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場雪災,遭殃的何止千千萬萬的百姓,就連千千萬萬的動物也受到了生存的威脅。隨著積雪一天比一天厚,飛鳥找不到草籽蟲蟻,食草動物找不到草根苔蘚,猛獸捕獵也在變得困難重重……許多動物餓死、凍死在這場大雪里。
作為狼群曾經(jīng)的頭領,大白對自己的族群有著不可割舍的感情。現(xiàn)在盡管跟莫顏生活在一起,族群有難它不可能袖手旁觀。這一次,光它的族群就凍死、餓死了好幾頭年老體弱的老狼,尚未長成的幼狼也死了十多只。
幼崽承載著一個族群所有的希望,它們的死去,對于任何一個物種來說,都是一種巨大的損失。這一次,大白把族群里所有不能捕獵的幼崽全部帶了回來,一共有十三只。
加上之前四獸林林總總帶回來的十多只虎崽、狼崽,甚至是熊崽,莫家已經(jīng)有二十五只猛獸幼崽了。
唯一沒有帶過幼崽回家的就是毛團了,它從小跟著莫顏一起長大,又不是群居動物,跟山里的老虎沒有任何接觸,對那些同類實在生不出感情來。
在其他四獸每日進山送食物的時候,毛團就窩在家里,不是巴巴的跟著莫顏進進出出,就是在雪堆里打滾自娛自樂。
至于先前訓養(yǎng)的幾十只鳥兒,也有交好的玩伴,莫顏就經(jīng)常給它們準備小布囊,在里面裝一些粟米,讓它們帶去給小伙伴們吃。她每天還在墻角下放幾只碗,里面同樣裝著粟米或是剩飯剩菜,院墻上經(jīng)常站滿了乞食的鳥兒。
家里來了這么多的小萌物,最高興的莫過于臻兒幾個了。因著毛團小花它們的關系,他們對于這些小家伙充滿了喜愛,每天要親自給幼崽們喂食后,才會在莫顏的催促下意猶未盡的離開。
幼崽們被安置在前院閑置的屋子里,它們睡覺的地方鋪上了干草以及用舊的棉被,加上兩個燒的旺旺的炭盆,就在沒有睡在父母的懷抱里,也不會覺得冷了。
“真好玩兒,這個小熊崽太可愛了。”
看著慢吞吞的走過來,兩只前爪扒著自己的胳膊討肉吃的熊崽,臻兒喜歡的不行,伸出另一只手輕輕地摸了摸熊崽的耳朵,見熊崽一副求撫摸的模樣,愈發(fā)的喜愛了。
“小熊崽可愛,這只小老虎好看?”另一邊,笙兒費勁兒的抱著一只小虎崽,學著莫顏對待毛團的樣子,捏著小老虎的耳朵。
小老虎還沒有滿月,體重卻已經(jīng)有七八斤了,被笙兒抱著倒是沒有反抗,只是不大喜歡耳朵被摸,嘴里不滿的喵嗚喵嗚直叫喚。
“你們倆別亂碰,小心被撓到了。”云昭看看弟弟,又看看妹妹,一時急的不行,就怕幼崽們沒個輕重,把弟弟妹妹傷到了。
莫顏看不下去了,一把擰著一個:“好了好了,它們的肚子已經(jīng)飽了,你們快把它們放下來,它們得睡覺才能長的快。”
這些小家伙可愛歸可愛,可是翻起臉來,鋒利的牙齒和爪子也會把人弄出血來。
莫顏沒有喂這些小家伙喝靈泉水,只因它們終有一天會回歸山林,她不希望它們像毛團一樣,對人類的世界太過依戀,到時候不止它們不愿意離開,她也舍不得讓它們離開,真這么做了對它們的成長沒有任何好處,它們都是族群未來的希望。
為了明天能夠繼續(xù)喂食,臻兒和笙兒沒敢反抗莫顏的話,乖乖的把熊崽和虎崽放下來。見兩頭幼崽頭也不回的跑到窩里躺下來睡大覺,兩人頗有些失望,他們一直想要一個想毛團那樣聽話,那樣黏人的小伙伴來著。
