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要飛升了?!!!”蕭問完全沒忍住,“呼”一聲站了起來,驚道。
“嗯,此事暫時還只有宗師兄等少數幾人知道,咱們了然峰這邊我還沒告訴任何人,你也暫時不要聲張,知道嗎。”左凝清早料到蕭問會如此反應,示意蕭問坐下,然后道。
“具體會是什么時候?”蕭問急問道。
“短則半年,最遲不過三年。”
“唔……”蕭問低下頭去,以手撫額,一時間不知該說什么好了,不過任誰都能看得出來,這時候他相當惶惑。
蕭問這輩子就只有一個師傅,那便是左凝清!
他雖然加入鳴劍宗才一年多,但是早已認定了左凝清就是他唯一的師傅,他也確實從左凝清那里得到了多年不曾感受到過的來自最親近的長輩的最真誠的關懷。
可是此刻,左凝清竟然說她就要飛升了,短的話只有半年,長也就是三年,他將再也見不著他這唯一的師傅了……
這可是他最親的人哪……
便在這時,左凝清又緩緩道:“為師在高階天仙的境界已經停了百余年了,不論是修身還是修心都早已達到了高階天仙的頂峰,飛升只是早晚的事。現在感覺到了契機,算來也并不算早了。只是,這個時機實在不太恰當,唉……”
聽左凝清難得地嘆了口氣,蕭問一下反應過來,現在根本不是他發愁的時候。而是他為左凝清排憂解難的時候!
“師傅你都在擔心什么,就說給弟子聽聽吧。”
“首先一件,便是我走了之后,了然峰你們這些我的弟子怎么辦。我本是打算將首座之位傳于你十一師姐念柔的,畢竟她是第一個完全繼承了我那一目了然修心法的人,由她接任了然峰首座,也不至于讓此法就此失傳。但是。不知道她有沒有跟你說過,她在和嘉陵道丁聚原、袁英兩人的一次斗法中傷了根本,進一步提升境界恐怕相當艱難。就算她勉強到了高階天仙的境界。只怕也飛升無望,實力很難達到威懾整個了然峰的作用。”
“啊……十一師姐跟我提高,但是她說她已經完全好了啊……”
“她起初連我都瞞著。又怎么可能跟你說實話?雖然我一直極力減少你和我那些師兄弟、師姐妹見面的機會,但是你應該也感覺到了,了然峰上并不是所有人都服咱們這一支。念柔性格外向,乍一看大大咧咧,實則又相當精明。讓她接任首座之位本是再合適不過,但是她實力受限,怕是壓不住我那些同門。其實將首座之位讓于他們也未必不可,奈何僅以品性、氣度觀之,便沒有任何一個人過關。”
“那傳位于我其他師兄、師姐不就行了?”
“你大師兄太寬厚,容易吃虧。三師兄器量不夠,我本是挺中意你四師姐,但她已在外開宗立派,又怎肯放下辛辛苦苦建立起來的基業回來?你其他的師兄、師姐也各有優缺點,人其實都有缺點。我并不在乎他們的缺點,不然也不會收他們為弟子。只是,若把他們放到首座這個位置上來,那缺點便會成了弱點。”
“竟然這么難……”蕭問嘆道。
“人這一生心性很難維持最初的純粹,其實適合當首座的人原本有不少,但是慢慢地他們的心性全都發生了改變。便如我那七師弟。我原本是可以傳位于他的,但是這些年間他一直巴望著這個位置,慢慢地心性早就變了,反而不適合再當首座了。”
“我飛升之后,不論將首座之位傳于何人,怕是都難以服眾。若僅出于私心,我自然會傳位于你們中的一個,但是上有師叔、師伯輩彈壓,這個位置又豈是好坐的?”
“呃……”蕭問突然就反應過來,驚道,“那您收我為弟子,不會是……”
左凝清點頭苦笑道:“正是有這方面的考慮。你的脾氣和念柔差不多,斗法上的天賦也一點不輸于念柔,哪怕你學不會那一目了然修心法,我也可以讓你繼任宗主之位,以念柔輔之,或讓念柔繼任,而你輔之。但是現在看來,我卻根本等不到那個時候了,宗門是絕不可能讓一個真仙繼任首座之位的,而你僅是真仙境界,又能給念柔提供多少助力?若我能晚個十年再飛升,那時候哪怕你只是初階天仙的境界,也不會有現在的問題,唉……”
有道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左凝清就算再聰明再能算計,攤上這種事也只能愁眉不展。
蕭問倒是想說“我努努力說不定能在三年內初階天仙呢”,但是就算他真能三年內升階到初階天仙,左凝清又豈有三年的時間等他?左凝清可說了,最慢三年飛升,萬一不是最慢呢……
“那念柔師姐的傷就完全沒辦法醫好嗎?”蕭問只得問道。
“我曾帶著她去問心宗求醫,得到的答案也是否定的。念柔是傷了火系道基主干,這種傷要么由高她兩個境界的人出手,才有可能助她慢慢調養過來,要么便是得到像火靈根那樣的火系圣藥讓她服下,但是此界最高境界者才和她一樣,而火靈根那樣的火系圣藥更是早就在天機仙界絕跡了。”
“……”
“實在不行,我就只好在旁支二代弟子中找人選了,也確實有幾個可以勝任的。怕只怕他們當了首座,卻又要受長輩的鉗制。”
蕭問自然也不可能有什么辦法,想了好一會之后才無奈地道:“師傅您還是先別擔心這些了,一直想著這些,不會影響您飛升吧?”
