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絕對是贊恩人看過最驚心動魄的一場廝殺，上一秒還是一片火海，下一秒刺骨的寒冷就無孔不入地鉆入他們的毛孔。他們看不清寒冰與火焰之間兩人的身影，唯有交手的響動接連不斷，從未停歇過。

無論這場戰斗最終的勝者是林秋還是多倫他們都不會意外。

然而出于戰場中心的多倫是意外的，一方面是林秋竟然不安套路出招，從剛才那一刻開始，猛攻就從未停止過；另一方面，則是那股寒流的強度遠遠超出了他的預料，不慎被凍傷的皮膚竟然無法像往常一般愈合。

他無法透過那邪惡的羊角面具，看清林秋此刻的表情，但對方先前的話卻久久徘徊于他的耳邊。

提爾-賽琉斯比以前變得更強了么？

這個問題顯而易見——剛剛被艾麗莎從塔倫王國帶出來的時候，他甚至不是實力停留在十年前的西西雅的對手，但在短短幾個月的時間里，他的實力已經達到了能與圣殿騎士叫板的地步。多倫不止一次對林秋的經歷進行過剖析，幾乎每隔一個月，他的實力都能完成一次飛躍。

這在常人眼中看起來不可思議，但多倫知道，這片大陸的確有有一小部分人的領悟力遠超常人，他本以為林秋只是領悟力極高的天才罷了。可現在，他不得不改變自己的看法——因為他敢打包票，向他發起猛攻的林秋要比初次交手時更強。

不僅僅是對刻痕力的操縱能力更為精確，更可怕的是他仿佛已經摸清了自己的習慣，出劍的位置讓他越來越難以應付。

事實上，林秋也漸漸改變了自己的看法。起初他看見多倫肆意破壞鐘樓時，只是單純地想要砍了這個弱智，但沒過多久他便將多倫擺在了對手的位置。艾麗莎希望他來斯培坦恩掌握刻痕力的技巧，問題是之前遇到對手實在連練手都做不到，而這個多倫，卻能讓他隨心所欲地實踐著自己這些天來全部的想法。

除了刻印，林秋幾乎毫無保留了。

由寒冰凝結而成的蛇張牙舞爪地竄向多倫，下一刻一道火柱便有驚無險地將其消融殆盡。林秋的攻擊從一開始的大刀闊斧變得越來越精確與隱蔽，而這種精確才是最讓多倫感到棘手的。從天而降的巨大冰晶只是看上去唬人罷了，實則不足為據，這種仿佛被賦予了生命般懂得在他們交手之時偷襲的暗招才是致命的。

尤其是在冰火消融后產生了大量霧氣的環境之下。

多倫從中得出了一個結論——林秋的適應力要遠超于他，這場戰斗持續得越久，對他越不利。他一咬牙，硬挨了一記冰錐后，不要命般地揮劍砍向林秋。既然對方如此不按常理出牌，他只能效仿一二了。

這種不要命般的攻擊的確唬了林秋一下，他手中的動作一滯，急忙向一側閃身。多倫忽然狡猾地一笑，動作一收，拉開了與對方之間的距離。他知道自己速度不及林秋，就算向后退去也會很快被對方追上，他索性就反其道而行。

多倫的確賭對了，因為他知道對方雖然攻勢兇猛，但卻從沒有和他以傷換傷的打算。

“資料不會出錯的。”多倫執拗地這么認為，閑暇時他幾乎沒日沒夜地將這位帝都的新晉天才作為假想敵，他絕不會承認自己的失敗。即使他知道這種拉鋸戰如果繼續下去，贏的人一定是對方。“你或許克服了第一個弱點，但是，還有一個你無論如何也無法擺脫的弱點！”

——“你無法丟下那些莫名其妙的包袱，而這些東西總有一天會成為你的絆腳石！”

多倫自認為在這一點上，他要比林秋強得多，并且對方無論如何也無法超過自己。他能在戰斗中拋下一切，能隨心所欲將自己的實力毫無保留地展現出來。更直白一些來說，多倫根本不在乎這座鐘樓。

即使他知道鐘樓是斯培坦恩的地標，也知道如果他毀了鐘樓奧頓大人一定會大發雷霆，但為了擊敗林秋，這一切都是值得的。當林秋察覺到他的行為后，一定會盡全力阻止自己，到了那時，他面對分心的林秋，就能重新奪回主導權。

他要用現實證明他比提爾-賽琉斯更強！

“我也發現了你的弱點。”林秋回應道：“被冰錐割裂的傷口，看起來沒能愈合啊。”

多倫處于濃霧深處，他只能勉強看見對方的人影。但地上拖向多倫的血跡印證了他的猜測——難怪明明擁有如此變態的恢復能力，對方卻一直躲著自己的“小伎倆”。

他也大概猜到多倫想要做什么了，但他卻彎下腰來，將右掌貼在地上——“是你的火焰先毀了這座鐘樓，還是寒流先把你凍成冰棍呢？”

聞言，多倫一驚。

澎湃的火焰幾乎和徹骨的冰流同一時間涌現而出，而這一次，擴散的熱浪竟在頃刻間就被冰流吞噬殆盡，多倫能感受到自己的腳正在逐漸失去知覺。

而在他即將被凍僵前，濃霧深處突然傳來了另一個聲音。一個手持剔骨刀的高大人影憑空出現在了林秋身后。

“都不是，正確答案是你中招了……提爾-賽琉斯。”

有了上次失敗的經驗，莫茲科夫沒有留給林秋任何反應的時間。他在第五層蟄伏已久，并一直耐心地等待時機的到來。

剔骨刀落下，讓他驚愕的是眼前的少年竟然能在這種情況下躲過這一擊……不對，沒有完全躲過，他看見了剔骨刀刃上的血液，以及裂開一道縫被遺漏在地上的羊角惡魔面具。多倫的腿很快恢復了知覺。

他不喜歡別人插手屬于他的戰斗，唯獨這次例外。

“擋住他，莫茲科夫！”

赤色的火焰再度升騰而起，少了林秋的阻止，它呼嘯著涌向為數不多的幾個石柱。

莫茲科夫察覺到了向多倫奔馳而去的林秋，身子再度嵌入了地下——“休想！”眨眼之間，他便擋在了林秋的面前。

對方的臉上有一道極深的傷口，顯然是被剔骨刀所傷。莫茲科夫知道自己不需要擊敗林秋，只要拖住他5秒……或者更短的時間，多倫便能醞釀好一切。

“快點！多倫！”饒是如此，他感到了莫大的壓力。

“碰——”

回應他的是一聲悶響。

而莫茲科夫也看見了自己永生難忘的一幕——一只足有半個鐘樓那么長的巨型蜈蚣將整個第五層圍了起來，那聲悶響則是多倫發出來的。猝不及防地被巨型蜈蚣的尾巴抽了一下后，他便立刻失去了意識。

而蜈蚣的頭頂上，站著一個金雞獨立的少年。他正奮力地對林秋揮著手。

“提爾同學，我來幫忙了！”

理查德興奮地喊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