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84章 尾聲

秦桑想到清源。

對方點(diǎn)出小乘、大乘之道，使秦桑豁然開朗，方才找到門徑。

此次下山悟道，結(jié)果還算圓滿。

小五經(jīng)歷世情，人性壓制住魔性，以后只需要慢慢消磨魔意，蛻變指日可待。

盡管是劍走偏鋒，秦桑終于摸索出《紫微劍經(jīng)》的道。

不知清源是為了引出道庭才說這么多，還是清源看出了他的迷茫和瓶頸，特意點(diǎn)醒。

雖說等他沉淀一段時(shí)間，接觸到大千世界的其他強(qiáng)者，總有明白的那一天，卻也不得不念他的好處。

大千世界廣闊無邊，前路難測，不知日后能否重逢。

“大乘。”

這兩個字在秦桑腦海翻騰，揮之不去。

常人實(shí)難想象，世間豈能有大乘殺道。

秦桑最初也覺得有些荒謬，但細(xì)思起來，并非無跡可尋。

通過《紫微劍經(jīng)》，可以窺得紫微劍尊心境變化，以及修行的軌跡。

大致可以以元嬰為界，分為兩個階段。

元嬰之前，殺意凝殺符，殺性滔天。

經(jīng)歷元嬰期的迷茫，突破化神之后，收劍入鞘，便已能夠控制殺心，不是那個只知?dú)⒙镜臍⑿橇恕?

不過，紫微劍尊因何領(lǐng)悟大乘殺道，又經(jīng)歷過什么，引人遐想。

化神期還只是在竭力壓制殺性，煉虛期卻能從殺戮中超脫，可謂是翻天覆地的變化。

更令人奇怪的是，如若紫微劍尊是以庇護(hù)蒼生為念，為何淪落到閣破劍碎，舉世皆敵的地步？

如今紫微劍尊失蹤，麾下勢力星流云散，敵人還不放過他們，他這個‘傳人’也要躲躲藏藏。

秦桑猜不透，倒也不急切。

從今日起，他光明正大走上臺前，接觸大千世界的大勢力，相信總能查到一些秘辛。

道庭和紫微劍閣的實(shí)力深不可測，想必在整個大千世界，都曾是舉足輕重的大勢力，即使衰落也會留下痕跡。

除非……

秦桑想到中州的無相仙門，被道佛聯(lián)手從史書上抹去，又沒有那么篤定了。

一瞬間冒出種種念頭，很快都被秦桑壓下去，多想無益，最緊要是自身的修行。

道庭和紫微劍閣回歸，是大能之間的博弈。

實(shí)力不夠強(qiáng)，和在此次風(fēng)波中隨波逐流的那些人一樣，只會成為棋子。

到那一日，想必紫微童子也會棄他而去吧。

心中暗嘆，秦桑見玉朗站在廣場外，遲疑著不敢過來，便招了招手。

玉朗腦海里回蕩著那句話，似懂非懂，定了定神，上前行禮，“拜見師父。”

他聽出來，清風(fēng)道長可能是化身之類的存在，但總感覺師父的這句話另有深意，參悟不透。

望著面前陌生的師父，玉朗的思緒很亂，還在深深的震撼之中。

通過師姐的表現(xiàn)，猜得出師父很強(qiáng)，沒想到這么強(qiáng)大。

律令一出，人間翻覆！

出身云都天的云仙師，給陶謄留下一枚傳音符，逃回云都山，至今不敢露面。

燕國修仙界各方勢力，全都躲回山中，封門閉戶，遠(yuǎn)離人間。

沙大哥和陶謄都不敢進(jìn)城，戰(zhàn)戰(zhàn)兢兢候在城外。

師父一言，如同天條。

棋盤被掀翻，落魂淵和云都天的煉虛老祖，竟然始終沒有現(xiàn)身，似乎默認(rèn)了。

他還不知道冥鶻老祖已經(jīng)隕落，落魂淵正風(fēng)雨飄搖，否則更加震撼。

“你該回山了，”秦桑道。

玉朗怔了怔，應(yīng)道：“弟子遵命。”

