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紅又喝了一口,連連說好喝。
此時,高勇媽揀好了桌子,上了炕,她給乾紅面前的碗裡夾一塊雞肉,說:“紅姑娘吃口菜,不能光喝酒,想了傷身子。”
乾紅趕緊接了過去,說:“酒,傷不到我。十一、二歲,我喝二兩三兩的高度酒沒事,上了大學更是。有一次我們一個同學過生日,他們想把我灌醉,結(jié)果他們一個個東倒西歪的,我一點兒事兒也沒有。到醫(yī)院一檢查,說我胃裡有一種什麼酶,專門化解酒精——乙醇。我喝的酒,到我血管裡變成水了。我就是民間傳說的那種‘酒漏子’”!
高勇媽和高勇爸聽了乾紅這番話,驚詫不已,高勇也張口結(jié)舌的。
乾紅知道他們聽了這話是什麼表情,也不去看他們,自顧把那塊雞肉夾起來吃。野雞肉確實香,沒入口,香氣就泌入口腔、鼻腔。乾紅連連稱讚,說:“小勇說要把這麼香的野雞肉給布賴邇,這不白瞎了?它能品出這麼肉的香味兒嗎?”
高勇的爸、媽看高勇。
高勇說:“我怕紅姐不來,才那麼說的。”
乾紅說:“原來你糊弄我?不厚道!”
高勇媽說:“可真是的,該咋回事兒就咋回事兒,糊弄你紅姐幹啥?這隻山雞是頭年下雪時套著的,放在冰箱裡,打多咱他們爺倆就要吃,我沒讓,我說,怎麼咱家得來個象點樣子的人才能吃呀。”
乾紅笑了對高勇媽,說:“嬸,你看我象點樣子?”
高勇媽說:“象,象樣子,心眼好,性格好,爽爽朗朗的。”
乾紅說:“那我給你做兒媳婦,你要不要?”
高勇媽愣了,一時不知如何應答好了。
高勇爸在一旁說:“行行,我們盼都盼不來呢!”
高勇媽激動得流出了眼淚,她擦著眼睛說:“紅姑娘,你這話不是鬧著玩兒吧?”
乾紅說:“有把嫁人當成玩笑的?我屬小龍的,今年二十三歲,農(nóng)曆七月十一的生日,合合八字吧?”
高勇媽說:“你屬蛇的?那你比我們小勇小一歲呀,我們小勇屬馬的,小勇怎麼管你叫姐呀?”
高勇想說什麼,乾紅出手制止了他,說:“叫就叫了,不能改口!改口,我就不嫁給你了!”
高勇媽吭吭吃吃地,最終她說:“那改口乾啥?叫姐能叫幾天?趕明兒個結(jié)婚了,誰還哥、姐的那麼叫?”
乾紅的手沒收回去,仍舊那麼向前支著,聽了高勇媽說這話,乾紅說:“以後呢——結(jié)婚以後,還叫我‘紅姐’。什麼‘媳婦’啊,‘老婆’啊,‘親愛的’,‘達林’等等,都特俗,小勇你就管我叫‘紅姐’,權當叫我的名,行不行?”
高勇爸、媽不知如何應對好了,高勇媽仔細去看乾紅,看她是不是喝醉了。乾紅不去管高勇的爸媽,直盯盯看著高勇,等高勇的“口供”。
高勇嚥了口唾沫,說:“行,叫‘紅姐’,你是我永遠的‘紅姐’!”
乾紅出手扳過高勇的頭,在高勇臉上很響地親了一口,說:“你是我的好勇弟,姐永遠的好勇弟,姐永遠愛你!”
高勇的爸、媽徹底地蒙了,世間哪看過第二次來人家的大姑娘就這麼表白?是瘋啊是傻啊?還是喝醉了?她那麼能喝酒,才喝兩口酒就能喝醉?
