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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一個人的舞臺

北齊帝國所有的五任皇帝。

三個是婁昭君的親生兒子。

另外兩個,則是她的親孫子。

北齊另外兩個戰神,超一流武將,分別是高長恭,高延宗,同樣是婁昭君的親孫子。

這老太太不簡單。

婁昭君是鮮卑漢化人,具有草原人的鮮明個性,豪爽,大方,敢愛敢恨。

這些特質,早在她還是個未出閣的大姑娘時,便表現的淋淋盡致了。

婁昭君是北魏正司徒,婁內乾的女兒,雖說其父官職比不上權傾朝野,富可敵國的高幹子女。

也算是出身銀富,吃穿不愁的小康家庭。

而且婁昭君樣貌出衆,知書達理。

婁家大小姐的名聲,很快門生書吏人人盡知,以至於強族多“聘之?!?

來求婚說媒的絡繹不絕,幾欲踏破婁家的門檻,其中不乏高官之後,富家之子,基本上全是大戶人家。

一般的百姓,都沒有這個勇氣,只能趁婁昭君外出之際,偷偷的瞟上幾眼這個令男人魂牽夢繞的女神。

然而這幫前來說媒的人,全都被婁昭君給婉言謝絕了。

因爲她親自給自己挑選了一個如意郎君。

就是後來叱吒風雲的北魏大司空兼三軍大司馬,北齊高氏家族的奠定人高歡。

婁昭君看上高歡時,高歡還只是一個守衛平城的普通小兵,沒有絲毫的王者之相。

高歡少年時父母並不是很喜歡他,常以“不辯何事,辱罵爲泄憤?!?

爹孃心情不好了,或者在外頭受了氣,回家對著高歡就是一通劈頭蓋臉的臭罵,連祖宗都搬出來。

高歡平時無故被罵,心裡時長憋著一口氣,便“以自殘而解恨?!?

年邁的祖母看高歡實在可憐,心生憐憫,想要好好彌補一下孫子,便拿出養老錢交代高歡說。

“歡兒,你父親就那個德行,祖母沒什麼能耐,這些年倒是攢了些棺材本,你拿上出去買個小官做吧,以後的路也好走些?!?

高歡知道祖母年齡大了,處處都需要用錢,執意不收,便對奶奶說道。

“祖母,這麼多年,您待歡兒如自子,等歡兒功成名就,在報答奶奶的恩情。”

說完。

高歡背上行囊,遠走兗州,並投靠了當時北魏帝國的奠定人拓跋燾。

那是一次偶然的邂逅,高歡嚮往常一樣在城牆上巡邏著。

日子天天如此,並不讀今日陽光燦爛,所以他絲毫沒有察覺到幸運女神的悄悄降臨。

更沒有注意到就在城下的不遠處,有一個美麗而又溫情的千金大小姐,正在用她那同樣美麗而又溫情的大眼睛注視著高歡。

不知是高歡站立城牆之上顯得威武,還是怎麼的。

“疏”的來了一陣暖風,一下子就吹開婁昭君少女的心扉。

她竟對著身邊的丫鬟情不自禁,脫口而出。

“此真奴夫也。”潛臺詞,看到沒有在城牆上來回溜達的哪位,就是我將來的老公啊。

然而這門親事,婁內幹是不會同意的,誰願意將如花似玉,正值青春年華的寶貝女兒嫁給一個一窮二白,連聘禮恐怕都拿不出的小兵。、

這成何體統,顏面何在。

婁內幹想的不錯,高歡確實拿不出聘禮,本來家境貧寒,當兵又賺不到幾個錢,還不夠高歡吃酒的,借都沒處借去。

不過婁昭君很快替他解決了這個難題,爲了實現自己的宿願,達到嫁給心上人的目的。

婁昭君審時度勢,著手做了兩方面的準備工作。

一是“使婢通役。”

讓丫鬟先給高歡吹吹風,說大小姐看上你了,好讓高歡有個思想準備。

二是“素自私財,時已聘己。”