話音未落，玉朗心有所感，望向北方，只見一隊(duì)儀仗簇?fù)碇庌I從皇城而來。

官兵開道，將百姓隔開，文武百官緊隨其后，獨(dú)獨(dú)缺了他這個丞相。

儀仗行至石像前，對站在石像前的他們視若無睹。

定是師父使了障眼法，玉朗暗想，旋即又露出訝然之色。

只見他們在石像前擺開香案，三牲貢品，國君親自率領(lǐng)文武百官祭祀，念誦祭文，陣仗比祭天大典還要隆重。

國之大事，在祀與戎。

祭祀自古便是重中之重，玉朗并不陌生。

如今，燕國竟將祭天之禮用來祭祀師父的雕像！

祭文之中，有代天行法、滌蕩魔氛、守護(hù)人間、世之圣賢等字眼。

玉朗不禁看了眼師父。

秦桑目露神光，望向城外，視線似乎越過了燕國，掃視整個人間。

同一時(shí)刻，同樣的大典發(fā)生在人間諸國，并將取代祭天大典，成為慣例，一年祭祀一次，祭文傳閱天下！

清風(fēng)道長的功德，在人間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秦桑神游物外。

隨著祭祀大典進(jìn)行，秦桑隱隱感覺，自己和那些雕像之間，多了些說不清、道不明的聯(lián)系。

對修為沒有顯著的提升，借之印證功法，隱隱又清晰了一分。

秦桑臉上古井不波，心中也談不上欣喜。

此戰(zhàn)，僅冥鶻老祖隕落，秦桑只是用言語警告孤云叟，想必云都天不敢再插手人間。

人間，將是他的人間。

下山之時(shí)，秦桑也沒料到自己這么快就會站出來，從兩大勢力口中搶出一塊地盤。

而且，這塊地盤是附近價(jià)值最小的。

更料不到，這是他悟道之地。

如果這是他的道，并且出自本心，繼續(xù)走下去，想必終能取得一番成就，日后修煉《紫微劍經(jīng)》也會順利許多。

可自己甘愿嗎？

秦桑回想起自己的道途。

最初修煉《紫微劍經(jīng)》時(shí)，那時(shí)還叫《元神養(yǎng)劍章》，他和這門功法之間就遠(yuǎn)遠(yuǎn)談不上契合。

依仗著玉佛，一步步走到今日，裂痕越來越大了。

在今天以前，秦桑認(rèn)為他將循著紫微劍尊的道走下去，一直將《紫微劍經(jīng)》作為自己的根本功法，迫切想要得到后半部劍經(jīng)。

突然地，他沒有那么迫切了。

當(dāng)然，這不是意味著秦桑會放棄尋找后半部劍經(jīng)，即使改換功法，《紫微劍經(jīng)》這部世間頂級功法，也是最好的參照。

“為師打算在人間建造六十四座分觀，連同主觀，以后都交給你打理。

“分觀之中，暫時(shí)有一頭守山靈獸坐鎮(zhèn)，倒也不必急于補(bǔ)充人手，我會讓太乙他們散入人間，尋找天賦異稟、心性上佳的孩子，接引入門。

“為師那句話，并非一句空言。

“青羊觀負(fù)責(zé)監(jiān)察天下，以后人間大大小小的門派勢力，都要受管束，以防有人陽奉陰違，惑亂人間。”

秦桑道。 人間已定。

青羊觀監(jiān)察天下，僅憑一個空殼是做不到的，人心難定，震懾只能維持一時(shí)。

此后，青羊觀算是真正扎根在大千世界了。

玉朗恭恭敬敬聽從秦桑吩咐，神情逐漸鄭重。

師父趕走云都天和落魂淵，震懾修仙界，從此修士不得涉足人間，正是他所追求的，他豈能不愿。

可這份責(zé)任卻是沉甸甸的。

監(jiān)察天下，不是一個小小的燕國能比得了的。

秦桑又道：“有太乙他們協(xié)助，還有神道代為監(jiān)察，不必事事親力親為，當(dāng)以修行為重。”

之前，秦桑借弟子之心明道，才允許玉朗修為未成便下山歷世，沒有敦促他修煉。

玉朗是有天分的，難得道心堅(jiān)定，秦桑也不想看到這個弟子庸碌一生。

“師父用心良苦，弟子謹(jǐn)記在心。”

玉朗深吸一口氣，重重點(diǎn)頭。

師父言傳身教，給他好好上了一課，如果沒有師父，他只是一枚棋子罷了，在濁流中苦苦掙扎，任何抱負(fù)皆是空談，一腔熱血終成虛妄。

只有像師父那樣，才能震懾宵小，還人間一個朗朗乾坤！

他心中對師父充滿感激，只當(dāng)師父是為點(diǎn)醒他方有驚天此舉。

秦桑也不點(diǎn)破，和玉朗一起看完整個祭禮，便獨(dú)自離開，不知所蹤。

玉朗留在燕國，現(xiàn)身朝堂，辭去官職，呼喚沙家羽進(jìn)城，帶上家人，一并回山。

秦桑漫步于云端，正往西行。他不疾不徐，似在檢視人間。

正行進(jìn)間，前方射來一道紫芒。

秦桑抓在手里，見是一枚紫竹片。

‘噗！’

