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奕招了招手,立馬便上前兩名弟子將昏迷的炎華帶了下去,隨後,他頭也不回的大聲喊道:“李王敬!”
“在!”人羣裡,一名男子站了出來,迅速跑上前去。
“你帶領內門所有弟子,包括外門,將流奕館封鎖起來,今日這場災難來的太過奇怪,我怕……”韓奕說道。
“館長是懷疑,有人暗中設計我們?”李王敬疑惑道。
“這很明顯是一場有預謀的襲擊,我在流奕館任職的時間雖然比不上那十位元老,可我作爲館長,對道館的一切瞭如指掌,這場銷磁領域是從地底下擴散開來的,與此同時,多年未曾闖入道館的邪祟楚母,卻在今日破開了流奕館的靈符防禦?!表n奕點了點頭,認可李王敬的話。
“不說這麼多了,你現在趕緊去,我和剩下的十位元老負責制止銷磁領域的擴張,另外,蘇燮還留在前方那座燃燒的宮殿裡,處境極度危險,怕是不能再耽擱了?!?
九名身穿寬大衣袍的長老佝僂著腰緩緩走過來,他們每個人都有上百歲的年紀,是名副其實的老怪物,平日裡他們很少會代表流奕館出戰,除非是道館發生了驚天動人的大事,否則大部分的空閒時間都會躺在完全由靈石打造而成的棺槨中,只有源源不斷的靈力供老怪物們吸納,才能維持生命。
這羣看起來似乎風一吹就能倒的老者們,卻是流奕館的精神支柱和力量支柱,每年去往暗幽海域尋找撒拉弗龍骨的大業,老怪物們都得派上用場。
空明長老捻動著手中的佛珠,一副喜相的臉上露出一絲嘲諷,細小的眼睛瞥了一眼仍跪在地上的秋山鶴,向著他伸出了手。
秋山鶴血紅的眼睛瞧了瞧那雙伸來的手,沒有拒絕,顫抖著搭在了空明長老的手上,竭力起身。
忽然胸口處氣血翻涌,他猛地咳嗽,再次吐出一大口鮮血,不過還好站直了身子,作爲這十位元老中唯一的天師境強者,就這樣在衆人面前輕易的被別人重傷,屬實太丟顏面了。
“沒事吧?”空明長老看他勉強站穩後,抽回了手,繼續捻動著佛珠。
秋山鶴沉默了片刻,聲音低沉嘶啞,喉嚨裡像是還卡著一口血,“這點小傷……不算什麼。”
空明長老露出一絲溫和的微笑,說道:“這也叫沒事?你可是我們中第一個突破天師境的人,換做是其他元老,任何一個接下韓奕剛剛那掌,不躺個十天半個月,估計是起不來啊?!?
韓奕嘆了口氣,他其實是不怪韓奕剛剛對他的做法,他知道蘇燮在韓奕心中究竟有多重要,換做是他也會無法容忍,可蘇燮執意要進去,他又有什麼辦法呢?現在已經發生的事,沒有可迴旋的餘地了。
蘇燮啊蘇燮,你一定要活著出來啊,沒有你幫我說話,恐怕我真的就得一輩子揹負弒君的罵名屈辱的死去,一代元老之首就這樣沒落至此。秋山鶴搖晃著腦袋,仔細的想著。
“韓奕的脾氣我們都知道,他性子溫和,剛纔突然發那麼大的脾氣,難道你做了什麼觸碰到他底線的事?”空明長老好奇的問道。
這個老和尚看似清心寡慾,對世事不聞不問,每天除了打坐就是念經外,對任何事情都毫無興趣,可對別人的八卦卻從不放過,不追問到底誓不罷休。
“我把蘇燮一個人丟在了被銷磁領域覆蓋的宮殿裡,你知道的,這座宮殿又燃起了大火,怕是支撐不了太久,進入那裡的人都會失去修爲,闖進去恐怕是九死一生?!鼻锷晋Q雖然嘆氣,但內心卻從不後悔,因爲那是蘇燮決定要去做的,他只不過是成全了蘇燮的意願,本來這一切,他就是要交給蘇燮去完成。
“什麼?”空明長老那雙瞇瞇眼忽然閃過一縷亮光,“那可是韓奕的心腹啊,就算其他元老都不表面提出,但大家哪個不是心知肚明?三年前,那場入門考覈還未舉行,韓奕便屈尊受雲君的請求前往雷碧城支援,豈不就是爲了那個叫蘇燮的小子,他爲了蘇燮與長老議事閣對抗,甚至不惜損耗自己二十年的壽命,還百般阻撓我們對蘇燮的懲罰,就算蘇燮被趕出流奕館三年之久,但這期間我可是經常發現他每隔一段日子都會偷偷出門帶著一身的武技功法,如果我猜的沒錯,也是爲了蘇燮而去的吧?”
