證,會一直能準確的知道,咬著他們不放的兩伙人的具體位置。
關客想到煩難的地方,眉頭便開始鎖了起來。
一道黑影移過,雪兒坐在了他的對面?;ㄘ埡敛豢蜌獾母Z上了桌子,又從桌子邊緣縱上了雪兒的肩頭。小花把身軀盤了盤,便瞇著眼睛開始打盹了。
關客有些害怕這只花貓,畢竟是可以開膛破肚的生物,還是很危險的。他避開花貓黃橙橙的眼睛,正想對雪兒說些什么的時候,一反常態的,雪兒竟已先說起了話。
“我想,你已經知道他們是為了什么來抓我的吧。”她穿著的白色襯衫領,在微風中瑟瑟的舞動。她的一雙黑色的眼睛望著關客,平靜如水。“我知道你很想弄明白,他們是些什么人,不過在此之前,你真的還愿意陪著我嗎?我自小是個孤兒,雖不曉得情愛,但也聽說過的。這些天來,和你待在一起的時光很美好,我很珍惜?,F在,是你開始抉擇的時候了。如果你還要繼續陪著我的話,死亡也將常常伴隨著你。我如果是你的話,就會選擇離開?!?
關客微笑著說道:“我已不是紅崗幫的幫主了,回去還能做些什么呢?”
“可是劉子君還是會幫助你的。”
“我可是殺了她的弟弟。”
“她雖然記恨你,但還是會幫助你?!?
“我不愿麻煩她?!?
“那你的父母呢?”
“他們有自己的生活?!?
“你不害怕死亡嗎?我說的可并不是玩笑話?!毖﹥亨嵵仄涫碌恼f道。
不知多久之前,關客好像也曾聽到過這句問話。他看著雪兒微高的鼻梁,說道:“陪你一場,也算是人生浪漫一次,有什么可怕的呢?”
雪兒深受感動,但還是繼續勸說道:“你在平樂市還有父母,并且還有掌握實權的人做你的靠山,我雖然初到人世,但也知道你一定可以在平樂市過上幸福的生活。有多少人都渴求著這樣的生活,卻不可得,而你卻將它棄之不顧,不是有些可惜么?”
關客聽到她嘴里蹦出那么多文言詞匯,知道也受到了自己的一些影響。他很開心,說道:“人生百年,彈指一瞬。能有心愛的人在身旁,那將是莫大的幸福,死亡與之相比,又有什么可怕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