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都沒想,直接扔了電話,開著車就往機(jī)場趕去。我一邊開著車,一邊給媽媽打電話,打了一遍又一遍,可終究沒人接聽。
那時候我真的是悲痛欲絕,他們明明是我的親生父母,既然生下了我,又為何如此殘忍對我?都說孩子是每一個母親懷胎十月掉下的肉,就那樣把孩子拋棄了,豈不是會變得不完整?可她為什么寧愿不完整,也要狠心離開我呢?我沒有做錯任何事啊,為什么卻要讓我來為這一切買單?
因為腦子里太亂,根本無法集中注意力開車,更不會想到有人會突然闖紅燈。等我反應(yīng)過來,緊急地踩了剎車,卻還是晚了,只看到一個單薄的身影在車身上一滾,整個人都嚇傻了。
我顫抖著走下車,腦子一片空白,完全是潛意識的機(jī)械動作。當(dāng)我看到那張慘白帶血的小臉時,整個身體都在顫抖,我做夢也沒想到,竟會是許久未見的你。不知道你還記不記得,你當(dāng)時穿著一身白色的連衣裙,就像天使一樣飛撲向我的車,可是落地之后,血色卻浸透了白色的裙擺。
你就那樣靜靜地躺在路面上,好像被毀掉的破布娃娃,原本燦若星辰的眼睛也慢慢地失去了生機(jī)。我跪在地上,將你抱在懷中,一遍又一遍地叫你的名字。你的小手拉住我的衣角,眨巴著帶血的睫毛,低聲說著:‘意卿哥哥,你終于來看我了,思思好想你,咳咳,你送我的小鳥飛、飛走了,我沒抓住它,你原諒我,好不好?’
我聽著你的話,只覺萬箭穿心不過如此,恨不得渾身是血的是我自己。我很害怕,害怕失去你,卻也只能無力地安慰你,‘思思,對不起,意卿哥哥來看你了。’
即使痛得要命,渾身帶血,你依然是那么善良,慘白的嘴角帶著純真的笑,‘意卿哥哥,我好痛,你給呼呼。’那個帶血的微笑,好似開在黃泉路邊的彼岸花,永遠(yuǎn)地烙在了我的心上。
我聽到你的話,心里更加難受,已經(jīng)嚇得六神無主,只把你緊緊抱住,小聲安慰著,‘思思,不要怕,意卿哥哥在呢。’
我將你抱到車上,用最快地速度送到最近的一家醫(yī)院。那時候我根本不敢想,倘若你就那樣死了,我該怎么辦?我焦急萬分地等在手術(shù)室外,心里百轉(zhuǎn)千回。
我覺得上天對我太殘忍了,為什么要奪走我的一切!先是幸福的家庭,再是愛我的媽媽,現(xiàn)在又要將我最后的光明也帶走嗎?我坐在醫(yī)院手術(shù)室外的木椅上祈禱著,倘若你能夠醒來,我什么都不要了。
家庭已經(jīng)破碎了,就破碎吧,就像碎了的鏡子,即使勉強(qiáng),也拼湊不完整了。至于我媽媽,估計也是早就有了離開的想法,不過是想等到我高考結(jié)束,她用幾個月的陪伴,割斷了我們最后的母子情。
對于一個想要離開的人,你永遠(yuǎn)都不可能留住的,即使累得筋疲力盡,也只是徒勞,與其那樣,就讓她走吧,去過她想過的生活,去尋求她自己的幸福。
那個時候,除了祈禱你能醒來,我真的別無所求了,我愿意用所有的一切,換你醒來。當(dāng)醫(yī)生走出來,告訴我手術(shù)很成功的時候,我真的是喜極而泣,心里從未有過的輕松。
之前的半小時,對于一般人來說,只是普通的三十分鐘,但是對我來說,卻好像過了一個世紀(jì)。殊不知,我陪著你一起,生死走了一遭。
我走進(jìn)病房的時候,你剛剛動過手術(shù),還未醒來,小手緊緊攥著,只隱約露出一截綠色的尾羽。那時候我不知道該如何面對你,即使我心里知道,以你的智商或許根本不會在意這些,也永遠(yuǎn)不會懂這些,但我還是很愧疚,是我害得你受傷住院,白白讓你遭受了那一切。
我看著你慘白的小臉,心里想著,也許我才是那個災(zāi)星,靠近我的人,都會受傷。所以站在病房里的時候我就想著要離開了,你說我逃避也好,不負(fù)責(zé)任也好,我當(dāng)時被內(nèi)疚折磨著,如附骨之疽,生生纏繞,連呼吸都變得很沉重。