把自己平時私攢下來的私房錢,全都拿出來,派人偷偷的給高歡送去,然後讓高歡回頭拿著這錢當聘禮來娶自己。

北魏帝國的新兵蛋子高歡,就這樣抱得美人歸,也成就了一段邊關的佳話。

婁昭君不但眼光獨道,而且很有頭腦,後來高歡逐漸發達,隨著[流民大將軍]爾朱榮四處征戰。

婁昭君也就成爲他的賢內助,所謂“密謀密策。”基本上就已經算高歡的參謀長兼政委。

北魏元年。

六月份的清晨。

北魏邊境線上烏雲密佈,空氣中凝集著死亡的氣息。

一支由農民組織的豬突豨勇軍,從太行山悄悄繞過,向北魏守軍展開瘋狂的進攻,連戰連捷,北魏當時江河日下,軍隊兵不素練,難以抵抗。

高歡接到命令,便率領先頭部隊外出鎮壓,趕上婁昭君生孩子,龍鳳胎難產,丫鬟婆子們手忙腳亂,都急壞了,說。

“大小姐,趕緊找大將軍回來吧,否者出了事可怎麼辦呢?!?

婁昭君堅決不答應,便說。

“大將軍出征在外,不能因爲奴家的事而置軍隊不顧之,生死有命,倘若我真躲不過此劫,大將軍來了也沒有辦法。”

婁昭君哪裡都好,就是太護犢子。

這種幾乎過分的溺愛,也讓她那顆公正嚴明的心,逐漸開始變得偏頗。

彰德王,高銻,是高歡和由氏的兒子,善於“滑稽說笑,曲意逢迎。”而得到了文宣帝高洋的讚賞,漸漸恃寵而驕,便不將其他人放進眼裡了。

高銻愛說笑,只針對於皇上。

對別人脾氣暴躁的很,常?!皥陶纫源蛑T王。”一根棗木棍子早晚不離手,看誰不順眼就拖出去一頓暴打。

爲此也沒少打婁昭君的親兒子。

婁昭君也求過高銻。

“你和我兒雖不是一母所生,乃同父異母之,爲何相煎爾?”

高銻笑著反駁道,並走上前動手動腳。

“婁娘娘,像你這樣的粉黛佳人,那個男人不動心,現我父高歡已死,婁娘娘不如轉投我的被窩可好。”

打在兒身,疼在母心,婁昭君雖然對高銻恨得咬牙切齒,卻礙於高洋的庇護無可奈何,便說。

“兒啊,高銻一個庶子,你爲何這般愛護?我看高銻從來就拿你當過皇帝?!?

偶爾下朝時對高洋提提此事,不管母親怎麼說,高洋就是不作爲。

高洋駕崩之後,在鄴城的廣場舉行葬禮,高銻“沮喪不哀。”還嬉皮笑臉的說些大逆不道的話。

這一舉動,讓婁昭君抓到了把柄,就用他平時打別人的那根棗木棍子,狠狠的打了他100餘下。

www ?t tkan ?¢ o 將高銻這幾年打出去的棍子,如數歸還給了他。

高銻也終因傷勢過重,不治而亡。

在所有的親生兒子中,包括高澄,高洋,高演,高湛,高俊,她最喜歡的就是四兒子高演。

見到高演闖下了這一個大禍,婁昭君的第一個念頭,就是要保住兒子。

婁昭君迅速的理清了思路,開始打起了太極,漫不經心的問高演。

“楊郎何在?”