莫顏看著好笑,卻不會為他們留下熊崽和虎崽,讓兩只幼崽像毛團一樣跟著他們生活。
關上門,姐弟四人穿過院子往正廳里走,這時,屋檐下的鈴鐺響了起來,莫顏讓弟妹們先進去,自己沿著沒有積雪的走廊去開門。
“吳姨,你怎么來了?快進來,外面冷的很。”一見是吳氏,莫顏連忙退開把人讓了進來。
“我這在家里閑的沒事,就做了些貓耳朵,這不,拿來給你們嘗嘗鮮。”吳氏掂了掂手里筲箕,笑著說道。只見筲箕上面蓋著一層白棉布,有隱隱約約的香甜味透出來。
“是炸糖片?真是太好了,這幾天就想吃這個,我嫌麻煩就懶得弄了,沒想到今兒個能吃到現(xiàn)成的,多謝吳姨。”莫顏忙不迭的接過吳氏手里的筲箕,掀開上面的白棉布就撿了一塊丟到嘴里,嘎嘣一響,滿嘴都是香甜味。
炸糖片跟炸蕉葉一樣,是一種油炸面食。它由小麥面和蕎麥面兩種面粉做成,和面的時候加入適量的白糖,然后用搟面杖攤開成薄薄的一層,將兩種顏色的面皮重合在一起,接下來卷成卷,壓實后再用刀片切成薄薄的一片,然后放到油鍋里來回滾一滾,如此薄脆香甜的炸糖片就做好了。
見莫顏一塊吃下去不夠,又放了一片到嘴里吃的噴香,吳氏的臉上滿是笑容,比她自己吃了還高興:“家里做了不少,要是不夠吃你就去拿,什么時候想吃了跟我說一聲也成,我做現(xiàn)成的給你吃。”
“哎,以后想吃就跟吳姨你說,這一筲箕夠我吃很久了!”莫顏又咬了一塊,很享受炸糖片被咬碎的那一刻的脆響。
兩人邊往屋里走邊聊天,吳氏猛地想起什么,停下來對莫顏說道:“昨兒個夜里,老孫家招賊了,要不是孫老大機警被那賊弄出的動靜鬧醒了,怕是就給那賊得手了!”
莫顏吃了一驚,三兩下吞下炸糖片問道:“那賊有沒有被抓到?老孫家沒有丟什么吧?”
莫家離村子有些遠,外面又是深厚的積雪,平日無事鮮少在村子里走動,也沒有人特意上門說這事,因此不知道村子里發(fā)生了這樣的事情。
聽了莫顏的話,吳氏搖了搖頭:“那賊機靈的很,沖出屋子就沒了影兒,孫老大沒追上,又擔心那賊有同伙接應,特沒敢追。家里倒是沒有丟什么,就是擱在床桌上的幾枚大錢被那賊摸走了。”
莫顏一聽,慶幸道:“銀子沒有被偷走,人也沒事,老孫家已是幸運,不然這日子就不好過了。”
去年這個老孫家也參與了大棚種植,家里的勞力都是干活的好手,每個月能得不少工分,分得的銀子自然就不少。本來準備開春后就建新房子,這種節(jié)骨眼兒上要是讓那賊把銀子偷去,幾個月的辛苦就白費了。
“可不是!這雪災鬧的,把賊都給招到村里來了,現(xiàn)在大家把銀錢藏緊實了,就怕那起子藏了禍心的人跑到柳楊村來作惡。”吳氏心有余悸的說道,她家還是獨門獨戶,要是有歹人從院墻上翻進來做什么,她們孤兒寡母的肯定不是對手。
莫顏皺起了眉頭,她擔心的事情就要發(fā)生了嗎?如此想著,她提醒道:“是得小心些,如果有賊人闖進家里,又打不過,還是舍些銀錢好,銀子再重要,也沒有命重要。”
吳氏點了點頭,她也是這么想的。現(xiàn)在那些賊人或許只是單獨作惡,要是合起火來可就沒有那么好對付了,說不定就是直接拿刀拿棍直接搶了。
看著墻角下爭食吃的鳥兒,她的語氣充滿了擔憂:“也不知道這場雪什么時候停,再這樣下下去,非得出大亂子不可。”
莫顏安慰道:“雪總有停下來的那天,就算真有什么事情,咱們村子里的人這么多,人心也齊,難道還會怕了那些歹人?”
