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不免期待八卦了起來,想看看這貌美驚人的女子會作何反應。
姬泠還未說話,便被人捷足先登。
“不勞小侯爺掛心,我家妻主自有我照顧。”
只見一身白衣的男子自馬車里出來,臉上覆著面紗——大燕國男子,凡是未出嫁的,在眾人面前露臉時總要帶上面紗,以示潔身自好的。
可這男子哪怕僅僅是露出眼眉來,也已經(jīng)是可以窺見的美貌。
如青竹玉樹,皎皎皓月。
雍戎淡笑著立在姬泠身后,眼底卻不見半點笑意。
“我家妻主有急事,還請小侯爺讓道呢。”
眾人頓時對姬泠是又妒又恨。
長得好看也就算了,怎么這美男子一個二個地都看上她了呢!?
真是走了狗屎運了!
步文石在雍戎那句“妻主”出口的時候,就已經(jīng)臉色難看了。
他不甘心地咬了咬下唇,瞥了一眼雍戎臉上戴著的面紗,道:“公子既然帶著面紗,便是未出閣的男子,可不好一口一個‘妻主’地叫,未免放浪形骸了些。”
雍戎微微一笑,“不比小侯爺真性情,不覆面紗就敢上街,在下慚愧。”
步文石臉色一紅,“你! ——小爺我只是情急之中,忘了罷了!”
他惱恨這男人的攪局,又怕姬泠當真對他印象不好。
連忙用袖子遮了臉,低聲道:“既然小姐還有事情要忙,那我便不打攪了,只是小姐可否告知在哪個府上住,待他日我好親自上門道歉。”
眾人又是一陣倒吸涼氣。
小侯爺何時給人道過歉?他不上門把人家打一頓都是大發(fā)慈悲了!
還揚言要親自上門道歉?
這是鐵了心的要倒貼這陌生女人啊!
連自己的名聲也全然不顧了!
步文石眼中有期盼,害羞地盯著姬泠。
卻被雍戎擋住了視線。
雍戎冷聲道:“小侯爺大可不必。”
然后就拉著姬泠的手進了馬車,全然不顧步文石難看的臉色。
步文石一甩袖子,“浪蕩子!我們走!”
家奴等人自然不敢忤逆,亦步亦趨地跟著小侯爺回了府中。
……
馬車里。
雍戎進來了就放開了姬泠的手,獨自坐在一邊,也不說話。
姬泠笑瞇瞇的,“怎么了?生氣啦?”
雍戎陰測測地看了她一眼,“阿泠真是好本事,剛?cè)刖┏潜惚恍『顮斃p上了,往后還不知要有多少鶯鶯燕燕纏上來了,我哪里敢生氣?怕是阿泠轉(zhuǎn)頭就去找別人了呢!”
這話酸得不行,姬泠還是第一次見雍戎打翻了醋壇子的樣子,哈哈大笑。
雍戎瞪她,“你還笑?很好笑嗎?”
他氣惱得很。
要是今日他不在,是不是姬泠真的就會跟著那勞什子小侯爺跑了?
畢竟姬泠可是自己親口承認過當初帶他回家,是因為他的美貌。
那她豈不是也很容易因為小侯爺?shù)拿烂捕裕?
不行!
他說什么都要掐斷她所有桃花!
那些野花們看著就礙眼!
此時黑影在馬車外道:“公主,莊子到了,陛下正在等您。”
還未等急了出聲,就聽到了車簾外女人的呼聲。
威嚴中又夾雜著急切和激動。
“阿泠,是朕的阿泠回來了么!?”
“快!快讓母親好好看看!”
春桃勸她,“陛下別著急呀,等公主自個兒下來吧。”
姬泠挑開車簾,便見面前站著個雍容華貴的女人。
她眉眼間有著長期上位者的梳理和狠戾,而眼中又慢慢是期待的亮光。
身上衣物、頭發(fā)上的飾品,哪一樣都值千金重。
華貴異常。
女帝齊越見到她的一瞬間,瞳孔收縮,仿佛透過她看到了另外一個人。
她喃喃自語,“像!……太像了!簡直就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姬泠曾在銅鏡里見過自己的美貌,她長得和女帝并不像。
那就是像自己未曾謀面的生父了,那個在爾虞我詐的權力斗爭中死去的君后。
一個敢于讓貼身侍女把她抱出皇宮的奇男子。
女帝激動不已,一邊又有些手足無措。
“阿泠,快下來,到母親這里來!讓母親好好看看你!”
姬泠順從地跳下馬車,齊越的手就要來牽她。
豈料姬泠神色淡淡地退了退,女帝的手落了個空。
齊越一愣,“阿泠,你做什么?朕是你母親啊!是你的生身母親!”
姬泠不卑不亢地行了個禮,“草民姬泠參見陛下。”
齊越胸口一滯,眼眶都紅了。
“快起來!傻孩子!”
“你是朕和君后的孩子,是嫡女!什么草民!?”
“你是這天底下最最尊貴的公主!”
姬泠不卑不亢地道:“草民不敢,草民生于漁村,長于漁村,由母親姬氏養(yǎng)育長大,有一個妹妹,一個弟弟,生活并不富裕卻也未曾受過父母苛待。如今斗膽進京,是為了了卻身世一事,既然見到陛下本尊,便已經(jīng)解了心結(jié),不敢以公主自居。”
“有何不敢!”
齊越不自覺地拿出了朝堂上的氣勢來。
春桃連忙勸住她,“陛下息怒。”
齊越胸口不斷起伏,此時姬愁也已經(jīng)下車。
她臉色蒼白,規(guī)規(guī)矩矩地跪伏在地,是一個請罪的姿勢。
齊越看見她恨得巴不得當場斬殺了她!
涂著紅色豆蔻的手一指,“這個罪婦從我身邊偷走了你!讓你吃了這么多苦頭!你卻還是要認她是么!?你可曾想過,若是你長在宮中,有我的庇護,多少榮華富貴都是你的!?天下人也將跪你!你糊涂啊阿泠!”
新仇舊恨涌上心頭,女帝氣得人都在發(fā)抖,連自稱都變成了我。
姬泠挺直了腰板,從容不迫。
這份氣魄,看得春桃也是暗暗點頭。
不愧是君后和陛下的孩子,就這份氣魄也不是漁村女郎可以有的。
“陛下可曾想過,當年若是長在宮中,姬泠或許早已不在。”
她語氣平淡,像是在說著別人的事情。
女帝一愣,張了張嘴,卻沒辦法反駁。
是啊,當年她連君后都護不住,眼睜睜看著他被害死去。
甚至在此之前,答應了他一生一世一雙人的自己,也被逼無奈,娶了無數(shù)個自己不愛的男子,甚至于和他們生兒育女……
如今的太女,也就是她的第一個女兒,可不就是這么來的嗎!
姬泠見她聽進去了,繼續(xù)道:“所以生父送走我,養(yǎng)母帶走我,我不怨恨誰。父親已經(jīng)走了,那就塵歸塵土歸土吧。”
“若陛下執(zhí)意要殺我養(yǎng)母,草民也不必留下。”
“我姬泠,絕不愿踩著于我有養(yǎng)恩的人的血肉,扶搖直上。”
齊越看著面前不卑不亢,神色淡然的女兒。
依稀看見了曾經(jīng)的君后。
那樣的鐵骨錚錚,殺伐果斷。
她眼眶有些濕潤。
聲音啞了下來,“好……好……”
“不愧是我的女兒,雍門的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