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玥然也是一夜未眠,直到聽到消息傳來, 方才松了口氣, 然后才在母親的陪伴下去休息了。一睡就睡到下午,醒來后, 祖母、母親和嬸子嫂子們都陪著她, 祖母李氏說:“你祖父派人來信了,皇上說還要讓你在家里多住些日子,等宮里徹底安穩(wěn)了再接你進宮。”
“是啊寶兒,皇上對你真的沒話說了。我原先一直懸著心, 如今看皇上這樣對你,我也能放心了。”
李玥然心里有些不安, 程諾肯定還有什么事瞞著我,否則的話,以他的性子,恨不得一刻不離開自己,肯定當(dāng)天就接自己回去了, 怎么還讓自己在紀家多住幾天。為了自己的安危著相?這個理由說服不了李玥然。
不過李玥然并沒有將心里的疑慮、不安表現(xiàn)出來, 概因為眼前的這些女人,都是自己的親人, 她們對自己的關(guān)心愛護都是真的。紀家的男人們在外面沖鋒陷陣、危機重重, 她不能再讓紀家的女人們一邊擔(dān)憂夫君子孫的同時,還要擔(dān)心自己。
因此,李玥然就跟個沒事人一樣在紀家住下了。
直到半個月后,一切塵埃落定之后, 程諾親自去紀府,接了李玥然回宮。第二日下旨,廢皇后方氏為庶人,又下旨,立紀貴妃為皇后。命禮部加緊籌備封后大典。紀家上下為李玥然高興之余,未免有些擔(dān)心,生怕這是月滿則虧,水滿則溢之兆。
李玥然并不在乎當(dāng)不當(dāng)皇后,她只是緊緊盯著程諾,“你是不是有什么瞞著我的地方?”
程諾見瞞不過她,揮手讓伺候的人都遠遠的跟在后頭,自己走上前去,牽著李玥然的手,慢慢往前走去,“你現(xiàn)在有孕在身,不能操心太過,安心養(yǎng)胎便是,凡事有我呢!”說到最后一句的時候,程諾的聲音低了下來。
李玥然和他夫妻這么多年,怎么會不了解他,聽到他這樣說,心里便想到了什么,“是不是你壓制不住正德帝的靈魂了?”
程諾搖搖頭,“沒這回事。你別瞎操心。好好養(yǎng)胎才是,沒事要多出來走動走動,對你身體好。”
李玥然嘆了口氣,“你若不想我操心,就實話告訴我,你什么都不說,這才讓我擔(dān)心!”
程諾想想也是,自嘲的笑了,“都是我糊涂了。其實也沒什么,就是宮變那一日,皇后,不,方靜唯和方靜妮趁亂,將江美人抓到了慈寧宮折磨□□,她的丫鬟逃了出來,告發(fā)了此事,我讓侍衛(wèi)帶了她出來,可是見到她的那一剎那,正德帝的魂魄異常激動,當(dāng)時真有那么一剎那,我覺得我快壓制不住他了。我總覺得,這不是什么好兆頭。”
李玥然沉默了,她緊緊握著程諾的手,“你放心,一定會有辦法的,一定會的。”
程諾瀟灑的笑了,“其實除了不能再陪著你,不能再保護你,有些擔(dān)心以外,我并不覺得害怕。能多活這么多次,能陪伴你這么長時間,我已經(jīng)很滿足了。玥然,能遇到你,實在是我這一生最大的幸福。玥然,如果我真的不能再陪著你了,你也不必強求。老天這么安排,肯定有它的用意,我不希望你為了我,去冒險,去承擔(dān)本不該承擔(dān)的風(fēng)險。玥然答應(yīng)我!”
李玥然紅著眼睛搖頭說道:“我不答應(yīng)!絕不答應(yīng)。當(dāng)初我進這個系統(tǒng),一次次的穿越,沒人問過我的意見,現(xiàn)在又是這樣,問都不問我一聲,就把你從我的生命中抽出去!我不答應(yīng)!不行!”
見程諾還要再勸,李玥然堅決的說道:“阿諾,你別說了,我心里有數(shù)。穿越了這么久,我已經(jīng)知道了,什么對我來說才是最重要的。為了你,我愿意努力一把。你放心,我不會冒險的!”
程諾嘆了口氣,但凡他有法子,也不會舍得讓李玥然如此擔(dān)心為難,可惜啊,那個所謂的系統(tǒng),只有玥然見過,否則的話,就不必玥然這樣煩心了。
“好了,現(xiàn)在不說這么多了。咱們好好珍惜現(xiàn)在的日子吧!這一世,我想放開手腳,大干一場,權(quán)當(dāng)滿足我年少輕狂時的夢吧!只是,可能要委屈你了,我不能時時陪在你身邊了。”程諾意氣風(fēng)發(fā)的說道。
“沒關(guān)系,我會陪著你的。不管成功或是失敗,我都陪著你!”李玥然笑著說道。
程諾高興的撫摸著李玥然的臉蛋,笑了。
誰知道李玥然很快就變了臉色,“那個江美人呢?你打算怎么安置她?”這個正德帝燕詢真是陰魂不散啊,還想怎么折騰啊,難道還要我家阿諾繼續(xù)寵愛你的真愛嗎?我不跟你計較已經(jīng)很對得起你了,別給臉不要臉啊!