吳氏聽了,心情多少好了些:“你說的沒錯,事情沒有到那個地步,咱們擔心也沒用,倒不如多做些防范。”
莫顏點了點頭,正要說暫時把養(yǎng)雞場里的狗送一只到吳氏家看門,李燕就急急地跑了過來,驚喜的說道:“顏顏姐,屋子里那個小孩兒開口說話了。”
李燕說的小孩兒就是年前小黑撿回來的那個孩子,到現(xiàn)在已經(jīng)養(yǎng)了七八天了。剛開始她對陌生人充滿了恐懼,那會兒想要跑走,莫顏上前阻止時被咬了一口。
這兩天小孩兒的情況倒是好了些,送去的三餐差不多全吃了,食量也在逐漸增加,莫顏沒有親自去看過,聽送飯的李秀說小孩身上的傷口也在慢慢好轉(zhuǎn),只是一直沒有開口說話,連之前喊救命,喊娘親和大姐的話語也漸漸沒有了。
“竟然開口了?這真是個好消息,走,我也去看看。”一聽說小孩兒開口了,莫顏也很高興,這說明小孩兒正在好轉(zhuǎn),指不定過些天就能想起自己的身世。到時候她再幫忙找到她的家人,興許就能一家團圓了。
之前她不是沒有想過從那間虐待孩童的紡織坊入手查知小孩兒的身世,蕭睿淵卻傳來消息,說紡織坊里的小孩兒全是從人販子手里買來的。
過手的孩子太多,人販子也記不清小孩兒是從哪里買來的,只是約莫記得是從永城買來的。
永城,就是逃難那年,莫家希望尋求庇護的那座城,后來遇到蕭睿淵等人,聽從了蕭十一的勸告,他們才做出了最正確的選擇,幸運的抵達了京城。
吳氏知道莫家救了一個小孩兒的事,倒是一直沒有看到過,這會兒又沒有什么事情做,便笑道:“我也跟你們一道去看看,要是實在是找不到她的家人,就給我養(yǎng)吧,我保管把她當親生女兒養(yǎng)。”
莫顏聽出吳氏的話沒有任何開玩笑的成分,也知道她為何會這么做,心里不禁有些難受,面上卻笑道:“吳姨愿意養(yǎng)她是她的福氣,我之前還頭疼要是找不到她的家人,要怎么安置她呢!”