高演的心早就快跳出了嗓子眼,支支吾吾的沒敢應聲,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纔好。

武將出身的賀拔仁,頭腦簡單四肢發達,根本不管這套,上前回了老太后的話。

“楊郎異眼已出”意思是,楊銨被我們打掉了一個眼珠子。

婁昭君會心一領。

方知事情比想象的還要嚴重,語氣很快便鎮定下來,換做一種悲傷的語調,爲楊銨抱打不平。

“楊郎何所能爲?由此不該加刑爾。”楊銨是一介書生,能有什麼力氣反抗呢,留著使喚不挺好的嗎。

此話看似在責備高演和賀拔仁,其態度已經十分鮮明瞭。

如此的一吹風,先讓人們有個思想準備,接著婁昭君便反戈一擊,衝著高寅便是一頓數落。

“此等懷逆,豈能殺你皇叔,此將緝我而何爲衆之?”潛臺詞,楊銨這幫人心懷叛逆,現在害我這兩個兒子,那麼接下來就該害我這把老骨頭了,你身爲少主,爲什麼不管管呢?

高寅平時說話就不怎麼利索,又見奶奶如此的咄咄逼人,更是吭哧吭哧的不知如何是好。

“奶奶,我..............我”

見到孫子結結巴巴說出話,變矮了一截。

婁昭君心裡有了底,且怒且悲。

又將矛盾引向李祖娥,斜望了她一眼,從牙縫裡擠出來一句話。

“豈可失我母子,受漢老歐斟酌?!被噬希阍觞N受那漢人老太婆的擺佈呢,指{李祖娥}。

又再次將胡漢矛盾搬出來說事。

李祖娥沒有想到,自己躺著也能中槍,慌亂之餘趕緊跪下叩頭謝罪,帶著冤腔說。

“少主和奴家從來都尊重太皇太后,又何談我等悖逆之理??!?

這番話說的比兒子高寅還要誠惶誠恐。

教訓孫子和敲打兒媳,是婁昭君關鍵的一步棋,如此一來高寅和李祖娥便不能再替楊銨陣營裡的人說話。

婁昭君想的是,說話就是縱容,就是要除掉我這個老太后,就是故意和我過不去。

看見高寅和李祖娥做此反應,婁昭君長暢了一口氣,她知道如今的局勢已經完全被她掌控了。

整個大殿,現在就是她一個人的舞臺!

可以任由她的超長髮揮和表演了!

緊接著,婁老太后清清嗓子,開始不緊不慢,信誓旦旦的爲兒子開脫,說。

“演無意氣,待楊郎逼而己?!蔽覂鹤痈哐菔莻€實誠人,對皇帝根本沒有二心,他之所以這麼做都是被這幫人給逼的。

聽完母親合理的解釋,高演如釋重負,跪地叩頭不止。

表示完全贊同母親大人的觀點,對母親的理解萬分感動。

見形勢已不可逆轉,太后李祖娥也只得勸慰高寅,說。

“何不快安慰爾叔。”還不趕緊安慰一下你的叔叔,否者就太被動了。

高寅這才緩過神來,表態說。

“我爲了叔叔,不惜做什麼事情,也不會憐惜任何人,這幫漢輩就交由叔叔處置吧。”

於是,楊銨集團的人就這樣的見了閻王。

這些人中,中書侍郎鄭儀死的最慘。

他之前因爲別的事情得罪過高湛,所以高湛對他是無所不用其極。

先“拔其舌,再挖其眼?!闭勰サ牟怀扇藰?,最終纔將他殺死。

那個彈擊刀背,提醒皇上大將軍厄永樂,也未能倖免。

接著高演命平親王高歸彥把皇宮禁衛全部帶到華元林去,令喚京城一帶的親信衛隊來宮中擔任守衛。

至此朝中兩派的較量,以高演一方完勝而告終。

高演陣營徹底掌握了鄴城的局勢。

爲楊銨辦喪事這一天。

太皇太后婁昭君親臨現場,整了整靈棚上的晚簾,擠出了兩滴鱷魚的淚眼,邊哭邊說。

“楊郎忠而獲罪,豈不可悲?!卑@楊銨這個大大的重臣死的可惜。

看著楊銨空洞洞的左眼,婁昭君命人以“玉金爲支一眼,以鑲之?!弊屓擞媒鹱幼隽艘恢Ъ傺?,然後放在了楊銨的眼眶裡。

以此表達其彼時彼刻,悲痛萬分的悲哉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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