乾紅又喝了一大口酒,高勇說:“紅姐,吃菜吃菜。”高勇給乾紅夾菜。
飯桌上的菜很豐富,除了燉野雞之外,還有黃花魚、海蟹、貝類這些海產(chǎn)品,還有高勇自家大棚產(chǎn)的黃瓜、柿子、角瓜之類的新鮮蔬菜,尤其是有大蔥、苦菊、豆皮兒、雞蛋醬這類蘸醬菜,使得乾紅大快朵頣,大口大口地吃下去。
高勇爸、媽面面相覷。
乾紅還讓上了高勇的爸、媽,說:“叔、嬸你們別光看,你們也吃,不然,一會兒讓我把好吃的都吃光了!”
高勇媽說:“你吃你吃!”
乾紅給高勇爸、媽夾菜,讓酒。高勇爸媽緩了半天,才緩過勁兒來,正常地和乾紅一起吃飯。吃著喝著,忽然感到很痛快,覺得乾紅這種毫不掩飾自己的性格,分外招人喜歡,又好象她把高勇的父、母當成自己的父、母了,分外親切。
高勇爸說:“小紅,你陪我喝一口酒!”
乾紅說:“好嘞,我是捨命陪君子!怎麼我看你高叔,就有我爸的範兒!有和我爸一起喝酒的感覺。叔,等我走了,你得把你這野麥酒,給我拿兩瓶子,給我爸喝,我爸願意喝點兒酒,……”
高勇爸說:“沒問題!我給我老哥——你爸比我大吧?”
乾紅說:“比你大,我爸今年虛歲五十六了——你怕叫哥,而實際上你比我爸大——象你兒子似的,收不回來?”
高勇爸說:“那你爸大你爸大,我今年五十二歲,你爸大。哪天我去你家認認我老哥,到冬天下雪了,讓我老哥到我家林子裡打山雞、野兔。好好玩幾天……”
高勇爸說到這裡,不說了,他看到乾紅滿臉是淚。就說:“咋地啦,紅姑娘?”
乾紅喝了一口酒,說:“我爸這輩子可能都打不了山雞、野兔了。”
高勇爸吃驚,說:“咋地呢?”
高勇說:“我紅姐她爸出車禍了,現(xiàn)在癱瘓在牀上。”
乾紅用自己的杯和高勇爸桌上的杯撞了一下,喝了一大口,說:“我爸是個剛強人,但是,人哪,拼不過命啊!”說完,乾紅就雙臂墊在桌上,身子伏了上去。
高勇和他爸、媽面面相覷,不知如何是好了。納悶兒的是:胃裡有一種酶能化解乙醇,永遠喝不醉,是個酒漏子的乾紅,怎麼居然醉了?
高勇的媽把飯桌撤了下去,把東屋倒給了乾紅,他們公、母倆搬到西屋去睡。高勇說要在東屋陪一會兒乾紅,讓他媽給攆走了。他媽說:“紅姑娘都睡了,你陪著啥?”
高勇說:“紅姐都挑明我和她的關係,我陪她一會兒怕啥的?”
高勇媽說:“挑明關係是挑明關係,離那一步還遠呢!在你父母眼皮子底下,乘人家姑娘喝醉之危你想不規(guī)矩,門兒都沒有,咱高家可不是那種人家!”
高勇硬生生地被母親攆走了。過後,高勇把那天晚上他媽攆他的經(jīng)過當乾紅學了之後,乾紅好感動,說:“按東北話說,這纔是‘有正事’的父母呢。”
以後,愈加尊重高勇的父、母了,尤其高勇的母親。有的事兒,高勇說不通乾紅,高勇的母親一去說,準能說通。
傍晚上十點鐘,乾紅的電話響了,高勇的母親過來接的,一看上邊“來電顯示”,寫個“老爸”就接了,對他說:“紅姑娘的爸吧?紅姑娘睡在我家了,你放心吧!我呀……我是高勇的媽,你家布賴邇在我家呢。我家的狗和你家的狗是一個品種,我家狗是母狗,發(fā)情了,讓你家狗給配一下。是,小勇的手去醫(yī)院看了,打疫苗,錢是紅姑娘給墊上的,你有個好姑娘哇,趕明兒個咱倆家軋親家吧?我是相中了……我兒子也相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