吳氏臉上的笑容變得苦澀,喃喃的說道:“希望我的四妮兒能像這孩子,遇到像你們家這樣的好人,讓她能有個好歸宿……”
不是沒有想過找回四妮兒,尤其在吳家的條件好起來后,吳氏找回女兒的念頭就愈發(fā)的強烈。然而人海茫茫,當初不知道那人販子從哪里來,又是從哪里去,想找人無異于大海撈針。
看著吳氏臉上的悲痛,莫顏的心里也難受起來,卻不知道該怎么安慰她,只能暗暗祈禱四妮兒能遇到一戶和善的人家,平安順遂。
三人很快來到小孩兒所在的屋子,就見小孩兒安靜的坐在桌前,李秀一邊跟她說話,一邊輕柔的幫她梳理頭發(fā)。
小孩見到較為陌生的莫顏等人,仿佛受到了驚嚇一般,大叫一聲,猛地站起來想往桌角里躲藏。
李秀一把拉住了她,拍著她的后背輕聲的安撫道:“別怕別怕,她們都是好人,就是她每天讓我給你送飯吃,也是她的馬把你救回來的。”
說著,李秀指了指莫顏,一時忘了小孩兒心智受損,聽不懂她說的話的事實。
小孩兒雖然聽不懂,但是她對日日給她送飯的李秀是信任的,見李秀沒有趕三人走,那三人又十分和善的樣子,尤其是最中間的那個大人,總給她一種熟悉的感覺,直覺告訴她這個人不會害她。
一時間,小孩兒放下了心里的警惕,卻躲在李秀身后依然不敢出來,只用那雙大的突兀的眼睛注視著三人。
然而,這副狀態(tài)比之前好太多了,不看她瘦的沒有形的身材和凹下去的臉頰眼睛,跟正常的孩子沒有兩樣。
“嘖嘖,這個李秀倒是個人才,竟然這么快就把這狼崽子哄好了。”雪團子的聲音突然冒出來,語氣頗為意外。
莫顏白了一眼,在意識里回道:“明明是李姑姑用真心換來的,怎么到了你這里,就變成哄騙小紅帽的大灰狼了?”
“錯!是大紅帽哄騙小狼崽。”雪團子堅決不認為自己說錯了,跟莫顏爭辯起來。
莫顏懶得跟它胡扯,果斷的屏蔽了意識里的聯(lián)系,朝著局促不安的小孩兒走了過去。
李秀知道想要讓小孩兒跟正常人一樣生活,第一件事就是讓她不再怕人。見小孩不住的往身后躲,她一邊安撫著,一邊去牽莫顏的手:“別怕,顏顏是好人,不會傷害你的,你看,我拉住她的收了,我沒有騙你是不是……”
在李秀鍥而不舍的安撫下,小孩兒終于沒有那么緊張了,腦袋從李秀的身后探出來,因瘦弱而顯得特別大的眼睛懵懂的看著莫顏。
殊不知,這副模樣看在莫顏眼里,對小孩兒的憐惜又多了幾分,她試探著伸出手想去摸一摸小孩的臉,小孩兒意外的沒有躲閃,反而因為她的手溫暖又柔軟,不自覺的磨蹭著,像極了小時候的毛團。
莫顏心頭一軟,輕聲說道:“你比我小,叫我一聲‘姐姐’好不好?”
小孩兒對“姐姐”這個稱呼格外敏感,她看著莫顏臉上露出迷茫的表情,在莫顏鼓勵的目光中,扭頭對李秀喊了一聲“姐姐”,聲音格外清晰。
在小孩兒的眼里,只能接受每日給她送飯,會陪她說話的李秀當姐姐,在她僅存的記憶力,她的大姐在某些地方跟李秀重合了,讓她對李秀有一種天然的信任。
“嗯,姐姐在呢。”
李秀憐惜的將小孩兒摟在懷里,摸著瘦骨嶙峋的身子,恨不得立即讓她胖起來。當初嫁到張家,因多年無所出,才會被張家嫌棄,張明才會跟一個寡婦勾搭上,又無情的將她休棄。
很少有女人不愿意生養(yǎng)孩子,李秀同樣有一個想當母親的心。事實上,照顧小孩兒這么多天,她已經(jīng)把小孩兒當成自己的孩子來養(yǎng)了,不過小孩兒既然喊她姐姐,她的心里也沒有不喜歡的。
看著這樣溫馨的一幕,自始至終沒有說話的吳氏神色有些恍惚,仿佛看到當年,她的四妮兒也是這樣依戀的窩在她的懷里,然而她不是個好母親,連自己的孩子也沒能護住……
------題外話------
親們猜出小孩的身份木有?啦啦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