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暴露了行蹤,關客也不打算掩飾自己走過的痕跡。不知是不是累了,兩人的速度又慢了下來,再次變成了散步的模樣。
如果有人加快速度追過來,是一定能追上他們的,可是關客和雪兒走了很久,周邊一直是靜悄悄的。
可能是殺手們都被引到了盼月那邊,也有可能是他們怕了,不想白白死在關客的手中。沒了***後,接下來很長一段時間的路都很平靜。
走過了灌木叢生的地方,後面常常能見到百齡以上的大樹。雪兒不必小心翼翼地避開灌木上的針刺了--實際上完全沒有這個必要,針刺是刺不破盼月的衣服的--她現在最應該注意的是,不要撞上老樹的樹幹。
關客看到的最細的一棵樹,也需要三人合抱才能勉強抱得過來。摸一摸樹身,全是粗糙的老皮。人的臉要是撞在樹幹上,那一定會痛得很,如果有摩擦的話,說不定會擦掉很大一塊兒皮。
不過雪兒和關客都是心細的人,又沒有著急趕路,摸黑撞樹的可能性雖然有,但卻不大可能出現。
兩個人捱得很近,時常肩碰著肩。這個時候,從雪兒身上飄來的香氣愈加清晰。樹木間清新的味道和她身上的香氣混合在一塊兒,變成了一種獨特的味道,是一種凜冽的芬芳。
關客聞著這種特別的香味,他的頭腦異常的清晰。過去的恐怖,憂慮都已不在,即使是剛剛殺了很多人,他也不覺得身上沾染了血腥味。
彷彿一切回到了從前,回到了沒有上學時的兒童時期,回到了大學時那個浪漫的竹林月夜,回到了別墅二五零旁邊的大海邊。
關客的心前所未有的靜了下來。雪兒的少許髮絲輕舞飛揚,那上面散發的香氣最爲濃郁。關客想了半天,也沒想出是哪個牌子的香水,也只好認爲那也是雪兒身上自然的香味了。
關客說:“有沒有想過換一種方式生活?”
雪兒:“爲什麼要這樣想?”
關客:“你不好奇嘛,普通人的生活?”
雪兒:“不好奇。”
關客:“剛剛還說你會俏皮話,現在怎麼又變得無趣了。”
關客還想再多說幾句,這時聽到後面傳來輕微的腳步聲。他轉過身,看見一個苗條的身影正向他們走來。
關客的手上如果還有那把***的話,他一定會毫不猶豫地向著人影射擊。看身形是個女性,但關客可沒有憐香惜玉的心。殺手中男人很多,女人也不少。關客可不希望一個疏忽,讓女殺手鑽了空。
沒槍在手,殺人就難了點,但也難不了多少。對於關客來說,除非對方同樣是注射過‘諸神之怒’的人,否則很難在他的手上佔便宜。
他正準備動手,卻又止住了。來人有些古怪,她不是鬼鬼魅魅的慢慢接近,而是徑直向他們走來--她不打算隱藏自己。
那個人影好像這時纔看到他們,慌慌張張地向他們跑過去。
關客迎上兩步,全身勁氣佈滿。
人影離得近了,關客才認清那是誰。瓊滿臉慌張的神色,即使是在黑暗中,關客不用能力也能清晰地感受到。
瓊跑到關客的面前,踉蹌了一下,差點摔倒。關客急忙扶助她,問道:“你怎麼在這裡?你不是應該和劉選在一塊兒嗎?”
關客的疑惑加深,他全身的勁力不但沒有散去,反而各處的肌肉繃得更緊了。
瓊不回答,害怕地說:“有人要殺我,有人要殺我!”
她的兩隻手抓著關客的臂膀,關客能清晰地察覺到她雙手輕微地顫抖。
關客聽了她的話,反而鬆開了雙手。他眼神犀利地盯著瓊掩在黑暗中的面孔,說:“戲演得太過了吧?你這樣可得不了奧斯卡影帝。瓊可不會大呼小叫地求救。”
瓊劇烈喘息著,她一時失去了依靠的重心,差點摔倒在地。雪兒也回過了頭,她急時地換過關客的位子,扶住瓊,不讓她摔倒。
關客再次看到了雪兒責備的眼神。他很想聳肩,不過忍住了。
雪兒說:“沒事了,到我們這邊你就安全了。”
關客在一邊說:“你確定你是瓊嗎?”
