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著西下的太陽余暉,蘇子妤推了下墨鏡,左手一個大轉盤,車子呼地駛進榮安華庭。微醺的夏風中兩路搖曳的香樟落下一地的碎金。
位于城市中心的榮安華庭臨近生態公園,得天獨厚的地理位置加上優美的環境,理所應當造就了它離譜的房價。鬧市中居安于一隅,確是份不俗的心境。對于那套公寓,蘇子妤原本是報了這樣大的期望的。
當然,如果沒有出現那個男人的話。
想到這,她一把摘下墨鏡,用力踩下油門。
她蘇子妤從小到大哪嘗過與人共享的事情,想要的東西哪樣不是手到擒來,如今卻淪落到與他人共享一戶公寓的地步,真是著實可笑。
自從過了欣芝大街,前面一輛白色路虎就一直擋著她的路,一路不緊不慢地溜達。始終在她的車子前頭,甩也甩不掉,超也超越不了。
諸事不順,連輛車都敢攔姑奶奶。
蘇子妤耐住急躁,乘著轉彎,一個發力趕超,總算是把那輛路虎甩在了后頭。
榮安華庭里停車場的出口很多,不同的電梯可以到達同樣的樓層。從C出口搭電梯出來的蘇子妤一眼就看見了,從另一個電梯里出來的程非。手里提了個公文包,頎長挺拔的身材,合身的正裝,淡淡的表情,渾身泛著冷玉般的涼意兒。
他走得不快,一路閑步,掃了蘇子妤一眼卻沒有打招呼,似是沒有看到她一般。
蘇子妤不喜歡被無視的感覺,雖然是他們昨天第一次見面的狀況很是不佳,但這也不代表,這個男人可以像沒看見她一樣地走過去。真是沒禮貌。她有些不爽地扁了扁嘴,十分想超過他,并且有氣勢地走在他前面,無奈程非高大秀長擋著了前路,所以她只好踏著高跟鞋慢慢地跟在他后頭,鞋跟蹭著地,踢踢踏踏響了一路。
直到兩人都在1064房門前站定,程非這才轉身瞥了眼后頭的人,起初只是淡淡一瞄,一手自顧自地掏出公文包里的鑰匙。視線停頓了一秒,他有些狐疑地再轉了回頭,這次視線準確地停留在了蘇子妤的身上。
如果沒有看錯的話,這個一襲黑白綢緞連衣裙,掛著珍珠項鏈,打理得一絲不亂的發型,笑意款款眉眼明亮的女人--是昨天那個女人!
他怔怔瞪大眼,再一次確認,沒錯,是昨天那個女人!
那個戴著頭箍,一身運動服,摳著腳丫子,像鳥一樣蹲在沙發上瞅著他看的女人。
那個合租的女人確實是這樣的,灑落了一地的亂物,茶幾上擺滿莫名其妙的零食,屋子內沒有一個可以下腳的干凈地方,讓他在那樣的環境中駐留已是一件令人生寒的事情,問題卻在于,他要跟這個女人暫時共享一套公寓。
“喂,先生,讓女士久等是不禮貌的。”蘇子妤看了眼對面打量自己的男人,很不耐煩。
昨天就是這個女人用恰似蜘蛛精的語調,陰陽怪氣地對他說:“哪里來的登徒子,老娘的屋子也是你可以搶的。”
“呵~”程非收起目光垂下眼眸,甚是不以為然地低笑了聲。
以蘇子妤二十年帥哥雷達的勘探實力看,這小子有成為極品的潛力。她自詡識人水準一流,這個叫程非的男人,不管從身量皮相,氣度舉止,不得不說是一等一的貨色。一般而言,良好的家世是氣質養成不可缺乏的條件,所以,暫且可以認為他的出身也是不錯的。這樣的男人,看來也是有正經的好職業的,為什么淪落到跟同樣無奈落魄的自己一樣的地步,說實話,她很好奇。
經過一番冰涼的交談,兩人一致認為是中介公司搞的鬼。這年頭,天上怎么會掉熱乎乎的餡餅,要是有,也是過了夜的。
程非放下不多的行李,淡淡地掃視了房子一周。最后把目光放到那個奇怪的女人身上,但一下子便蜻蜓點水般掠過視線。
迫于無奈,兩人最后協商暫時同住一屋。蘇子妤不是個善于妥協的人,但看在對方各方面條件入流,也是個正人君子的做派,決定暫且保存實力,圍觀為上。
“你到底開不開門。”蘇子妤沒好氣的聲音再度響起。
“我還是今天才知道,原來我的室友是個女人。”程非意味深長地把蘇子妤從頭到腳掃一遍,然后轉身開門,拖鞋,進屋,關門,一系列動作一氣呵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