秋山鶴聽完他的話,並未因此而感到震驚,他此刻只覺得身心異常疲憊,而他也非常認可空明長老的話,韓奕看重蘇燮的程度遠遠高於自己,寧願獻出自己的一切也要爲了蘇燮。
如果用一句話來形容,韓奕對待蘇燮的方式以及感情,就像父親呵護著自己的親生兒子。
韓奕曾經說過一句話,秋山鶴對此印象十分深刻,他說當館長根本不是他的心願,但爲了成全自己那個任性弟弟想要自由的願望,便接下了這個位子,他想要的只不過是能讓流奕館走向光明的未來,完成祖師爺留給他們的大業。
可後來才發現,其實韓奕騙了他,也不能說是欺騙,只是還有很多真實的話被隱瞞了,韓奕不願提起,但一心想要完成那個目標。
韓奕曾經收過一個徒弟,那個徒弟很普通,沒有什麼大作爲,天賦也很一般,可韓奕對徒弟的感情很深,那個時候韓奕已經接替雲君的位置成爲一名館長。
按照宗規,館長之位是由前任館長的徒弟繼任,韓奕雖是雲君的兄長,但他還真做過弟弟的徒弟,他們之間從來不在乎尊卑之分,雲君雖然是他的師傅,但兩個人平日裡相處起來像知心好友。韓奕作爲兄長的氣場明顯要壓過雲君,這倒顯得雲君有點弱勢。
韓奕接任館長後,在此之前也收過一個徒弟,當時長老議事閣極力反對那個懦弱無能的小子成爲館長,道館必須由一個適合當領袖的強者擔任館長,弱者只會將流奕館一步步帶向毀滅。
但韓奕堅持要徒弟繼任他的位置,立下誓言告訴元老們,十年內一定將他的徒弟培養成強者,定不負衆望??梢荒暧忠荒赀^去了,元老們眼看流奕館開始朝著毀滅之路上發展,便失去了耐心,想著各種法子把韓奕底下的那名徒弟給廢掉,讓韓奕徹底死心。
後來,韓奕的徒弟在一場獵殺兇獸的行動中不幸殞命,那場行動只不過是爲了平息流奕館附近黑山上躁動的兇獸羣,並且那羣兇獸只是很普通的一羣黑蝙蝠,並沒有多大的攻擊性,可除了他的徒弟,其他弟子沒有一名是受傷的。
行動結束,長老議事閣從不會在意一個懦弱弟子的安危,更何況那是韓奕的徒弟,死訊傳出後,元老們雖然臉上沒有表明太多的心情,可自從韓奕的徒弟殞命後,長老議事閣開會的次數變得很少,元老們的脾氣也像是平和了不少,也不知是因爲哀傷還是因爲其他的原因,所有人心底都藏著一隻鬼胎。
所謂平息兇獸躁動的行動,其實也只不過是元老們用來策劃謀殺韓奕徒弟的機會,至於當時到底發生了什麼,那場謀殺是如何策劃的,無從考證。韓奕知道憑自己這名不副實的館長之位,無法用權威嚇住長老議事閣,便只好作罷,自那以後,再無人提及此事。
說到底,韓奕這麼拼命的爲了蘇燮這樣一個人,其實有一部分也是潛意識中對曾經死去徒弟的補償吧?
他嘴上說著只是把蘇燮當成自己的利用工具,可比任何人都關心蘇燮,他說這館長之位是充滿血腥的,誰坐上去誰就得抱著赴死的決心,所以他必須得找一個替代自己的人,來接掌這個職權,讓那個人替自己去死,並完成一生的心願。