紫竹片無火自燃，傳出孤云叟的聲音。

……

暮落山以西。

平原之中，溝壑綿長，深不見底。

這里原是落魂淵山門，冥鶻老祖的道場。

如今，溝壑上方懸浮著一朵朵白云，密密麻麻許多人影。

這群人劍眉星目、白衣勝雪，氣息清朗，毫無邪魔之氣。

云團(tuán)中心，一朵云上或坐或立，共計(jì)九人，正是云都九仙。

云都九仙神情中充滿興奮，又有濃濃地不解，時(shí)不時(shí)抬頭望向天上。

在其他弟子看不到的地方，云都天太上宗主孤云叟正盤坐于云端，似乎在等待什么人。

“師尊怎么在這時(shí)候入定了？”

云都九仙中的一名女修低聲問道。

眾人紛紛看向云璽，云璽微微搖頭，表示他也不清楚。

云都九仙面面相覷。

冥鶻老祖出山奪寶，他們倉皇逃竄，接著又遭逢天變等等一系列的變故。

正當(dāng)云都九仙無所適從時(shí)，師尊姍姍來遲，他們的心神才終于安定下來。

出乎意料，師父竟然命他們傾盡全宗之力，清剿落魂淵的尸魔。

云都九仙震驚萬分，卻也不敢違抗師命，不料接下來的清剿順利異常。

師父親自出手，落魂淵的幾名頂尖高手手到擒來。

余者一盤散沙，不足為慮，大部分精力倒是用在追捕逃兵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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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至被打上山門，冥鶻老祖都沒有現(xiàn)身阻止，已經(jīng)不言自明。

云都九仙又驚又喜。

喜的是，云都天終于除掉這個心腹大患，驚的是冥鶻老祖因何隕落？

師尊的修為不是秘密，據(jù)說冥鶻老祖正在修煉一門大神通，縱然師尊突破煉虛中期，能夠擊敗冥鶻老祖，斬殺他只怕不易。

斬草不除根，云都天萬萬承受不起冥鶻老祖瘋狂報(bào)復(fù)。

是以，雙方正邪不兩立，但都不想鬧得不死不休。

師尊對落魂淵趕盡殺絕，冥鶻老祖定然隕落，那位下達(dá)律令的神秘人，難道是師尊請來的幫手？

這些天，云都天上上下下異常興奮，眼看就要蕩平落魂淵，師尊卻下令停手，也不解釋原因。

士氣漸漸有些泄了。

孤云叟此時(shí)沒有入定，還在想著那天的事情。

道人表明要庇護(hù)人間，孤云叟心中一跳，以為他還會對自己出手。

畢竟，人間亂世的起因，是兩大宗門將人間作為棋盤對弈，云都天脫不了干系。

他孤云叟也是幕后黑手之一。

幸好，道人最后放了他一馬，只要求云都天清剿魔頭，除惡務(wù)盡。

道人沒有派人監(jiān)視，孤云叟很識趣，下令弟子斬殺尸魔后，但凡化神以上尸魔的遺物，必須上交。

至于落魂淵山門中的珍藏，孤云叟更不敢獨(dú)吞，請道人親自來取。

否則，只怕當(dāng)場便有一記落雷轟向云都天。

驚鴻一瞥，孤云叟看不透壇陣的底細(xì)，不確定壇陣能夠攻擊多遠(yuǎn)的距離，能夠發(fā)出幾次天雷，豈敢得罪秦桑。

這段時(shí)間，孤云叟想遍了包括霽天宗在內(nèi)的所有門派，也想不出道人是什么來歷。

仿佛憑空跳出來，卻又有恃無恐。

他確實(shí)有有恃無恐的本錢。

法體雙修，后天靈寶，劍域，法壇，種種跡象表明，道人背后的師門定然極為強(qiáng)大，至不濟(jì)也有一個高明的師父。

甚至可能是一位合體期大能！

沒有合體期大能親自指點(diǎn)，他何以在煉虛初期便領(lǐng)悟劍域？何以讓器靈給他煮茶？

每每想到此處，孤云叟就心神不寧。

若是孤身一人，他能夠遠(yuǎn)避他鄉(xiāng)，遷走宗門可沒那么簡單，他也做不到舍棄宗門基業(yè)。

人間被道人占下，布置下這么多法壇，期待他自己離開是不可能了。

孤云叟頭疼的是如何處理雙方之間的關(guān)系，他現(xiàn)在只希望，道人背后的勢力和霽天宗沒有沖突。

兩大勢力斗法，小小云都天被夾在中間，只有粉身碎骨一個結(jié)局。

“唉！”

孤云叟暗嘆，察覺道人飛馳而來，起身迎接。

“落魂淵余孽都躲在下面，落魂淵的宗門大陣是老僵尸多年前得來的一座古陣，有些門道，勞煩道長助我，聯(lián)手破陣！”

秦桑點(diǎn)了點(diǎn)頭，不置可否。

落魂淵的黑暗無法阻礙他的視線。

透過陣法，看到一個個倉皇的面孔。

論起來，他和冥鶻老祖無冤無仇，冥鶻老祖只是他證道的工具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