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什麼。”蘇賀勾了勾脣,笑意中滿是惡意,“不過是往你的身體裡放進了一隻蠱蟲。”
“要不了幾天,你就會被蠱蟲吞噬意志,完全由我任意支配了。到時,我想對你做什麼,就可以對你做什麼。”
蘇子攸臉色微變,即便有些驚慌,仍強行鎮定了下來。
“我自問問心無愧,從來沒有得罪過你,你爲什麼要這樣對我!”
“呵呵,你當然沒有得罪過我。要怪只能怪,誰叫你的夫君是妖族之王呢。”
“你……”
聽到這兒,肆景心神一動,他打斷兩人的談話,直接看向了蘇賀,沉聲道,“你想要從我身上得到什麼?”
“領地?臣服?和平?……”
隨著一個個詞從他的嘴裡吐出來,蘇賀臉上的笑越擴越大。
“對你這位小娘子,妖王大人可真捨得啊。只可惜,我什麼都不想要,我只想要……”悠悠拖長了聲調,蘇賀語氣一變,兇狠道,“你的命!”
畢竟,只要妖王死了,妖族裡的一切,假以時日,不都會落到人族的手裡嗎?
“好,你想要我的命,我這就親自奉上。”
話音一落,肆景就不假思索地答應,其痛快程度,就好像是給對方一點兒不值錢的玩意兒。
蘇子攸愣了一下,快速地擡頭,神情極爲焦急,“阿景,你不要答應他啊!”
這一擡頭,她看見肆景的容貌,又是一愣。
“阿景,你的眼睛……”她的嗓音在顫抖,眼眶漸漸紅潤。
在此之前,她被挾持,從未擡頭好好瞧一眼肆景,怎能料到,這一眼,竟發現愛人的一隻眼已被射瞎了?
“思雨,不要看,會嚇到你的。”
肆景連忙將頭別到一邊,只留半張精緻的側臉給她,語氣溫柔。
“不會,不會……”蘇子攸慌忙搖頭,她怎麼可能會因爲愛人容貌上的缺陷,而對他心生害怕呢?
肆景卻只跟蘇賀道,“只要我把命給你,你就會放過思雨,對嗎?”
“對。”
“好。”
“不要啊,阿景,不要啊!你不要答應他啊!”蘇子攸拼命地搖頭,眼淚嘩嘩地流下,心間涌出一股無力的絕望。
她只能眼睜睜望著面前的肆景倒退幾步,忽而對她露出個柔情的笑。
“能用我的命換你的命,實在是再好不好的交易了……”
他低喃,眸中帶著滿足。
隨著他緩緩合上眼眸,肚腹處逐漸一陣綠光大盛。
“不要!不要!阿景!”
雖然不知道這道綠光意味著什麼,可心中那濃烈的危機感,叫蘇子攸害怕到全身顫抖。
不遠處,無力地倚靠在一起的妖族長老,在感受到這股氣息後,忽而默契地對視一眼。
隨後均從對方的眼裡看出了震驚和詫異。
這是……自爆的氣息!
“阿景——不要!”
天地寂靜,天邊忽而攏起一陣風雲,變幻莫測。
一代妖王的隕落,即將引起這天理規劃進程的改變。
“嘭!”
“——不要!”
猛地掙脫了蘇賀的桎梏,蘇子攸淚眼婆娑地向前撲了過去。
一點衣角的柔軟觸覺劃過指尖,轉瞬即逝。
就像那雙帶著深情的眼眸,下一瞬,悉數化爲綠光點點,消散於空中。
好像碰到了點什麼,又好像什麼都沒有抓住。
蘇子攸迷惘地擡頭,看了一眼自己的指尖。
眼前一條細小的物體直直在空中掉了下去,激起一陣灰塵。
她的身體失去力氣,跌跪在地,垂眸望著那一條了無生息的小蛇,眼神迷茫。
這是……阿景嗎?
怎麼會,阿景的原身可是威風凜凜,無人敢將其直視的。現在怎麼會是一副這樣羸弱瘦小的模樣?
她的眼淚撲朔朔地掉,心臟宛若被千針所刺,從未哪一刻如此痛楚。
“哈哈哈哈!肆景死了!你們看好了,妖王是被我蘇賀親手殺死的!”
背後傳來的囂張至極的笑聲,與蘇子攸的默默垂淚,形成多麼殘酷諷刺的對比。
“思雨,做得好!你立功了!”
熟悉的聲音傳入耳畔,蘇子攸指尖溫柔地拾起小蛇,目光呆滯地看著蘇父走來。
“我就說,思雨是拎得清輕重的。你看,這不就立功了。”蘇母也是臉上帶笑,神情自豪。
“你們……”思緒混亂遲鈍,蘇子攸一點一點擡頭,環視一圈,極目望去,皆是一張張笑臉,面孔熟悉得可怕。
這都是她的親人。
“你們在利用我。你們一開始把我帶到這兒,就是想利用我殺死阿景。”
語氣冷漠,蘇子攸心痛到極致,反而收住了哽咽。
“哎呀!”見自己的女兒執迷不悟,蘇母恨鐵不成鋼,“女兒,你怎麼還不明白,妖就是妖,怎麼會真的愛上你?!一切不過都是虛情假意罷了!”
蘇父眼神沉痛,指尖不斷點著她,氣道,“我怎麼會教出你這樣的女兒,一點都不懂得深明大義,顧全大局!”
“虛情假意?深明大義?顧全大局?”
麻木地聽著一句句話,蘇子攸脣邊緩緩綻出個諷刺至極的笑。
她眼中含恨,掃視他們時,眼眶紅得刺眼。
“阿景對我虛情假意?那你們算是什麼?”
“算演都不演一下的虛僞利用,假仁假義?”
“我一開始不想嫁給阿景時,你們是怎樣對我的?威逼利誘、無所不用其極。我後來想跟阿景好好在一起生活時,你們又是怎樣對我的?挑撥離間、棒打鴛鴦……”
細數起過往的一樁樁,蘇子攸笑意嘲弄。
“你們究竟把我當作什麼?我把你們當作我至親的親人,你們又把我當作什麼?”
“我不算是個人,我沒有感情,沒有主見,只能算作你們任意把玩的物件,呼之即來揮之即去,是嗎?”
她的眼神漸漸冰冷,居高臨下俯視著衆人時,有一瞬間,竟與從前肆景的神情有幾分重合,帶著至高無上的壓迫感。
“呵,誰都有資格質疑阿景對我的愛。唯獨你們,”蘇子攸勾起紅脣,“唯獨你們沒有資格,你們不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