我唯一能做的就是離開,所以我把你手中的尾羽帶走了,或許在異國他鄉(xiāng),只要看到那根羽毛,就能想到你,可以當(dāng)成是你永遠(yuǎn)陪在我身邊。
臨走之前,我跟爸爸?jǐn)偱屏耍谷徊恢缷寢尀槭裁赐蝗浑x開!我笑著笑著就哭了,然后把那疊照片甩到了他臉上。他的臉色瞬間就灰敗了,他哭著說那是唯一一次酒后亂性,此后再也沒有第二次了。
他就那樣默默地哭著,求我不要離開。看到一個大男人流眼淚,那感覺真的很奇怪,尤其是那人還是我爸爸。曾經(jīng)他是我的天,是為我遮風(fēng)擋雨的大樹,可那個時候,我第一次覺得他已經(jīng)老了。
我不知道他說的是真是假,但不管怎樣,媽媽已經(jīng)走了,而我也不想繼續(xù)待在那個冷冰冰的家里。所以我堅持出國留學(xué),即使一個人忍受寂寞的侵蝕,我也不想面對破碎的悲傷。
這一走就是十年,我將自己流放,想要尋求心靈的救贖,也想讓自己變得更強(qiáng)大,只有自己足夠強(qiáng)大了,才可以保護(hù)想要保護(hù)的人。一次偶然的機(jī)會,我看了一篇國內(nèi)的報道,記者的名字是洛小思。
當(dāng)我看到那個名字的時候,一直暗藏在心底的思鄉(xiāng)之情終于破土而出。我告訴自己,即使那個人不是你,我也要回去看一看。一直以來,我都把心用銅墻鐵壁封了起來,直到那一刻,有一束陽光照了進(jìn)來,有了一絲裂縫。
早在國外的時候,我就知道爸爸又娶了個女人,當(dāng)時還有些想笑,果然這個世界上根本沒有什么真愛。想要忘記一個人,只需要兩樣?xùn)|西,時間和新歡。我爸爸用實際行動深刻地證明了這一點,我對他僅存的那點父子親情也蕩然無存了。
回國后,不過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罷了,既然沒有了親情,其他的也就無所謂了。我很少回家,剛回國就自己買了房,實在是不想看到別人的一家和睦,太刺眼了。
我在國外努力了十年,就是為了變得足夠強(qiáng)大,所以回國后,我立刻接管了公司,從中層管理人員做起,用了兩年不到的時間,終于有了自己的商業(yè)帝國。
那一年多里,你的每一篇報道我都看過,有時候還會忍不住去偷偷看你。我回國后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一個人坐在車?yán)铮谷豢蘖恕N覜]有想到,一次車禍,竟讓你變成了正常人。我明明為此背負(fù)了十年的愧疚,卻不知你卻因禍得福,成了正常人。
我不知該哭還是該笑,但是看到活潑靈動的你,心里還是止不住的歡欣鼓舞,十年不見,那個單薄瘦小的你已經(jīng)長大了。后來我開始有意無意的接近你,才發(fā)現(xiàn)你竟變成了一個臉盲。
不過那樣反而是好事,就因為你是臉盲,所以當(dāng)我以陌生人的身份接近你時,你根本不會發(fā)現(xiàn)。或擦肩而過,或隨便搭訕兩句,我有些樂此不疲,與什么都不知道的你,玩著這個傻兮兮的游戲。
后來,接觸的越多,越是覺得你跟以前完全不一樣了,有種脫胎換骨的感覺,就好像靈魂被人給換了,卻更加吸引著我靠近你。
后來我想著,一直這樣偷偷摸摸的,也不是個事,我總不能一直藏頭露尾的,好歹也是個總裁。所以我就設(shè)計了一個局,一個足以讓你永遠(yuǎn)記住我的局。我事先從你們報社買了小道消息,知道你會在韓彩英的婚禮上出現(xiàn),并且會偷偷留意方青冉,所以我故意穿了一身他最愛穿的深灰色西服。
又故意找人引開你的視線,充分利用你的臉盲癥,成功地將你跟著的那個大紅唇女人調(diào)了包。你當(dāng)時跟著那個伴娘出來時,是不是被人撞了一下?其實之后,你跟的人已經(jīng)不是伴娘了,但同樣是穿著類似的白色裙子,就是為了將你引入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