“為師還是有分寸的。除了了然峰外,卻還有更大的事讓為師擔憂……”
蕭問主動道:“宗門的事?”
“我自修行以來便以鳴劍宗為家。自然也希望看到鳴劍宗百尺竿頭,甚至成為五大巨頭那樣的存在。但是,我總覺得現在宗師兄未免太急功近利了些,很可能將本宗拖入死地。”
“炫陽宗這半年來不是沒什么行動嗎?”
“正因為一直沒行動,才更值得擔心。你從飛霞谷得的那些東西確實有望將本宗推為另一大巨頭,但是必須將時限盡量拉長,才更為穩妥。我后來越想越覺得三十年實在是太危險了。眼下只有一個炫陽宗伺機而動,但是將來呢,一旦面對五大巨頭。我宗豈能擋得住?”
“呃……”
“我其實很明白宗師兄的心情,他當真并無一點壞心。其實當初主張利用那些從飛霞谷帶出來的東西,我也是相當堅定的一個。但是隨著這一步步的發展,我卻越來越懷疑當初的決定了,至少不應當這么快。不論這一次與點睛湖的競爭如何,我宗必須在天機仙界繼續生存、發展下去,這才是關鍵。我最擔心的,還是我離開之后,鳴劍宗在宗師兄的帶領下會走到哪一步。”
“那給宗師伯潑些冷水不就行了?”
左凝清苦笑道:“早就潑過了。但是宗師兄也是立場不堅定,忽而認可,忽而激進。”
“這只怕是上一任宗主完全沒料到的吧?”蕭問嘖舌道。
“嗯。”點了下頭之后,左凝清忽然一凝眉。似乎下了什么決心。
“怎么了?”
“那些東西全是你從飛霞谷帶出來的,這半年來你雖然沒在宗門里,宗師兄其實常常念叨你的名字,足見你在他心中有多重要。這樣吧,你好好想一番說詞。回頭我帶你去鳴劍峰,你親自跟他說明情況。”
“我去?”蕭問愕然道。
“我們都已經說過了,但是他很難聽得進去,也只有你去了。”
蕭問只得硬著頭皮道:“那好吧,我可得好好想想。”
三天后的晚上,左凝清帶著蕭問到了鳴劍峰。只說是蕭問找宗主有事要說,而后左凝清便先走了……
她這樣做其實也無可厚非,蕭問當面數落宗望仁,要是有旁人看著,宗望仁得多尷尬?她親自把蕭問送來其實還有一個原因,那便是怕蕭問打退堂鼓,畢竟是規勸一宗之主啊,誰不腿軟……
左凝清遠遠地停在天空著,另一頭蕭問卻已經進入了鳴劍峰頂的建筑內部。
“宗師伯,弟子有禮了。”
“蕭問,你怎么這時候來了?”宗望仁一看見蕭問不由大喜,立刻放下了手上賬簿,站起來問道。
“嘿,多日未見師伯,特來請安。”
“哈哈,難得你還掛念著,師伯我好得很呢。來來來,快坐。”
蕭問現在的待遇,要是被外人看到,不知道得驚掉多少眼珠子,宗望仁何曾對一個年輕的真仙如此客氣?!
蕭問其實早就想好了數詞,但是這時候竟又不敢開口了,只好先扯些沒用的,和宗望仁打馬糊眼。
宗望仁這半年來天天忙得要死,怕是也只有蕭問和他閑聊他才不會生氣了。
一來二去的,轉眼就過了半盞茶功夫,該扯的沒扯,不該扯的卻已經扯完了,眼看就沒什么話好說了……
蕭問總算是想起了左凝清交給他的任務,并以左凝清即將飛升來激勵自己……
“咳……宗師伯,炫陽宗那邊一直沒什么動靜嗎?”
“是啊,這段時間里我一直差人密切關注著炫陽宗的動靜,并無什么特別的反應。”
“難道那少主當時是在騙我?我看不像啊……”
“那少主行事特立獨行,卻也是個重諾之人。他當初說的未必有假,而現在炫陽宗一直沒什么行動,倒有可能是炫陽宗看到我宗一直謹慎行事,無機可乘。”
“怎會……”
而后蕭問便就此事和宗望仁分析起來,其實宗望仁也不傻,就是熱血上腦時難免有些話聽不進去,而蕭問恰好是一個能讓他聽得進去的人,一來二去的,宗望仁也是反應了過來。
但是,左凝清可說了,宗望仁現在有些反復,難保蕭問前腳剛走,這個熱血上腦的老頭又把他的話給忘了。
蕭問這一次一定要擊中要害,讓宗望仁永遠記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