“你以為我這么長時間不接你回來是為了什么啊!那個江美人啊,也的確慘了些,被方家姐妹毀了容,挑斷了手筋腳筋,胳膊、腿都被打斷了,如今整個人躺在床上,人不人鬼不鬼的,嘴里天天嚷著要見我。我想著正德帝的魂魄老是賊心不死,也不是辦法,就去見了那個江美人,第一次正德帝的反應(yīng)很強烈,我差點沒暈過去,可是第二次見的時候,正德帝的反應(yīng)不是激動,而是有些害怕了。原來第一次見的時候,他只顧著高興了,忘記了看清楚江美人現(xiàn)在的狀況。第三次,第四次,這半個月里,我見了她幾十次,正德帝的反應(yīng)越來越弱,最近幾次,他已經(jīng)一點反應(yīng)都沒有了。不管我怎么刺激,他都龜縮在里面不肯出來了。”程諾笑道。
“你確定他不是消失了?”李玥然問道。
“我確定。我身體里有些什么,我還是知道的。他真的只是因為害怕,不敢面對,龜縮了起來。原來他所謂的真愛,所謂的情深似海,也不過如此!”程諾不屑的笑了。
“那江美人呢?她什么反應(yīng)?”李玥然追問道。
“她不是個傻子,自然看出了正德帝對她的畏懼、躲避,呵呵,又無意中從宮女口中得知她被毀容了,硬逼著宮女拿鏡子給她照照,結(jié)果看到鏡子里的自己,嚇得暈了過去,醒來后就有些意識模糊了。”程諾搖頭道。“好了,不說他們了。我有好多計劃,等封后大典結(jié)束,等你順利生下孩子,我就要開始實行了。我有一個大國夢,不管能不能實現(xiàn),我都要試一試。哎呀,如果早知道會有這么一天,我就該多學(xué)點東西了。不過我現(xiàn)在知道的,也不少,可以借鑒的東西太多了,你等著看吧!總有一天,我的夢想會實現(xiàn)的。”
或許是知道時日無多,這一次的程諾變了很多,有了自己想做的事情,有了自己的夢想。自己會想前幾世程諾做的那樣,陪在他身邊,全心全意成就他的夢想。這或許就是愛的另一種表達吧。
程諾為李玥然舉辦的封后大典,及其盛大,言官御史們或許是看在程諾的份上,又或許是看在紀貴妃懷著皇上唯一子嗣的份上,又或許是看在紀家的份上,并沒有置喙什么,只是說了幾句太過奢靡。
那一日,江美人躺在綠蘊殿里,聽到外面的動靜,茫然的動了動頭,“外面怎么了?這樣大的動靜?”
宮女芳兒說道:“美人不知道嗎?今日是皇后冊封大殿啊,聽說可盛大呢!這也難怪,皇后娘娘有孕在身呢,那可是咱們皇上目前唯一的孩子呢,皇后娘娘又有個得勢的娘家。”
“什么?封后大典?”江思齊想要坐起身來,可是無法動彈的四肢讓她只能想想而已。“小青呢?讓她來。”江思齊苦笑道。
“青姐姐吃飯去了,馬上就來。”芳兒道。“呀,青姐姐來了。”
“你下去吧,我來伺候美人。”小青說道。
芳兒看了看江思齊,又看了看小青,總覺得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對勁,但還是聽話的準備下去了。小青又說:“美人要休息,不許任何人進來打擾。今日是封后大典,熱鬧的很,你們也去看熱鬧吧!”
芳兒歡喜的點點頭,下去了。
小青看著江思齊,“美人,真的要這么做嗎?皇上對您還是很好的。這些日子,皇上經(jīng)常會來看您,還……”
江思齊搖搖頭,“皇上變了,他看到我這幅樣子害怕了,后來干脆不來見我。小青,我如今成了這個樣子,又失去了皇上的愛,我活著還有什么意思。皇上如今忘了昔日的誓言,立了紀貴妃為后。我只有這一條路可走了。只有我死了,皇上才能念著舊情,照拂江家,只有我死了,而且是這樣慘烈的死了,才能讓皇上永遠記住我。今日是紀貴妃的好日子,我選在今日,就是要在皇上心里烙下深深的烙印,我要讓紀貴妃一輩子活在我的陰影里。”江思齊瘋狂的笑了。
然后看向小青,“小青,如今,只有你能幫我了。”
小青擦著眼淚,堅定的說道:“美人,小青自打五歲就跟著您了,這輩子,您去哪里,小青都跟著您!”
江思齊欣慰的笑了。
封后大典還未結(jié)束,綠蘊殿突然走了水,火燒得極大,一眨眼就將綠蘊殿吞沒在了火焰里。雖然侍衛(wèi)們及時撲滅了大火,可住在綠蘊殿的江美人和宮女卻死在了大火里。
程諾接到回報后,面不改色,“大好的日子,這樣晦氣。”然后便拋在了腦后。此時他的眼里心里,只有眼前那個耀眼明艷、巧笑倩兮的女人!
秦多壽見狀,心中替那江美人嘆了口氣,向來只聞新人笑,不聞舊人哭,江美人這個舊人就算死了,也沒有紀皇后這個新人來的重要啊。就是不知道,紀皇后這個新人,還有多長時間變成舊人。
大業(yè)史書上是這樣記載、評價正德帝及其孝圣皇后的。
正德帝,在位四十年,加強集權(quán),改革幣制,整頓軍制、吏治,建立了令人聞風(fēng)喪膽的大業(yè)軍隊,開疆?dāng)U土,被后人稱為千古一帝!正德帝一生,專寵孝圣皇后紀氏,其三子一女,皆孝圣皇后所出。孝圣皇后,鎮(zhèn)國公紀家嫡女,家世顯赫,其人尤為善妒,正德帝后宮,除孝圣皇后外,竟無他人。正德五十年,正德帝病重垂危,孝圣皇后于榻前服毒,帝后二人攜手而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