瓊畏縮地向雪兒的懷裡靠去,企圖離關客遠一點兒。
雪兒對關客說:“你還是不要說話了吧。”
關客:“我們凡事謹慎一點,就不會出錯。”
雪兒:“她只是一個柔弱的女子,被殺手嚇到了,你不要疑神疑鬼。”
關客:“可是她的行爲不對。據我的瞭解,瓊不是畏縮的性格。即使面對死亡,她也不會那麼恐慌。”
雪兒:“人的性格並不是一成不變的,在不同的環境下會有不同的表現,很正常。”
關客:“好吧,我說不過你,但我持保留意見。她很有可能已成了‘魔鬼’,你要小心。”
瓊急切地搖了搖頭,說:“我不是,我不是,我只是被嚇到了。”
雪兒輕撫她的後背,不斷安慰著她,“沒事了,有我們在你身邊,你就是安全的。”
雪兒回過頭對關客說:“你還是太多疑了。想得太多並不見得是一件好事。”
關客很想說,‘你別忘了,她可是想過要殺你。’但話到嘴邊,覺得不妥,又咽了回去。他最後只強調了一句:“反正你要小心。”
關客盯著瓊說:“我想你知道我們說的是什麼,你最好老實一點。我能殺你一次,兩次,就能殺你三次,四次,不信可以試試。”
瓊害怕地再次把頭往雪兒的懷裡縮。
雪兒:“你別嚇她了,我們繼續走吧。”
二人世界被打破,兩人之間插了一個瓊進來後,關客寧靜的心情不再。他總會頻頻地看向瓊,眼裡滿是警告的意味。
瓊的表現並有出格的地方,既沒有突然揮刀砍向雪兒,也沒有拔槍射擊。她像只被老鷹抓捕的兔子,躲在雪兒的懷裡瑟瑟發抖。
過得不久,東邊的天空顯現出微藍的顏色。森林裡最黑暗的時刻已經離去,現在他們可以略微清晰地看到彼此的臉。
再過一會兒,東邊的地平線將會透出橘紅的光彩,那時天光大亮,瓊如果再突然襲擊,那麼關客和雪兒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關客有點懷疑自己的判斷了。如果瓊真的已被魔鬼控制,她應該在天亮之前發起攻擊纔對。
瓊可以自己走了,不過是牽著雪兒的手。她恐慌的神色去了大半,眼裡雖仍有驚懼的神色,但已恢復了鎮定。
藉著晨光,關客能看到她的身上佈滿血跡。她的腿上,身上,到處都是血。血液未凝固多久,因爲雪兒的羽絨服上也沾上了少許。
也許瓊說的是真的,她並沒有撒謊,魔鬼也沒有再次找上她。關客的懷疑又動搖了幾分。但魔鬼是十分聰明的傢伙,有時候它並不會親自下場,而是利用自己的能力影響宿主的心智。
一羣麻雀站在東北方的樹梢上,密密麻麻,黑乎乎的一片,在七彩晨光的映照下特別顯眼。它們嘰嘰喳喳,嘰嘰喳喳,一陣喧鬧聲,好像在開大會一樣。待人走得近了,它們才察覺有人靠近。
十幾只麻雀撲棱棱地飛起,一邊發出難聽的叫聲,一邊向著太陽的方向飛去。
關客注意到,這羣麻雀並不怎麼怕人。他很奇怪,如果是城市裡的鳥兒,自然不會怕人。人來後,它們會飛走;人走後,它們又會飛回來。但森林深處的這羣麻雀沒有見過那麼多人,應該會害怕飛走纔對。
是有幾隻飛走了,但絕大部分仍站立在樹梢上。這和森林裡其他動物的行爲完全不一樣。除了變異的狼,之前看到的麋鹿,松鼠,甚至是螞蟻,察覺到人來了後都會溜得乾乾淨淨。
關客瞇著眼,打算走近細看,他總覺得此中有貓膩。
瓊的眼中閃過一抹冷光。這個時候,關客的注意力完全被麻雀吸引了,是下手的好機會。她本來打算在天亮前動手的,那個時候最爲黑暗,也最容易得手。
當時她蹲下想抽出藏在鞋裡的刀時,雪兒還以爲她受驚過度,急忙扶著她的肩膀,詢問她身體怎麼樣。
那時瓊如果出刀的話,她有百分之百的把握殺死雪兒。那一刻是絕妙的時機,瓊只需抽刀向斜上方一刺,她就可以在不到零點一秒的時間內,將刀尖刺入雪兒的心臟。
但瓊遲疑了一下,右手沒碰到刀柄。當時有兩個聲音突然在她的心裡響了起來,一個聲音很邪惡,一個聲音很柔和。它們都在勸自己不要這麼做,於是瓊拿刀的動作停頓了一下。
就那麼一會兒功夫,瓊喪失了稍縱即逝的刺殺機會。她有些懊惱,剛纔不該猶豫的。她認爲自己如果不猶豫就可以成功的殺死一人,卻不知道關客自始至終都在盯著她。只要她的行爲有任何的異常,關客會以極快地速度解決掉她。以關客的速度,絕對能在瓊刺中雪兒心臟前,捏碎對方的喉骨。
現在,瓊又開始蠢蠢欲動了。年輕的女人有些蠢,年輕的男人倒是有些聰明。殺死一個蠢女人可沒有殺死一個機靈鬼來得刺激。瓊決定先把看起來比較聰明的傢伙幹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